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比和屈南生準備回去,卻也沒有來時的那么焦急了——走之前,屈南生還帶著吳比在裂幕城的市集里轉悠了許久,說是要給同伴們帶點禮物,盡顯一位中年男子本色。
“出來這么些天,跑了這么遠,空手回去哪里像話?”屈南生說這話的時候,正在一個賣糖葫蘆的攤前挑挑揀揀,比練劍時還要專心。
最后屈南生買來的禮物……其實都不如何貴重,也壓根沒選什么好東西,無非就是些糖葫蘆、果脯、緞子之類的尋常物事,分別是要贈予許何、余娥、狐來他們,就連米缸也得到了一桿雞毛撣子。
而過程里吳比并沒有怎么參與,反正都是老屈的心意——實際上,吳比一直在忙著體會,體會在把屈南生點化成了“英雄”后,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一點點變化。
吳比還記得一開始學習魂道的時候,龍晶曾經解釋過靈魂訂造師的不同境界,說每個靈魂的境界其實也對應了靈魂訂造師的等級,那現在既然屈南生成了英雄,講道理自己也就可以向下一步“魂工”邁進了吧?
魂生到魂材,是打磨自身天地里的那一個小“池子”,而吳比為了陰人,把那池子打成了一個深淵——看似面基不大,但里面蘊含的魂力驚人,在斬殺厄普曼的時候,吳比也是借著這么一個小池子誤導了老魂匠,最后用如山的魂力將之砍死。
下一步魂材到魂工,在魂力的層面就是要把這一池池水凍結為冰山,吳比在點化了屈南生之后,的確發現體內的魂力出現了一絲其他可能——似乎自己……能夠用意念控制那一方天地中的溫度,從而影響池中“水”的變化。
屈南生買這買那的時候,吳比已經暗自悄悄試了起來,只不過因為本源魂力太少,凍也只在深淵的最底層凍住了一小塊——雖然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但吳比知道方向一定是對的,因為在這一小塊冰出現之后,吳比已經明顯感覺到魂體的傷勢有所緩和,甚至自愈的速度亦有加快。
再稍微打開了一下魂導光環的衰弱效果,吳比發現魂力的消耗速度也比從前慢上了幾倍,冰塊幾乎沒有消融——那么假如凍出來一座冰山的話,首先從魂力儲備上來說,就提升了不止一個等級,更不用說那些額外的好處了……
成為魂材之后,吳比開放了定制魂武的權限,那現在有了“英雄”在手,只要回去找一找龍晶或者石魚,他們自然就會把自己的職稱提升到魂工,不僅工資多了許多,還能學會煉制魂獸之法……
煉個什么魂獸,加點什么效果?吳比已經不自覺地開始期待了起來。
“師父,你笑什么?”屈南生背了滿滿一大包的東西,看到吳比在傻樂,自然問了一句。
“咳咳……”聽到師父二字,吳比扳起了臉,“為師的修行又有突破,此事極妙……”
“如此說來,師父來中州一趟,為的是自己的修行?”屈南生老早就猜出了吳比的邏輯,剛好調笑一句,“那這就算是徒兒送給師父的禮物了?”
“……也不盡然。”吳比反思片刻,心說自己來此地歷經百般波折,出發點的確是弄出個英雄,順便調查一下中州的迷霧;但說到底,把屈南生推到了現在這個位置……也同樣是吳比一力促成。
“不教凡人做豬狗,是我的內心真實所想。”吳比向屈南生解釋道,“絕對的力量,就是會擠壓普通人的生存空間,倘若要是不給他們加以約束的話,結果必然就是中州這般……”
“相比較滿天神明疾馳,我更希望人一出生,便能看到自己的一片天空,而不是終日活在他人的陰影之下。”吳比自藍星來,理想中的世界當然不會距離藍星太遠。
“受教。”屈南生咬牙道。
“至于禮物嘛,這樣也行,反正你只要好好的,為師也不強求什么。再說了,你當時不是送過我一些雞鴨魚肉么……”吳比突然想起那時和趙靈旗在伊蘭庫茲克市集閑逛,自己給趙靈旗買了個套娃,還順便開導了他一番……
也不知這家伙現在怎么樣。
“那是拜師禮,不一樣的。”屈南生呵呵一笑,從懷里掏出一物。
吳比一看,一個木人偶乖乖地躺在老漢的手心,手握一桿小旗,像是個旗開得勝的將軍。
“這是?”吳比一時間沒想明白是何意——啥意思,把自己當兒子了?這送的啥。
“此人乃是中州的常勝將軍,傳說就是他披荊斬棘、降妖除魔,開辟了整個殷國……”屈南生把木偶塞到吳比手中,“師父心高氣盛,吾只能愿師父無論在哪,皆能百戰百勝。”
說完,屈南生深深一揖,吳比輕輕接過,一時無話——小小木偶不過幾文錢,卻讓吳比感到一絲絲人世的溫暖。
“你怎知我非要贏?”吳比回憶了一番此前的表現,想不通屈南生是從哪里總結出來自己的這個“習性”的——老漢看人還挺準。
“以小見大。”屈南生道,“師父給了徒兒最好的劍、最上的天資、最佳的根骨,最寬的管制……徒兒若是連這點也看不破,便枉稱師父的徒兒了。”
“好!”吳比撫掌叫好——屈南生的馬屁拍得又自然又流利,緩解了二人之間一時有些凝重的氣氛。
“所以師父是要走了?”屈南生說著,眼睛瞄了瞄吳比腕間的駝色手環——那手環在吳比點化了老漢之后,便一直微微發涼,老漢劍心通明,察覺到了不同。
吳比感應一番,也知道就像藍星時的那樣——只要自己想,都可以隨時回到魂界,暫別這場漫長的冒險。
“師父珍重。”屈南生見吳比不說話,還以為他真的現在就要走,再次深深一揖。
“你急個屁。”吳比打掉屈南生抱著的拳,“想趕我走,自己誅邪仙、辟天庭?”
“嘿嘿。”屈南生的確是迫不及待想要趕緊把凌云社帶上正軌,然后大干一番了——早日扯起大旗,便能早日救出屈天歌。
“走,一起回去,我也好幫你審一審孫地龍。”吳比心說那廝還在大黑天旗之中,只有余娥能把他放出來——畢竟孫地龍也是個歡喜境,拷問他的時候最好自己也要在場。
“那我們一路急行軍?”屈南生把米缸喚了過來。
“不急,路上我還有事要做。”吳比示意老屈稍安勿躁,嘴角也是泛起一絲笑意,似是有所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