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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東柏村

  兇猛的風阻擠得尼奧臉蛋兒都變了形。

  “嗷嗷嗷!”

  小家伙開口便被灌滿的狂風扯歪了嘴。

  李良把小嵐塞進領口,尼奧背到身后讓他抱住自己脖子,而李良則是以最簡單粗暴的方式穿梭于樓頂與街道之間,筆直的趕向小嵐所指之地。

  不消三五分鐘。

  李良來到幾公里之外的一家招待所樓頂,他單臂懸掛在房頂屋檐外,身體垂在三層樓的半空中,低聲問道:“是這間窗戶嗎?”

  人看人都存在臉盲,人看動物更是覺得都一個長相,然而一只普通的家養雞,就能辨認出三十多張不同的人臉,雞的記憶里是很強的,小嵐從李良衣服領子探出頭來,幾經辨認之后,點了點頭:“嘰!”

  掛在李良背上的尼奧本來還在頭暈呢,它正要吐,就被李良拽著跟他一起撞進了三樓的玻璃窗內,隨著玻璃應聲碎裂,屋子里頓時雞飛狗跳,幾個光著身子的混混猛然從床上驚醒,哇哇大叫著開始邊找衣服邊躲藏。

  他們還以為是條子來了,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做出了逃跑反應。

  直到看見闖進來的只是個普通少年,他們才從震驚中逐漸恢復清醒,看了看李良的身高與年齡,幾個混混從錯亂的狀態中迅速調整過來,當先就有一人罵罵咧咧上前來:“你特么大清早砸我們窗戶啊?”

  李良一把抓住他指向自己的手。

  啪嗒。

  折斷了混混的手指。

  “啊!!!”混混罵罵咧咧的話語頓時變成了慘叫,還沒走到李良跟前,就撲通一聲跪到他面前慘叫了出來。

  李良湊到慘叫的混混身邊問道:“清醒了沒?”

  “醒……醒……”混混強忍著淚水拼命點頭。

  是啊,一個從三樓窗戶外面飛進來的人,就算外表是個普通少年,但如果仔細思考一下對方是怎么進來的,那么就十分細思極恐了,剩余的三個混混見勢不妙,當即打算腳底抹油,好在他們還算講義氣,準備跑路前還不忘去叫趴在床上沒有起來的同伴:“老蔡,老蔡,來了個狠茬兒,趕緊麻溜起來……”

  見同伴死沉沉的趴著沒動,于是一名混混推了他一把:“老蔡?”

  不推不要緊。

  他這一推,直接把床上那個姓蔡的混混從給推下了床,只見地上這個混混臉部肌肉都扭曲在了一起,仿佛是在夢中看到了什么十分恐怖的東西,整張臉都凝聚在了死亡前的一瞬間。

  由于老蔡是趴著睡覺的,紅紫色的尸斑全都沉淀在了他胸腹區域,這是只有死亡超過三小時以上才會沉淀出來的印記。

  死了……

  “草!”其余混混嚇得屁滾尿流,連衣服都不要了,光著身子就要逃出房間。

  小嵐剛想去追,李良隨手抄起一根筷子擲出,帶著螺旋透勁的筷子嗤的一聲將一名混混小腿釘到了墻上,混混整個人都栽倒了下來,貼著墻抱住腿哇哇大叫。

  “我讓你們走了?”李良的視線掃過另外兩人。

  隨后他又重新看向跪在地上的混混:“楚云天,你認識不?”

  “不、不不認識!”混混偷偷瞥了一眼老蔡的尸體,他驚恐的搖著頭,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李良握住了他第二根手指:“你確定?”

  “我……不確定。”混混十分爽快的認了慫,他一邊搖頭一邊裝作無知:“我承認去鬧過事,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老蔡叫過來幫忙撐場子的,我發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這段話里真假參半。

  狐朋狗友聚集起來干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這卻是是有可能的,但如果說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有點侮辱李良的智商了,剛剛聽到那幾個混混無意中提及了“老蔡”這個外號,他扭頭看向地上的尸體:“這是老蔡?”

  “對,就是他!”混混抱著手哭喊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大哥,我家也不容易,就靠著平時收點保護費混口飯吃,從來沒做過啥傷天害理的事……”

  “閉嘴!”

  論起沒有節操,在這個年代整日不干正事混吃等死的混混,可謂是能把沒節操刷出一個新的下限,面對弱者時無法無天,一旦遇到惹不起的,馬上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悔不當初,又是哥又是爺的叫著,這變臉之快直追鐵路新干線。

  “誰知道蔡家的人住址?”李良的視線從屋子里幾名混混中一個個掃過。

  眾人面面相覷。

  不知是沒有認清眼前的現狀,還是擔心出賣蔡家以后可能會被報復,幾人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搭腔,于是李良換了個問題:“那你們是選擇現在死,還是未來某個時候死?”

