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峰大本營的山背面,陡峭的雪峰寒風蕭瑟,冰冷的銳石被埋藏在厚厚的積雪之中。稍有不慎,或是一腳打滑,就可能消失在這茫茫的雪山之中。
哪怕是十二殿的戰士,想要在這里駐扎建立防線,也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就更不要說戰斗了,沒準剛跑兩步就自己不慎從五千米高的雪山上摔下去了。
穿著一件單薄的灰色保暖衣,胖子和一旁裹得嚴實的光頭大漢從低往高,一步一個腳印不緊不慢的走著。
一腳下去,積雪沒過小腿。
除了咯吱咯吱的壓雪聲,時不時還會有那種碾壓粉碎的聲音響起。只不過周圍的風雪聲太大,讓這聲音被掩蓋了過去。
“真沒想到咱們兩個能湊在一塊兒。”光頭壯漢摸了摸光頭,似乎對于兩人之間的同行有些感慨。
“如果不是因為那位力量與山之神,你以為我愿意來嗎?”胖子聲音低沉,有一種飽和感。
“也是,不過我更好奇的是,余易鹿是怎么說服你的,讓你能夠放下我和你以前的恩怨?”徐樂又伸手掃了掃頭頂上的積雪。
胖子轉過頭,輕笑聲道“那他又是怎么說服你,讓你和我一起組隊的呢?”
“嘖嘖,不得不說,這十二殿里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余易鹿了。”徐樂咂咂嘴,臉上的神情玩味。
“除了打不過的辰龍王,我的想法很巧和你一樣。”
“可惜啊,早慧必夭折,不然這十二殿的大腦要是讓余易鹿接手的話,我想會比現在好看的多。”徐樂漸漸有些陰陽怪氣的樣子。
“笑面虎?”
一縷白煙從胖子鼻尖噴出,宛如一道利劍般射向徐樂。
徐樂紋絲不動,任由那道白煙在自己太陽穴處緩緩消散。
中間聲音不斷,說“這稱號也不知道是讓哪位給帶成貶義詞的。我覺得這稱號應該是個褒義才對。”
“裴都固然生性陰冷,但初衷不可否認!”
“那是自然,不然他憑什么做十二殿的大腦?”徐樂冷笑一聲。
“你最好少動歪心思。”胖子目光斜視,看了眼徐樂。
“真假善惡,豈是一雙肉眼就能看得出來的?”徐樂似乎意有所指。
胖子沉默了一會兒,說“余易鹿死后,你準備怎么辦?”
“怎么,要跟我化敵為友強強聯手?”徐樂臉上笑容多了些。
胖子沒說話,死死盯著徐樂的臉。
“喂,你這人真是沒意思。”徐樂撇撇嘴,不耐煩道“死了就找下一位唄,野馬不能離開韁繩,老虎自然也不能放出籠子嘛。這點我心里比你清楚的多。”
“我想聽的不是這些。”胖子似乎油鹽不進,步步緊逼的架勢。
“喂,你是真想現在在這里和我打一架嗎?”徐樂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猙獰起來。
“如果不是生肖神要來,相信我,你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了。”胖子分毫不讓。
“這話如果是辰龍王說的話,我可能當場就給他跪下磕頭了。可你不是他啊,胖子。”徐樂湊到胖子臉前,甚至伸手去拍了拍胖子的臉上肥碩分層的肉。
呼嘯的風雪在某一刻似乎有了一絲停頓,但又好像是錯覺。
下一瞬,胖子突然整個人栽入腳下的積雪之中。緊接著珠峰的山體似乎有了一點輕微的晃動,積雪顫抖,宛如雪崩前的膽戰心驚。
徐樂站在原地,似乎等了會兒,這才繼續往前走。
哪怕風雪密布的珠峰,徐樂的視野也極為開闊。到了他們這個級別,普通的自然現象已經威脅不到他們的生命了。
甚至如果徐樂愿意,他可以在這里找一處懸崖縱身躍下。
純粹是無聊的玩樂罷了。
胖子和神侍沒來之前,徐樂經常這樣玩兒。
又走了一段路,徐樂碰上了剛從雪堆里爬出來的胖子。
左手拎著一個神侍的脖子,因為早已經面目全非緣故,所以徐樂也看不出是什么級別。
不過他也不在意,除了生肖神,無論是六翼還是八翼,又或者是十翼,對他們來說都差不多。
隨手把神侍尸體扔到地上,胖子再度和徐樂:并肩而行。
“神也學會打地洞了。”
“多深?”徐樂問道。
“兩人深,但我已經給堵住了。”
“那就好。”徐樂裹了裹衣服。
“我現在在想,之后會怎么樣?”胖子的聲音平和了許多。
似乎先前和徐樂的沖突只是為了做戲給地下的那些神侍看。不過諸王的思維和辛秘,或許只有他們自己才會知道。
“余易鹿死之后?”徐樂問道。
“自然。”
胖子踩著雪,目光朝前。
“人擋殺人,神擋屠神。”徐樂聲音平靜,說的話卻有幾分霸道。
“終究會亂的吧。”胖子這次卻沒說什么難聽話,感慨了一句。
“如果不亂,余易鹿怎么會這么怕死。”徐樂目光堅毅。
“但會是好的。”
“如果不好,余易鹿又怎么敢死?”
