“只是承天老祖語焉不詳,奴家也不是漏天底的掌宗,知不道那許多……”余娥的聲音忽然輕了不少,“倒是我派自創派之日起,歷代掌宗就下令遍尋中州,尋找非常之人、非常之物,或許就與那玄鳥有關也說不定。”
“找來干嘛?賣給殷國嗎?”吳比對漏天底四處抓人,再販賣給其他宗門、國家一事還是很清楚的——畢竟他在花國看上的那個“人杰”,就是在市集上被漏天底的人擄走賣掉的。
“嗨,那是漏天底衍生出來的營生,恩人可不要主次不分。”余娥正色道,“擄人是為了找人,賣人是因為找得不對……找得不對,留著無用,不能浪費,那就換些法寶仙果……您說是不是?”
“所以玄鳥非鳥?”吳比順著余娥的話說,假裝聽不懂。
“也許是鳥,也許是妖,或許是人……還是個長得很好看的人。”余娥對吳比眨了眨眼睛。
“哈,你說我是玄鳥?”吳比這一笑的確發自肺腑——我要是玄鳥,能在這劍陣里被削來削去?抬抬手就把乘鶴樓滅宗了好么。
雖然吳比沒見過玄鳥,但是他已經被玄鳥的手段深深震撼——親手把大梁朝制作成魂間,這要怎樣的神通與耐心?需要對靈魂和生命有多深的領悟,才能保證大梁朝運轉如常?
中州飛升到宇宙的人是不是神仙吳比不知道,但他知道玄鳥一定是神仙。
聽余娥說了半天,吳比也不禁想象玄鳥初到中州時的景象——天地迷蒙、混沌初開?玄鳥憑一己之力將此地仙家帶入正軌?
棲霞池與玄鳥有舊,現在看來漏天底的那個承天老祖,與玄鳥也有很深的瓜葛……三大仙宗中的兩個都有玄鳥的影子,凌山的情況可能也相差無幾。
這與籠罩中州的迷霧是否有關?吳比暗自思襯。
“恩人要不是玄鳥的話,就當奴家是在說胡話咯……”余娥話鋒一轉,“但如果您真的如同玄鳥一樣來自‘漏’中,那可千萬不要碰上我師姐余韻。”
“余韻?你師姐?”吳比一聽也姓余,心想難道是親姐妹?
“對,漏天底掌宗,人稱竊天余韻。”余娥嘻嘻笑。
“她跟玄鳥有仇?”吳比繼續打探。
“沒仇啊,差幾千歲呢,有甚么仇?”余娥微微蹙眉,心道這吳比真的不知道玄鳥?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那你們非要找她作甚?就為了打聽‘漏’中之事?”
“當然啊!”余娥疑惑地看著吳比,“恩人不是不懂吧?咱們修行,不就是為了親眼攀看那一階一景,有朝一日去見見天外模樣嗎?”
“那問那些歸仙不就好了?”吳比心說正好問問中州升仙者的現狀,“中州三大宗,升仙者無數,就沒有回來的?”
“近幾百年是沒有了。”余娥搖搖頭,“從前也記載過有返回中州的歸仙,也都對其上仙界諱莫如深,更是沒人提起過‘漏’中之事……”
“如果不是他們不敢提的話……那就是他們沒見過咯?”余娥又瞟了吳比一眼,“要是知道其上仙界之外真的有‘漏’存在,”
“你看我干什么?我連你說的是什么都只聽了個一知半解,什么漏不漏的……”吳比心里明鏡似的知道,余娥口中說的“漏”應該就是魂界。
但此時此刻,吳比只能裝傻——不然等余娥報完恩之后,把自己扭送到漏天底怎么辦?到時候面對的那可都是實打實的仙宗高人了。
“你真不是?”余娥又湊近了些,呼吸都撲到了吳比的畫皮上。
“不是。”吳比否認到底,反正這一年里余娥也不會對自己用強。
“我才不信呢。”余娥果然沒有這么好糊弄,“反正奴家還要陪恩人一年,您可千萬別露了破綻……”
吳比聽余娥咯咯笑著,忽然覺得這劍陣有點漫長了。
“七星道這陣法,真的很啰嗦。”余娥讀懂了吳比眉尖的不耐,笑著說,“劍陣的話,要么殺,要么困……殺陣當然就是幾道雷霆手段,迅速斬滅陣中之敵;困陣的話,就要限制敵人的行動力……”
“七星道這是什么東西,殺不殺困不困,就像凡人的裹腳布一樣,由臭又長……”余娥頗嫌無趣,替吳比罵道,“不過主陣的那個沈明軒能讓這個小破陣堅持這么久,以他的境界來看也算是氣息悠長了……”
“他什么境界?”吳比自從下界以后就在掂量著中州修家的實力,目前來看的話,屈南生這種壯碩悍卒大約相當于藍星的C級,那筑基境怎么算也是B級以上了吧?
相比藍星而言,中州妥妥地就是個高武世界了,只是不知道天花板在哪里。
“恩人看不出?”余娥揶揄笑笑,“也就凝丹境,看表情就知道。”
“什么表情?”吳比回憶剛剛沈明軒的舉止,也沒想起什么特別之處。
“就是延壽百年,自覺未來一片光明,眼里面有著藏都藏不住的那股得意勁……”余娥壞笑著說,“奴家見得多了。”
“那我是什么表情?”吳比沒想到余娥是憑眼神識人,頗為好奇。
“恩人嘛,就是心事極重、眼帶漠然的神仙表情了。”余娥之言真假難辨,“所以奴家才會覺得恩人是從‘漏’里面來呀……”
“您那種眼神,沒見過千百場生死的人是不會有的。”余娥說著,眼神驟然冰冷,而又轉瞬恢復如常,“又或者說……咱們鬼修都是如此?嘻嘻。”
吳比心說的確見過,只不過大多都是在大梁朝里——說起來的話,勉強也算是鬼修之法?
思緒飄了飄,吳比又重新注視眼前劍陣,思考沈明軒的“凝丹境”到底能有多大神通;結果想了片刻,吳比忽然眉頭一皺,疑慮心生。
“怎么了?”余娥看到吳比的表情,還以為他是想起了修行時的虧心事,輕聲寬慰道,“修行不就是這樣,死個把人沒什么了不起……既然都是鬼修了,還管那么多作甚……”
“我沒說鬼修的事。”吳比打斷余娥的碎碎念,“那沈明軒如果只是凝丹境,剛才又憑什么使那飛劍?根本連靈犀都沒有呢吧?”
“哈!”余娥一聲大笑,像是聽見了最好笑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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