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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章 在初秋的九月與你相遇(下)

  “哎,你聽說了嗎?”

  鈴聲響起,標志著課間休息時間的來臨。

  這一次的休息時間,比起之前的要多出十五分鐘,總計...半個小時。

  “什么?”

  與班上關系只能算一般,但尚且每日都會交流的女生來到樓頂,其中一位這樣低聲道。

  “筱田老師生病了。”

  她的一句發言讓白石麻衣的身軀突然頓了一下。

  澄澈的藍天無限寬廣,在它的面前,一切都是如此的荒唐。

  雪白的積雨云翻滾鼓脹著,那位女生靠著防墜鐵絲網,抱著自己的大腿坐在水泥地上。

  “是發光病哦”

  三五個結成小團體的女生們八卦的聊著筱原老師的病情.

  但...這種氣氛在無人能夠掌握更為有價值資訊的情況下,很快便被其他的話題所取代。

  放學之后要去哪里逛街...

  最新流行款的小飾品...

  哪里的衣服比較便宜...

  帥哥聚集較多的地方等等。

  而白石麻衣,就在距離她們不到半米的地方低頭沉思。

  筱原老師此前念叨會陪伴自己一直到國中畢業這件事,為此,除了擁有了一個能夠讓自己對校園生活不再恐懼之外,一股又要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襲來的恐懼油然而生。

  可是...如果是發光病的話...

  意味著筱原老師的生命力,在這個世界的籠罩之下已開始進入了倒計時的階段。

  身邊那些女生在提及發光病的時候,每人臉上會流露出一點幸災樂禍的申請。

  這歸功于筱原老師在學校里深受愛戴,是眾多男生與女生的傾慕對象。

  還有就是...那是至今沒有任何有效根治方法的絕癥。

  病癥誕生的緣由,是很多醫學家一直在研究的問題。

  此前被媒體曝光出的病例信息無不是在表明這種病,痊愈的幾率幾乎為零。

  多數患上這個病癥的人必須終生住進醫院,永遠無法走出那個會因為各自房間位置而決定是否能夠每日見到陽光,比起為患者們喚醒體內的健康,更像是一座充斥者藥水,消毒液,以及來往一群穿著白色大衣“幽靈”們的牢籠。

  總而言之,患上發光病的人,病情會隨著年齡增加逐漸加劇,他們發病時毫無預兆,而且確診的平均年齡為十幾歲到二十五歲之間。

  一旦得病,致死率極高,許多人撐不到成年就喪命,癥狀則因人而異,主要的病徵是皮膚產生變異。

  “變得會發光...嗎?”

  白石麻衣的雙眸猶如定格半點注視著眼前的手機屏幕。

  朦朧的瞳孔里,淡淡的白光毫無阻礙的穿刺進入,使得那雙蟄伏在眼球表面的瞳膜變得晶瑩剔透。

  在當今櫻花國沖浪者們活躍度最高的論壇里,關于“發光病”的相關信息,很快便隨著按下指令鍵,被整齊有序的排列在屏幕中,供自己閱覽。

  病患的身體在夜里照射到月光,會散發出朦朧微弱的白色螢光。

  據說病情越重,光芒越強,所以才被稱為發光病。

  之后,下課時間。

  一張巨大的白色卡紙經由前方傳到了白石麻衣的面前。

  “白石同學,該你了。”

  擔任班長職務的女孩走到自己面前。

  “哎?要做什么嗎?”

  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手表的時間,距離前往醫院接筱原老師越來越近了。

  “大家約定好了要寫一些祝福的話交給筱原老師,現在該你了呦”

  班長的語氣里充滿了悲傷之情。

  仿佛他們已經預料到了在不確定的未來某天,筱原老師會變成一陣刺眼的光從世界之中消失。

  死之前會變成光是不可能的。

  因為...每一次光的出現,便是又一次在燃燒自身的生命力。

  在別人眼里是不可思議的光,在懂得的人眼里,那確實死亡之神在用沾滿惡魔的毒咒的鐮刀,在受害者的身上一層一層的刮下她們的精華。

  但在白石麻衣看來,筱原老師患上絕癥這一點,對于這些人而言,只算是為接下來一段時間的悲傷“墮落”,渾渾噩噩的進行著提線木偶般的生活,去提供一個非常合理的借口吧。

  “好的,我寫完之后會交給你。”

  目送班長離開之后,白石麻衣提起筆,寫下了想要對筱原老師說出的話。

  “老師...老師所期盼的未來戀人...是個怎樣的人?”

