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說是“看到”也不太確切――就與遁入玄鳥制作的大梁朝時感受一致,吳比成為了一個幾十億年中的旁觀者、體驗者,從頭到尾,在各個角度各個視角,經歷了一番天翻地覆的變化。
如果說人類史在伊斯塔星球里占了“一天”的時間的話,那么吳比大約經歷了整整一年。
先是在人類的“一天”里,吳比仔仔細細經歷了核戰、末日、重啟、再末日、被入侵、重生、叛亂……直到蟲族到來,鎧蟲斷滅,僅存的人類身處涅城與多羅哥城,爭奪伊斯塔星球最新的主宰。
而再往前數的364天,L3591宙域彈過來的腦瓜崩、冰河大世紀、板塊移動對撞、星球的呼吸……那一切都很漫長很安靜,但在暴烈之時只會天地暗沉,磅礴如同滅世。
有幾次吳比甚至懷疑伊斯塔星球已經死了,但就在那一片好似萬年無絕的沉寂中,總會漸漸生出郁郁蔥蔥,而后星球又重新盎然了起來。
莫名的,吳比有一些觸動,甚至變得有一些些冷漠――人類既然是如此渺小又不可言,那到底是因何而存在?
生生滅滅,無限宇宙,這一處的人類消亡了,總有另一處的人類在好好生活,那么又是到底在訂造個啥,訂造個寂寞呀……
以上都是在人類滅亡、或者星球陷于沉默的時候,吳比的所思所想――當吳比每每在一片廢墟或者叢林之中,看到人類的再起或者到來,都會有一種看著一處微觀世界中啞劇的感覺。
有些是更小心的人類,他們親近火、害怕火;有些是更蠻荒的人類,他們追隨殺戮、制造殺戮……但總體上看起來,每一次在廢墟之中的重生,他們都會生存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即便最后他們敵不過來自宇宙的人類侵略者,但原住民最后的那一場反抗的確是一場曠日決戰――魔法與炮火的戰斗,在地上留下了處處瘡痍,也完成了一場文明的對撞。
現在吳比再去看那場戰斗,覺得使用魔法的原住民其實不是沒有機會――假如他們的想象力能夠再豐富一些,不再癡迷于天上群星是惡魔亦或神明的話……或許會在天艦到來的時候,有更加豐富的戰法。
假如原住民能夠不浪費那么多精力在統御自己人的身上,而是將目光投往宇宙之外的星辰大海的話,興許被侵略的,就是第三行星那一方了。
不過這也給吳比提了個醒――艾瑪這一次的人類復興,是伊斯塔星球原本的魔法和第三行星的科技融合而生的文明,今后的對“外”策略一定要仔細權衡,既不能過分激進也不能故步自封……
嗨,操什么心呢?艾瑪學了魔法能活個幾百年,那之后自己還在不在都不一定了……
吳比看罷星球億萬年,再聯想起自己的行為方式,得出的結論就是――早晚自己會死在自己手里。
除非強一些,再強一些,強過龍晶手下七神,強過龍晶……
吳比在想到這里的時候,突然有些好奇――有沒有什么人是龍晶打不過的,要逃的?到時自己遇上了他們該怎么辦?
然后吳比便又想起了布道神曖昧的態度――似乎他已經確定龍晶無法分身,所以才一心一意要在伊斯塔星球除掉自己?
吳比想著想著,又把旁觀者的心態調整成了參與者,想象起了魂界的局勢,有一絲絲擔心,又有一絲絲激動。
就這樣,吳比的意識在星神的記憶中穿梭了億萬年,沉浸于草芽的新生,也驚駭于狂濤的兇猛,思考著現實與魂界,乃至千千萬世界的誕生會毀滅,終于被一個“變化”驚醒了。
與以往不同,這一次的“變化”并非是起于不勝寒系統,而是來自小梁朝――在吳比遨游伊斯塔星球史的過程中,就在這一刻,小梁朝幾年未動的邊界……突然擴張了一寸。
在那一寸地表之上,有一株小芽,破土而出,打亂了小梁朝的內循環,也驚住了內里的所有異族、獸魂――它們都對小梁朝里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皆發現了那一株小芽非是小梁朝之物。
只有吳比看得到,那一株小芽,與伊斯塔星球史中嶄露頭角的小芽……是同一株。
它們如同生在兩屆中的姐妹,以同一個節奏生長,而吳比的意識就是一面鏡子――她們對照這這面鏡子異株而生,逐漸變得一模一樣。
從小芽延展開來的,是一模一樣的土,一模一樣的樹――吳比看著看著,是當真怕他們生出一模一樣的人出來。
“不會的,你的小世界是在仿照我的回憶生長,不會復刻……有靈智的生物。”星神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了吳比的腦海里,解答著他的疑問。
“原本她里面就存在著與我不同的東西,所以即便在以相同的方式生長,最后也不會出現一模一樣的世界。”星神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你看,那株小草,就被你的‘異族’吃掉了。”
雖然星神并沒有向吳比指著誰,但吳比也一眼看到,就在小梁朝的邊緣,有一寸剛剛生出的土地被異族和獸魂踏平,一株小草正被異族嚼得津津有味。
老子的問題不是這個,老子的問題是為什么小梁朝會“生長”?吳比在內心瘋狂發問。
“你不知道?你這一片小世界,本來就是確確實實存在著的呀。”星神此刻才知道吳比不知道小梁朝的來歷,“她之前不生長,只是因為沒有找到生長的方向呀。”
星神越說吳比越茫然――確實存在?存在在哪?
生長方向?那是啥?
“你這個小世界,是截取自一個原本存在的大星球……”星神開始幫助吳比梳理思路。
廢話,那星球已經滅亡了,被虛空獸滅掉的――這個吳比當然知道,畢竟當年成為,就是始于原本存在的大梁朝。
吳比記得石魚說過,審核所用到的大梁朝,是玄鳥用某些“特殊”的方式留下的……現在看來,那特殊的方式應該就是“魂間”。
但吳比到現在也沒想明白為什么玄鳥的魂間,會掉出來一個碎片,掉在了自己的身體里?
“在玄鳥的魂道和一個外星人的幫助之下,你的小世界存在在一個異世界之中。”星神說出了一個驚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