  幾個混混還是支支吾吾的沒有吭聲。

  昨晚這幾個家伙應該是抱了箱啤酒,又買了幾個小菜,在屋子里大吃大喝,此時房間的小茶幾上還有好多剩菜,李良把桌上的筷子一根一根收集起來,拿在手里,隨后再次看向幾個混混。

  這種人李良見得多了。

  不弄死兩個,他們是不會認清現實的。

  力由心生,勁從脈走。

  李良抬腿便是一腳踹在了面前這個混混胸口上。

  氣浪破風成環,螺旋形透勁轟然擊飛了混混,混混的身體頓時凌空倒飛,脊背砰一聲咂在了墻上,整個人都貼了上去,掛了好幾秒鐘都沒滑落下來。

  透勁不息,余力不止。

  尸體就如畫紙那般被一腳裱到了墻上。

  “噗!”

  正當尸體即將從墻上滑落之際,破風而來的筷子釘入了尸體的顱骨,刺穿頭蓋骨將其釘在了墻上,隨之又是噗噗幾聲響起,一連七八根筷子釘入了尸體的肢體各處,將尸體固定。

  新鮮的血液順著墻面滴淌了下來。

  李良再次看向另外兩個混混。

  “我們帶你去!!”

  二人不敢再耍任何歪心思,哪怕會得罪蔡家也沒有任何遲疑,那個小腿被釘住的倒霉蛋只能自求多福了,起碼還有命在,不像老蔡,死都不知道咋死的,還有另一個不識時務的家伙,死了也是活該,身體還算完整的兩個混混當先帶路,玩命似的帶著李良下樓攔出租車,唯恐晚了一秒就被李良弄死。

  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不死心,碰到狠茬子總覺得對方不會下死手,心里抱著一絲僥幸在死亡的邊緣瘋狂試探,既然想試試那就逝世好了。

  不論是哪,都會有這種人存在。

  “師傅,三環邊上的東柏村!”混混瞪著驚恐的雙眼對對司機請求道:“麻煩,開快一點!”

  李良抱著尼奧坐在后排中間。

  兩個混混一左一右各自坐在他兩邊。

  這樣的組合令出租車司機感覺很奇怪,再加上車里怪異的氣氛,司機明智的選擇閉上了嘴,沒有跟這些乘客搭話,本來司機不想惹什么麻煩,但當他忽然想到最近的兒童拐賣案件時,他忽然抬頭,通過后視鏡看向兩個混混中間坐著的李良。

  一個十歲的孩子被兩個成年人并排擠在座位中間,怎么看怎么反常。

  如果是拐賣,性質就不一樣了,這樣渾水不想攤也得攤,司機見對方有兩人,不敢直接與對方發生沖突,于是按照記憶中的路線,默默改變方向把車往警局開了過去。

  “師傅,你這方向不對吧?”李良突然出聲道。

  他望向窗外的景色:“我記得東柏村是在東郊外面,你這條路,走的是市區。”

  司機都驚呆了。

  怎么還有人質主動自爆自己的?司機這一刻心里罵娘的沖動都有了,他只能尷尬的笑著應付李良:“那邊態度,我得從環城路繞一下……”

  “你特么可別耍我們啊!”混混從后面一把揪住了司機的衣服領子:“我們要去的是東柏村!你要是敢繞路,老子扒了你的皮!!”

  兩個混混之前是腦子里都在想屋子里死掉的同伴,一時沒察覺司機繞了路,此時回味過來,頓時嚇得臉都白了,要是繞路繞的李良不高興了,搞不好他順手再弄死一個。

  畢竟帶路的只需要一個人就夠了。

  兩個混混誰都不想成為李良的靶子。

  “東柏村!”混混敲打著車窗。

  “給老子開快一點!!”另一人不停踹著司機的座椅催促他。

  李良斜了二人一眼:“給我閉嘴。”

  “……”混混們瞬間噤聲。

  兩個流氓的反應頓時令司機開始懷疑人生,難道被拐賣的不是這個孩子,而是這個孩子拐賣了那兩個流氓?那兩人表現出來的恐懼,不像裝出來的。

  司機不敢再繞路。

  他老老實實把車開到了東柏村。

  這半個小時路程不僅令司機心神疲憊,兩名混混也是如坐針氈,終于到達蔡家大院所在的村子。

  “多少錢?”李良問道。

  司機看了一眼公里計程表:“十五公里,十六塊三,收你十六算了。”

  李良正準備掏錢。

  “我來!”混混甲一把掏出了口袋里所有東西開始找錢。

  混混乙一腳踹到了同伴肚子上:“去你馬的,我來付!”

