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人的吧,為什么會這樣~”
“見死不救,這就是海軍的正義嗎,為什么不去抓海賊?”
“怎么辦,誰還能救救我們?”
“早知道這樣,我們還不如留在……”
望著遠去的海軍,村民一個個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有的人甚至絕望到崩潰,失聲痛哭。
路鳴沒有安慰眾人,他徑直來到瀑布邊上,不斷尋找被沖下來的石塊。
路鳴準備按照招募卷軸上的線索,立碑祭奠,看看能不能召喚出卯月夕顏。
之前小個村民的犧牲換來的海軍非但不救大家,反而差點害了大家,對大家的打擊太大。
路鳴現在也是在賭,他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召喚成功,所以他并沒和大家明說。
一個人挑挑揀揀,路鳴終于發現一塊心儀的石塊。
這個石塊被沖下來的時間不長,還有棱角。
整體扁平,高兩米,寬半米,非常適合做石碑。
選定石塊后,路鳴用肩推,用手拖拽,根本不能挪動石塊分毫。
幾個村民看不下去,他們幫著路鳴將石塊抬到了沙灘上。
又按照路鳴的指示將石塊樹立起來。
路鳴將小個村民的尸體收攏到簡易的木盒里,埋在了石塊前面。
又拿過眾人伐木用的斧頭開始在石塊上雕刻起字來。
“有…木…葉…飛……”
“村長,你是想立碑?”
此刻,眾人就是再愚鈍也察覺出路鳴的意圖。
“村長,我們理解你的心情,要不然,我們還是趁著海賊沒有回來,先撤進山里吧,山里還有我們的家人。”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推出一個人很不情愿地勸解路鳴。
“是啊村長,海賊回來前我們根本刻不完這個碑,到時候還會被海賊破壞,還不如…”
有人帶頭,村民們立刻七嘴八舌地勸說路鳴。
“你們先走吧,我立好碑就去找你們。”路鳴卻是不為所動,一筆一劃地雕刻著。
見路鳴如此堅持,原本想要離開的眾人卻怎么也邁不開腿。
“草,跑到山里又如何,沒有船我們根本離不開這里,早晚會被那些海賊抓回來的。”
先是一個村民悶聲說道,眾人就像被點燃的炸藥桶,突然變得群情激奮,一個個擼著袖子爭先吼道。
“是啊,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區別,我不走了,村長,我留下來幫你。”
“他是為了救大家才被燒死的,我們已經對不起他了,不能再讓他死不瞑目,村長,我也留下來幫你。”
“人死鳥朝天,大不了同歸于盡,報仇雪恨!”
“對,留下來,海賊來了,和他們拼了……”
路鳴沒有解釋,就是怕眾人留下后會再次失望。
卻沒想到,大家會主動留下來,路鳴頓時感到欣慰無比。
“不,不行,我們不能留下!”正當大家都要留下時,一個瘦弱的少年卻突然站了出來喊道,聲音因為激動都有些顫抖破音,“我們根本不是海賊的對手,我們所有人加起來都打不過海賊頭目一個人,留下只是以卵擊石,只會白白犧牲,我們不能留下,不能留下!”
少年似乎有些膽怯,喊完后渾身發抖,低著頭都不敢看大家。
可是少年的話卻像一把鐵鉗死死鉗住村民的脖子,讓他們的吼聲戛然而止,想要反駁可是卻無力反駁,把臉憋得通紅。
路鳴看到少年后先是一愣。
少年身材弱小,臉色蒼白,滿是菜色。
套著一件大人的舊上衣和穿裙子一樣拖拉著,一看就是長期吃不飽飯營養不良。
可是路鳴一個恍惚仿佛看到了小個村民的影子。
愣了愣神,路鳴才繼續說道:
“我現在也不知道該說什么,該讓大家留下戰斗還是逃跑離開,因為我現在也很迷茫。”
路鳴一邊說著,手上卻絲毫不停,繼續雕刻。
“我的理智告訴我,明知道打不贏,就該退到山里,躲起來,等到變強后再回來報仇,
可是,我心里總有一股不甘,
那個海軍軍官說得對,這次跑掉了,下一次呢?
