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三位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像是要去朝靈城參拜一樣的,近前就沒了聲音,看戲都沒得看。”說話的是一位路過的書生,一身補丁,精瘦精瘦。
書生身邊沒有書童,只有一位挑糞的挑夫,挑夫斜了書生一眼,沒說話。
此時此刻吳比就站在望天的群眾里默不作聲,但卻豎起了耳朵——最近這三位?除了自己和屈南生,還有誰?
哎喲,當然是訾星律咯?這人不是第一個一路向北砸過來的嗎?砸到哪里了?
“沒得看嗎?聽說此前是個劍修,再前面是誰啊?”吳比不虞被天上的仙人識破,也假裝是個看熱鬧的圍觀群眾,接了那書生一嗓子。
“嗯?這位仁兄,從哪里突然冒出來的?”書生瞟了吳比一眼,捂住了鼻子。
不甚在意吳比的回答,書生自顧自地接道:“第一位一開始也是直奔朝靈城的,騎著天外之石,氣勢浩瀚如能吞天!當時朝靈城如臨大敵,糾集了幾百位元嬰境的高手前來阻攔……”
“但偏偏那人砸了一下便告折返,壓根就沒打起來!”書生說得不平不忿,“事后聽說迎擊的高手中有一人失蹤,也不知是被砸得粉身碎骨還是怎地……”
吳比點點頭,心說這還真是訾星律的風格——想必失蹤的那一個,就是他要抓的那一條魚。
“劍修就更沒意思了,也是巧在第一位砸壞了不少守御陣法,他才方能趁虛而入,騎著一只厚土清云貓,一路沖到了前面……”書生的語氣甚是失望,“但也就在大殷朝派出高手,重兵以待之時,那騎貓的轉眼不見,也不知道去了何方。”
“沖到多前面啊?”吳比接著套那書生的話,哪知書生一陣搖頭晃腦,對著吳比連連擺手。
“再前面又有何用?反正都會被城中之景迷了雙眼、收起了劍,又有哪個能真能動法,和城內仙家過意不去的?”書生似是看破了朝靈城的門門道道,“想看朝靈城,去裂幕城看上一眼便是,想歸順朝靈城,賄賂了仙家引薦便是……沖了半天沒有下文,又有甚么意思了?”
吳比點了點頭,若有所思:“裂幕城?”
“裂幕城你不知道?裂幕山上裂幕城,遠看朝靈牧眾生。”書生引經據典,“說的就是這裂幕城,既能把朝靈城看得清清楚楚,又能俯視南方發生的大事小情……聽說成內還被朝靈城的大仙家布置了極為厲害的法術,所以千年以前便有不破裂幕山,穩坐朝靈城之說……”
“哎?人呢?”書生成了今天內第二個被吳比放了鴿子的人——吳比聽了書生之言,不用魂魄指路,瞬間就知道了屈南生的目的地。
“噗嗤——”沒人理會書生,只有挑糞的擤了一下鼻涕。
吳比混進裂幕城的時候,真的沒有從其外部的防備看出來……這城在殷國國境內有那么重要的地位——除了裂幕山真的很高以外,城內外的一切,與吳比腦海中想象的古代城池沒什么不同。
不過這種相同,在殷國這地界就顯得極為不同了——來到這里之前,吳比遇到的五十幾城城中氣氛都是十分緊張,倒是此處歌舞升平,民眾絡繹不絕。
比起一座重鎮,這裂幕城更像是個旅游城市——有不少來自四面八方的仙家與富豪,都以登頂裂幕城為目標,一路向城巔而行。
在吳比的猜測中,屈南生必然就在裂幕城中視野最好的觀景臺,思索如何接近朝靈城中的屈天歌……
于是吳比用小梁朝中存下的金葉子與靈草開路,一路去往頂上;而其實人在上山的過程中,已經是心急如焚——只因吳比聽到路人說有一劍修,已在山巔駐足七天七夜,那定然是屈南生無疑。
吳比看見屈南生的時候,老漢似乎已經等了他很久。
“嗯……”老漢聲音沙啞,身上的姜水劍是隱去了的,身邊一只黃白相間的小貓早已睡去。
吳比在看到老漢的一刻已經放下心來,此時走到他的身后,也不知說些什么是好;順著屈南生的眼光北望,看得見繁華至極的朝靈城正盤踞于地平線上——車馬絡繹不絕,如同流動不息的血液。
“好一座皇城。”吳比望著位于城中那座金碧輝煌的高城嘆了一句,“不知天歌正在做什么……”
“他在那。”老漢的嗓音還是沙啞的,但下巴微微一動,似是在給吳比指路。
而后吳比便看見皇城與大街接壤處的宮門之上,有一排妖獸石像正在俯視街上往來之人,仿佛自亙古就在那里,與皇城融為一體。
居中的一個妖獸口含獠牙、眉目半睜,看起來甚是兇猛,但偏偏腰間別著一個藥囊,略微有那么一點點違和感……
“那是天歌?”吳比難忘當初在魂界望向中州時,看到的那快樂采藥郎。
“嗯。”屈南生只是如此應了一句,聽不出是什么情緒。
“看出什么來了?想好如何把他救出來了嗎?”吳比心說老漢在這里站了七天七夜,多多少少應該是想出來了些方法的。
“知道他在這里便行。”屈南生搖搖頭,“碎臉人都打不到朝靈城,天歌該當無事。”
吳比一想確是此理,只不過仍舊心有唏噓——好好一個前途無量的年輕人,就如此被乘鶴樓用之即棄,送到朝靈城成了一只護國神獸……
“陳新、羊凝與朝靈城的協定……該當是為他們提供神藥的藥方,容他們不斷制造更多的護國神獸。”屈南生莫名說起了另一件事,“以此來換孫地龍……和那群仙軍作為援兵。”
“哦對,差點忘了此人。”吳比當時勞累過度,忘了大黑天旗里面還關著這么一個家伙,不如找個僻靜之地抓出來問問,看到底如何潛入朝靈城中,解救屈天歌。
“走,找個安靜地方,我叫娥兒過來,好生拷問一番那孫地龍。”吳比怕屈南生盯得久了走火入魔,招呼他下去。
“無需如此,回去再問便是。”屈南生深吸一口氣,似乎想開了,竟然就這樣背著手,返身離開了裂幕城的城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