笑容在兩人的嘴角同時浮現……
白求安覺得他們可能是來的太早了,不然沒道理都住了兩三天還不見神侍的影子。
說來也興許是好事,他們這些特殊機動部隊不動,就說明前方戰事情況不錯。不過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白求安他們并不能在珠峰大本營訓練,以免因為應對突發情況時體力不支。
所以整天都是養豬式的吃喝拉撒睡,讓白求安閑的發慌。
實在沒事做,就和李慕斯一塊兒陪著大本營門口的崗哨一起眺望前線的方向。
兩個人一左一右,順便給這位戰友擋擋風。
“兄弟怎么稱呼?”李慕斯問。
“張開心。”
白求安和李慕斯兩個人一驚,說“開心的開心?”
“嗯。”張開心長得憨厚,為人也是如此。
“好名字啊。”
兩個人確認了名字,就笑得更開心了。這確實是個一聽就很讓人開心的名字。
“在珠峰區多久了?”
“兩年。”張開心話不多,主要是站的時間久了,身上哪哪都冷。
“看你年紀和我們差不多吧?”李慕斯挑了挑眉。
“今年剛二十。”
“哦……珠峰訓練營的?”
李慕斯一臉了然,也只有在珠峰訓練營畢業的新人才能直接駐守珠峰區。這即使對實力的一種認可,卻也是一種直奔死亡的捷徑。
珠峰訓練營的水平從它建立之初起,就名列十二殿前十。不過珠峰訓練營畢業新人的死亡率卻也從創立之處起,就常年霸占第一的位置。
中間有幾年失去“霸主地位”,還是因為紅磚的那次大地震以及之后的余波所導致。除此之外,珠峰訓練營再沒有丟失過這個第一的位置。
珠峰訓練營畢業兩年內,死亡率高達恐怖的七成,不過再往后推,死的人就少了。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珠峰老兵個頂個團戰強悍。
而且比起紅磚滿藍星的找仗打,珠峰訓練營常年死守珠峰區,補進調任自有它自己獨特的一套系統,雖說排外,但珠峰訓練營的人團戰能力亦是常年位居十二殿前三甲。
“對。”
張開心說話的時候仍不放松對周圍的觀察,雖說他這個守在大門口的崗哨最重要的作用其實是在緊急關頭朝著里面吆喝一聲,但事事都不能只想著眼睛大小的路,總要多注意些。
白求安對于珠峰訓練營也略有耳聞,謝鴻在課上提到過珠峰訓練營。
白求安剛張嘴想說些什么,眼前的張開心突然轉頭,一只手摸向了衣服里面,一邊還扯著嗓子朝大本營里面喊了句。
“戒備!”
下一秒大本營內警報聲震耳欲聾。
白求安和李慕斯看了眼視野盡頭的零落神侍,眼神中滿是駭然“怎么回事?”