這就是個殘酷的世界,要么咬牙承受,
要么,既然選擇戰斗,那就戰斗到底,哪怕賭上性命。
但不論哪一種選擇,都是一種戰斗,
留下戰死并不是勇敢,死有時候也是一種懦弱的表現,
而離開逃命并不代表懦弱,堅強的活下去,有時候要承受更大的痛苦。
生與死,這是一個永恒的話題。”
說完,路鳴蒙頭雕刻,任由村民們自己做選擇。
二十來個村民,最終一大半留下,一小半選擇離去。
留下的村民劈砍樹木制作簡易的長槍武器,編織簡易的木質盾牌。
路鳴則繼續雕刻,終于把慰靈碑上的話完整地雕刻出來。
“有木葉飛舞的地方,就有火在燃燒,火的影子會照耀著整個村子,然后新的樹葉即將萌芽。”
站在碑前,路鳴一遍遍地重復著碑文。
可是,無論路鳴如何嘗試,根本沒有見到卯月夕顏的影子。
失敗了,到底哪不對?
石碑有了,碑文有了,被祭奠者也有了,難道是祭奠者不對嗎?
卷軸里是夕顏祭奠月光疾風,兩人是戀人關系,難道祭奠者和被祭奠者必須也有類似的羈絆嗎?
路鳴沒有繼續思考下去,也沒有時間去驗證,他握緊手中的斧子,默默地望向山腳。
那里,海賊頭目帶著三個手下和自己遙遙相望。
“賭上性命,”路鳴大吼一聲,帶著村民向著海賊義無反顧地發起沖鋒,“沖啊~”
之前整個村子的青壯都打不過海賊頭目一個人。
現在,沙灘上的村民加上路鳴也不過才十幾個人,各個帶傷,更不是對手。
海賊頭目連槍都沒用,一個人毫無懸念地將眾人解決。
嘭的一聲,海賊頭目的拳頭輕易撕裂村民的自制盾牌,去勢不減,將村民一拳擊飛,像個破麻袋一樣重重摔在地上。
環顧四周,沙灘上一個站著的村民都沒有了,都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著爬不起來,海賊頭目徑直來到路鳴身前。
路鳴同樣被打倒在地,見海賊頭目靠近,掙扎著抓起斧頭想要起身繼續戰斗。
可是被海賊頭目一拳擊中肚子,肚子里翻江倒海,此刻連抬胳膊都斧頭都抓不起來。
“我說過,我們會再見面的,”海賊頭目一腳踩在路鳴抓斧子的手背上,用力碾壓,直到路鳴承受不住痛苦松開斧子,“只不過,我沒想到你們居然會留在沙灘上,這倒給我省了不少力氣,桀~桀~桀~”
“殺了我們吧,殺了我們也不會給你們造船的,”路鳴梗著脖子,一臉平靜,“你可以打敗我們的身體,但無法打敗我們的精神。”
“你說什么?”海賊頭目將手附在耳邊,夸張地問道,“精神?”
“精神是什么?能當飯吃嗎,能當槍使嗎,還是能打敗敵人,就像那個被燒死的矬子,他死了,他的精神呢,告訴我在哪?”海賊頭目仿佛聽到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臉嗤笑,掏出手槍指著路鳴,“想清楚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沒了,你真當我不敢殺你們?什么狗屁精神,現在你就在我腳下,你的生死都掌握在我的手中,而你所謂的精神呢,在哪呢,能救你嗎?”
在哪呢?
能救你嗎?
海賊頭目一臉猖狂地質問著路鳴。
剛問完,大地突然開始微微顫抖。
仿佛是在對海賊頭目的回應。
海賊頭目眼皮一跳,疑惑地望向震動的源頭,山腳的森林,心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山腳下的森林里,傳來一陣越來越清晰的窸窣聲。
轟隆隆,隨后整片森林都在晃動,仿佛有什么恐怖的東西要掙脫出來。
“賭上性命~沖啊~”
一聲稚嫩的呼喊聲中,
一個少年從森林中率先沖了出來。
瘦小的身子,稚嫩的呼喊聲,雙手合力才能握著一根比他還高的木棍。
看上去完全沒有任何戰斗力,可是海賊頭目卻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因為隨著少年的呼喊,整個森林中涌出的村民越來越多,黑壓壓的一片。
有老有少,不光男人,有拿著鍋碗瓢盆的婦女,甚至還有舉著拐杖的老人,拿著石頭的小孩。
他們對上海賊完全沒有勝算,卻都像瘋了一樣義無反顧地沖鋒。
那一刻,海賊頭目一個愣神,下意識地看了眼地上的路鳴。
因為他仿佛真的看到了路鳴所說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