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世界”的西面,在高漸離易水寒和楚軍沖殺下,剩余的百余名農家弟子,重新發動的地澤大陣已經布置完成了。
在一環一環相疊加的圓形陣法東邊,楚軍排列著整齊的陣型,隨時準備沖殺進去。
剛才趁著農家弟子亂做一團時,楚軍僅沖殺了一輪,便踏死、刺死了兩三百名農家弟子,而他們的損失不過是幾名士兵的輕傷。
咚!咚!咚!
幾乎是同時,震天的鼓聲響起后,東面的太陽也跳出了地平線。
鼓點時而輕又密集、鼓舞人心,時而重又緩慢、沉重肅殺。
鼓聲倒是好鼓聲,不過它背后所代表的東西,卻是死亡與毀滅。
這是一種秦國軍隊進軍時鼓聲的一種,不過這種鼓聲只有在可以決定戰爭走向的大戰之前,才會用出來鼓舞士氣。
如果一場戰爭響起了這個鼓聲的,那么也就代表秦軍十分重視這場戰爭。
對于老秦人來說,能夠親耳聽到這個鼓聲,是一種無上的榮耀。不過對于敵人來說,這就是真正的死亡之曲 在這片森林中,無論是楚軍還是農家弟子,亦或是高漸離、衛莊等人,真正在戰場上聽到秦軍奏響這個鼓聲的少之又少。
因為凡是在戰場上聽到過的人,九成以上的人都沒能活下來。
不過由于這個鼓聲的特殊性,因此在民間廣為流傳,大多數的人都曾聽過。
咻!咻!咻!
箭矢,密密麻麻的箭矢,越過了東面的“冰世界”,朝楚軍齊射而來。就好似海嘯卷起的巨型海浪一般,將剛剛升起的太陽光都給遮住了。
半空中黑壓壓一片的箭矢很快便到達了最高點,還未等楚軍陣中英布和季布發令逃走,箭矢便朝下壓了過來。
此起彼伏的哀嚎聲響起,楚軍兩千人馬在秦軍的攻擊之下還剩不到一千人。剩下的人馬也是傷的傷,殘的殘。
楚軍的西面不遠處,地澤大陣中的農家弟子并未受到一絲傷害。不過看到眼前如同人間煉獄一般的光景,所有人都不禁打了個冷顫。
剩下的五百多農家弟子看起來很多,可是經歷過戰爭洗禮的人并沒有幾個,哪怕是見過殘酷那種殘酷景象的人,心中也是一寒。
從楚軍加入戰場,僅是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農家弟子已經死了進兩千人。隨后趕來的秦軍也擊殺了楚軍一千多人。
即便是真正的戰場,也不見得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死這么多士兵。
地澤大陣的東面,“冰世界”的西面,在英布和季布的命令之下,箭雨之中活下來的九百多名楚軍迅速集結。
九百多人呈分散陣型,從地澤大陣的左側逃去。
楚軍想要逃,但是回到了大陣中的田仲又怎會給他們機會。陣法迅速由一變四,冬滅之力再次釋放,朝楚軍前方封去。
不過英布和季布很清楚留下來的下場,沒有下達停止的命令,而是硬著頭皮闖進了僅有東面那個四分之一大小的“冰世界”。
咚!咚!咚!
鼓聲再次響起,緊接著便是一陣強烈的地顫之感,從森林的四個方向,秦軍列隊整齊,踏著整齊的步伐舉戈前進。
冰世界東面,龍且和少羽所率領的楚軍后方,一隊正慢慢逼近的秦軍停下了腳步。
秦軍陣中一個男人騎馬走了出來,男人的嘴邊一圈留著短胡子,整體裝束以皮甲為主,身體幾處容易受傷的地方都被薄甲保護著。
與此同時,冰世界的另一端,農家弟子在田仲的帶領下離開了秦軍的包圍圈。
殘余的楚軍被慢慢逼至囚車附近,行進中的秦軍毫無征兆地停了下來。
隊列慢慢分開,一個身穿紫色華服的俊秀男人走了出來。
紫衣男人站在秦軍陣前,目光穿過了楚軍的阻攔,放在了囚車前的衛莊。
瞥了一眼衛莊身后的墨玉麒麟,紫衣男人的視線再次回到了衛莊的身上,笑了笑道:“好久不見了,老朋友。”
“好久不見了,老朋友。”一改往日的冷淡,衛莊隔著楚軍,望著紫衣男人回了一句。
“你變了許多。若是在從前,你被別人利用了,一定不會是這樣的態度。”紫衣男人好似在聊家常一樣,在劍拔弩張的兩軍陣前說著。
紫衣男人的這句話雖然聽得眾人一陣疑惑,不過衛莊聽懂了其中的含義。
他們此次的計劃是以楚軍、星魂、墨家還有他自己,這些對他們有威脅的人,來吸引住嬴修遠的視線,讓其放心去農家。
這邊自然是借高漸離和楚軍配合殺死伏兵,救出眾人。
而另一邊,則是由星魂去六賢冢游說農家長老,揭穿星魂發現的盧生的真面目,繼而配合地澤大陣,圍攻拿下或者是殺死嬴修遠。
不過沒想到,秦軍突現,將給他們圍住了。上萬秦軍行軍,以星魂的聰明才智,不可能發現不了蛛絲馬跡。
也就是說,這是星魂故意的,想要以他們為誘餌,騙嬴修遠安心去六賢冢布局收服農家,然后借農家之手殺了他。
在看到秦軍人馬的時候,衛莊就想通了這一切。
注視著紫衣男人的雙眼,衛莊冷聲道:“這一切還都要多虧了嬴修遠,是他帶給我的多次失敗改變了我。
可是,這次我不僅勝了他,亦勝了你。”
紫衣男人笑著搖了搖頭,道:“我覺得倒未必。”
“什么意思。”衛莊皺眉問道。
“越是到了最后,越是要慎重。因為你永遠不知道敵人還有多少底牌。這是公子從昌平君那里吸取到的經驗。”
“虛張聲勢。”衛莊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不如這樣,我們打個賭。若是我勝了,你便歸順六公子。若是我輸了,我不僅放了你,還全力助你重建韓國。”
衛莊凝視了紫衣男人半晌,緩緩道:“君子也。”
“駟不及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