神侍竟然可以繞過前線,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很久之前,大概在剛剛進入紅磚的時候。宋綾羅又或者誰說過一句“看見神眸中有三對翅膀以上的神侍就趕緊跑”。
當時白求安還覺得很有道理,但之后打的仗多了才發現。等你看清神侍到底是什么級別的時候,你很難逃走。
唯一活下來的方式,只有殺死你看見的那個神侍。
白求安和李慕斯已經沖著神侍沖了出去。
在能見度極低的珠峰大本營,他們看見神侍的那一刻就已經很晚了。絕不能讓他們沖進大本營里……
后勤部醫療隊的人可經不起這么多神侍的沖擊。更何況里面還有傷員和輪休休養的戰友在。
或許更糟糕的情況會是……
他們已經被敵人完全包圍了。
兩人,六神侍。
其中竟然是兩個四翼神侍帶隊。
身后,腳步聲加快,然后跟兩人處在一個水平線上。
是哨兵張開心。
“我和你們一塊兒。”張開心言語堅決。
“你什么戰力?”
“e級,但我能打一個二翼!”
張開心說話,總有種讓人信任的感覺。盡管白求安更想聽到張開心把那個二字改成四,但能打就成。
“老規矩。”
白求安再度加速,沖在兩人前面。
人和神侍之間的距離,其實也就這兩句話的功夫。
白求安獄鳳當前,完全沒有任何虛招的直刺。眼前的四翼神侍一手握刀身斜靠在手上竟然想順著白求安的出手把刀打入天空。
火花在雪白色的世界中乍現,白求安嘴角微微上揚。
一縷鮮血飄蕩在人與身的眼前,下一瞬四翼神侍只感覺骸刀前的阻力全無,眼神掃過去。
獄鳳已然碎開,手中的骸刀高速劈向白求安的肩頭。
還想轉刃,直奔白求安的項上人頭。
但下一瞬獄鳳碎片還沒有炸出去就已經恢復如初。不可思議的事情讓四翼神侍喪失了先機,兩把骸刀幾乎同時插入對方的身體。
只不過白求安用自己的肩骨夾住了四翼神侍的骸刀,而獄鳳……
直接送入了對方的神源之中。
抽刀,白求安整個左臂完全垂落下來再也使不上力氣。
不過這并不重要,腳下伸腿,直接讓四翼神侍向后倒去。身體后仰的瞬間,躲過了身側一把骸刀妄圖把自己穿串的攻擊。
而對方的另一個四翼神侍明顯沒有料到自己的同伴會在短兵相接的一瞬間被一個人類殺死。根本沒有猶豫,四翼神侍就舍棄了李慕斯,直奔白求安而來。
其余四個神侍極為默契,一個找上了張開心,三個找上了李慕斯。
白求安依舊是單挑四翼神侍的局面,似乎對方有方法確認自己并不是高端戰力一樣。否則再不濟也應該是分出一個二翼神侍協助這個四翼神侍才對。
而不是按照實力高低,分的這么恰到好處。
有了同班的前車之鑒,這個四翼神侍一上來并沒有采取太過壓迫的進攻方式。相反是選擇了纏斗,等待另外兩邊的戰斗結束。
但白求安顯然不會給對方這個機會,隨即繞柱一般,左半邊身子朝向四翼神侍,自賣破綻靠近四翼神侍。
四翼神侍果然不再游走,哪怕明知白求安此舉是陷阱無疑。可眼前的機會實在是太好了。
白求安廢掉的左臂此刻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防御的手段,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停下腳步費勁轉身防守。而這個過程中一個四翼神侍早就能夠殺他好幾次了。
可四翼神侍怎么都不會想到,白求安就是求死。
繞是白求安極快的轉身,也跟不上神侍的直沖。寬大的骸刀從左腰部一穿到底,刀尖染著血從右側冒了出來。
白求安臉上的獰笑越甚,看得四翼神侍心中咯噔一下,空出的左手下意識的就伸向了白求安右手的獄鳳,同時右手準備把骸刀拔出來。
可還沒拔刀,獄鳳就直接把四翼神侍的手掌定在了祂的胸前。
好巧不巧,正是神源所在的位置。
“噗……”
血大口大口的從白求安嘴里吐出來,隨即白求安面目猙獰的,一點點挪動身體把骸刀從身體中拔出來。
冰冷刺骨的血和打滑的地面,讓骸刀在白求安體內的每一秒都度秒如年。瞳孔中的白芒綻放,白求安開始大喘氣的一步步邁向另一側。
逐漸的,開始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