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他們上當了,人進來了。”有人驚喜的伸手指向進谷的魏延。
杜濩仔細觀察了一會,見只進來了幾百人,拖著胡須輕輕搖了搖頭,“不著急,先放這些人進谷,讓董巴和度石做好準備,如果后面的敵兵再進谷,我們再行動。”
魏延帶兵進入山谷,一直往前走出兩三里,才算穿過谷口,里面豁然開朗,地形明顯開闊了許多。光線也極為充足,依稀能看到掩映在半山坡的十幾座草蘆。
“將軍!不如我回去送信,讓其他人也一同進谷。”張翼道。
“再等等。”魏延面無表情,鋼鐵一樣冷靜的打量著附近的地形。
賨人的斥候把消息告訴杜濩,杜濩面帶疑惑,“這帶兵的主將究竟在想什么?為何還不動手?”
張翼等人也不理解,王平忍不住問道:“將軍!再不動手,敵人就會發現我們。”
魏延冷笑道:“我就是要讓他們發現。”
“啊?”王平感到費解。
魏延解釋道:“主公殺了賨人四個族長,還把首級送給了杜濩,這么做就是為了打草驚蛇。我們此番出兵,我就不相信杜濩毫不知情。現在我們進來了,若他們還按兵不動,明顯其中有詐。”
又等了一會,見四周依然靜的出奇,魏延一擺手,果斷下令:“撤!”
“喏!”王平幾人雖然急于立功,可對魏延的命令,沒人敢違抗。
眾人迅速掉頭,往谷外后撤。
“不好!他們想離開這里。”杜濩接到稟報,當即眉頭一皺,急忙吩咐道:“讓度石董巴他們馬上動手。”
魏延剛撤了一半,兩側的山峰上面,突然殺聲大起,緊跟著數不清的弩箭鋪天蓋地的射向谷中,還夾雜著不少轟然滾落的巨石。
“果然有埋伏!”魏延一聲大喝,奮力舉刀抵擋。
巨石咆哮,箭雨無情!
狹窄的山谷,頃刻間血雨四濺,慘叫聲此起彼伏。
盡管魏延選的都是不怕死的勇士,可眾人只能被動的挨打,成了活生生的肉靶子,形勢可想而知。
噗噗噗!
奪命的弩箭呼嘯而來,許多士兵沒等抵擋幾下,便身中數箭倒在地上。
王平舉槍蕩開了一支弩箭,大聲提醒道:“都把盾牌舉起來。”
盾牌能抵擋箭弩,可面對來勢洶洶的巨石,卻沒有任何的效果。
一塊上百斤的石塊砸在的王平的身旁,兩面木盾當場砸的爆裂,舉盾的士兵也難逃死劫,被砸的腦漿迸裂,連慘叫都沒發出,便氣絕身亡。
在頭頂,伏兵的箭雨甚至遮蔽了頭頂的陽光,隨著攻擊密度增大,谷地的血花升騰起一層若有若無的血霧。
伏兵的攻勢,一波又一波,令人防不勝防。
魏延眼睜睜的看著身邊的護衛中箭落地,一個個的相繼倒在血泊中。
可他根本無法救援,即便想保護自己周全,也不容易。
頭頂上空一個巨大的黑影陡然襲來,魏延瞳孔瞬間放大,不顧一切的舍棄了戰馬,縱身從馬背上跳了起來。
巨石重重的砸在他的坐騎上,戰馬轟然倒地,血肉四濺,魏延氣的目眥欲裂,大喊道:“快撤!”
王平揮槍磕飛了幾支射來的弩箭,提醒眾人:“大家貼著山壁走,盡量不要呆在山谷中間。”
王平的主意果然奏效,山谷兩側的傷亡明顯小很多,尤其是滾落的巨石,多數都會砸在山谷中央。
眾人加倍小心,腳步不停的向谷口移動,幸好他們人數不多,不然的話光是自己的同伴就足以把山道封住。
不時的有巨石滾落,帶著驚雷般的巨響,魏延時而閃身躲避,時而揮刀把巨石蕩開,沒多久,刀刃便打了卷,被石頭砸的幾乎變形。
身邊的人越來越少,魏延心如刀絞一般,好不容易沖出山谷,再看身后,只剩下了一百多人。
魏延咬牙瞪眼,身上散發出滔天的殺氣,那雙黑亮的眼睛,似乎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燒。
咬了咬牙,魏延不甘心的擺了擺手,“撤!馬上離開此地!”
魏延擅長出奇制勝,骨子里也喜歡冒險,但他絕不逞匹夫之勇。
即便此時此刻,遭遇了伏擊,九死一生,還搭上了那么多弟兄,但魏延依然沒有喪失理智。
一個時辰之后,魏延來到劉循的面前,跟大軍匯合。
魏延沮喪著臉,沖劉循拱了拱手,自責的說:“末將失察,連累將士們遭遇賨人伏擊,請主公責罰。”
劉循聽完具體的經過,用手在魏延的肩上輕輕拍了一下,勸道:“文長!你慮事周全,行事謹慎,并沒有帶領大軍深入險地,就憑這一點,也足以將功補過。不用自責,勝敗兵家常事,即便是我親自帶隊,興許傷亡比你還多。”
劉循有意貶低自己,這并不是謙虛,而是魏延的軍事才能明顯在劉循之上,承認這一點,劉循并不覺得丟人。
魏延深受感動,王平等人也紛紛夸贊魏延。
對劉循的心胸,龐統早就領教過了,當即微微一笑,“魏延將軍雖然中了伏擊,但并非沒有收獲,至少我們明白,杜濩已經做好的準備,而且他不敢輕易出山,只能仗著山川險隘跟我們周旋。”
夜間,劉循還是不放心,讓鄧芝魏延嚴加守備,以防杜濩來偷營。
可直到天亮,一個賨人也沒出現。
早晨醒來后,龐統洗漱一番,來見劉循,劉循卻已經在外面練了一趟槍法。
這個習慣劉循一直保持著,到年底他才21歲,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他可不想像劉備那樣,長時間不活動,腿上都長滿了髀肉。
龐統灑然自如的說:“主公!雖然沒見過杜濩,但他的心思,我已經摸透了。”
“哦?”
劉循接過王文端來的米粥,咕嘟嘟喝了一大碗,擺了擺手,示意龐統一同用飯。
有親衛給龐統搬來一個小凳,龐統挨著劉循坐下,說道:“魏延昨日撤退的時候,杜濩沒有命人追擊,昨日夜里也沒有派人來偷營,這足以說明此人行事極為小心,不敢輕易涉險。”
“嗯,行事小心的人不容易對付啊,因為他們幾乎沒什么破綻。”劉循憂慮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