  這是早上與筱原老師對話的時候,幾經猶豫但直到對方離開前都沒能問出的問題。

  在女孩看來,筱原老師還身在東京的時候,一定經歷過刻骨銘心的戀愛吧?

  也只有這樣,才能為她放棄在那座大都會優厚的工作待遇,選擇隱居在群馬這個櫻花國一隅的邊緣城市。

  “你...相信櫻花的眷顧嗎?”

  白石麻衣曾經在筱原老師的辦公桌前意外看見了未被她合上的筆記本,以這段話最為起點,深深的吸引了她的注意。

  縱使,偷看她人隱私這是絕對失禮的行為。

  但是...不管當時是蹲下身子想要從抽屜里找出老師拜托取出的教案材料,亦或是沒能找到,轉而尋求別的方向進行嘗試。

  那份筆記本,就自始至終的被擱置在哪里。

  用來封住筆尖的筆帽被插在筆尖的反方向,那一定是還沒有寫完就被耳邊襲來的上課鈴聲打斷的緣故。

  “櫻花的飄落...是帶著填上神靈的賜福向人間出發的。

  曾經,有一個小男孩用篤定的語氣這樣對我說,他喜歡上一個由住在櫻花內的神祗幻化成人形的女孩...

  因此,他深信不疑櫻花存在的本身,于他而言是充滿著幸福意義的。

  我驚嘆于他對感情的純粹堅持,以及他所發表出來的觀念,不斷的磨滅因為他是個小孩子所以什么都不懂的偏見。

  然后...我順著他指得方向...就是那天...東京的天空被無數的櫻花覆蓋成了粉色與白色相交的世界...

  五秒鐘...那個在他人眼里只是小屁孩年紀的男孩,告訴了我花瓣從上空落至地面的時間,無論是否有風雨的阻撓。

  但是...人與人之間從陌生熟識再到相戀,需要多久呢?

  大概,用秒來計算這個時間,已經是超出計算的范圍了...

  這成為了我之后很多年里,一直所探討的問題。

  而我...也再也沒能見到那個被我視為弟弟一樣親密的小男孩。”

  在這份筆記本中,筱原老師記錄了她與那個從未提及過姓名的小男孩之間的交流,日常,以及多數時期都是圍繞著“櫻花”“時間”“命運”以及“文學”幾大領域的交流。

  關于對那個小男孩所掌握的知識的驚嘆,以及未曾再見過的遺憾之情,被她用細膩的方式填充在了每一個文字中。

  這使得白石麻衣深信老師可以在關于探討未來戀人的問題上,給予自己充分的教導。

  但是...自己卻沒有過像她這樣的幸運。

  但這并不意味著,女孩對存在于自己未來人生某個角落的戀人有過一點消極的情緒。

  當然,自己也沒有主動去求證和尋找的勇氣。

  持續體會這樣的心情,不僅身的力氣會被抽離,因過度的幻想身體也會一步步的走向遲緩的節奏。

  甚至,私下閱讀過的少女漫畫里嚴重與現實脫軌的劇情,我會不會像那些漫畫里的女主角一樣,遇見撕裂漫畫走出來的男主角呢?

  然后它會像雪花一樣突然消失,等待自己的下次召見?

  身處于思春點極其頻繁的年齡,即使不對周邊的人提起對愛情的幻想,但這一定不是個說出來會引來無視嘲諷的想法。

  放學之后,白石麻衣帶著集齊了班上所有同學主副語言的賀卡前往醫院。

  路途中,無數梳著飛機頭嚼著口香糖的笨蛋們向自己瘋狂的吹起求歡哨...

  果然,會像外祖母說的那樣的完美戀人,一定不會是在這些笨蛋們中誕生。

  清冷的面龐下,白石麻衣正在否定著某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然后...在距離學校乘坐巴士需要半個小時那所醫院里,在筱原老師的病房里,她遇見了日后對她說出“看...這些櫻花飄落的樣子,像不像雪?”

  只此一句簡單又平靜的比喻,白石麻衣卻覺得自己仿佛遇見了太陽。

  那些由言語和聲音所融合誕生的溫度,灼熱的讓自己體內的血液開啟了加速模式。

  “是他嗎?”

  女孩的心理,只剩下了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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