  “你特么還敢跟我搶?”

  “老子廢了你!!”

  沒想到僅僅是因為付錢這種小事,兩人就在東柏村的村口扭打在了一起,這番操縱看得司機目瞪口呆,從業五年,今天他算是長見識了,地上這倆根本不是演戲,那是真打,直接在路邊自相殘殺了起來,司機可不想再惹任何麻煩,車門關上后他一腳油門就離開了這里。

  李良沒有再搭理兩個混混。

  他放下小嵐和尼奧之后變向村子里走去。

  尼奧駝上小嵐,從后面追上了李良:“不用管他們嗎?”

  “不用。”李良淡淡道:“他們已經失去理智了,急需發泄一場,不然會瘋掉的。”他看向眼前這個偏遠的村落:“我們自己找吧,還能節省一點時間。”

  東柏村的貧富差距極大。

  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但凡家里有點錢的,都會把家里的老房子拆掉,蓋成三進三出的大房子,蓋給村里其他人看,來給自己長臉面。

  人心善妒。

  窮苦家庭是絕不會盼著鄰居好過的,尤其是在同一個村子里的,也許人們會去向生活凄慘的鄰居伸出援手,但卻絕不愿意看到對方過的比自家好,這是最基本的人性,尤其是蔡家這種在暴發戶基礎上更加變本加厲的,不光禍害社會,連村子里的人也沒放過。

  李良比預料之中更容易的打聽到了蔡家的住址,畢竟,沒有誰比蔡家在村里更招搖了。

  村子西頭那棟最高大的房子就是蔡家的洋樓別苑,李良穿過村里的小路,來到了蔡家洋樓的大門外,他正準備敲門時,敏銳察覺到了一股濃郁的死氣從門縫中逸散了出來。

  來晚了。

  眼前這座大院里面半點活人的生機都沒有,據李良估摸,蔡家應該是昨晚被人連夜給滅了門,無聲無息,所有人全部死于非命,由于事發突然,村民們還不知道這件事,李良沉吟著:“該不會是云天干的好事吧?”

  就是不知道蔡家的鄰居昨晚有沒有看到什么,或者聽到什么。

  來都來了,李良轉而來到隔壁這邊。

  比起蔡家高大的洋樓,他們鄰居這邊破舊的門頭就顯得寒顫了許多,還是十幾年前那種老式土屋,破門板,三角形瓦礫屋頂,磚石混土房,對比蔡家的高大洋樓,陽光照射下來時,這座小房子就會籠罩在洋樓的陰影里。

  李良敲了敲門。

  院子里許久沒有人回應,然而這一戶又不像是沒人住的情況,李良凝神傾聽了片刻,屋舍深處隱約傳來了竊竊私語。

  一男一女。

  兩人的對話內容相當炸裂。

  男:“蔡老三咋就沒氣了?”

  女:“昨晚他不是還生龍活虎的么……”

  男:“最近他老來咱家找你,有可能是搞的太猛,馬上風死了,狗日的,這欺男霸女的小畜生,死得好,這就叫現世報!”

  女:“咋辦,要是讓蔡熊知道他兒子是死在咱家床上的,你看他不活剮了咱兩倆才怪!”

  男:“不管那么多了,先埋起來再說!”

  沒一會兒院子里就響起了悉悉索索的挖土聲。

  這種時候不太方便打擾對方,李良決定等他們完事再去詢問,他坐到這戶人家門口的臺階上,揉著尼奧的腦袋兀自等待起來。

  大概到了日上三竿之時。

  院子里挖土的動靜依然沒有結束,不知道那夫妻倆打算把坑挖到多深,坑沒等到挖好,李良卻是等到了一個意外的來客。

  一個挎著背包的年輕人出現在村口。

  但凡是看到這個年輕人的村民,無不是小心翼翼避開了視線,唯恐被他盯上,有的村民因為推著小車在路上實在躲不過,也只是露個討好的笑臉之后便急匆匆離去,他們看待年輕人的目光就像見了瘟神一樣,既不想接觸,也不敢怠慢,不如退避三舍。

  蔡寶權對村里人的反應并不意外。

  他一路默不作聲的回到了家門口。

  往日的霸道與跋扈已然死在了昨夜,這個家已經沒有進去的必要了,蔡寶權之所以會出現在這里,主要是因為他想把背包里的東西帶回來,交還給他的家人,了卻這段因果。

  登上臺階,蔡寶權將背包放到家門口的地上,從背包里取出了一張張大字報和照片。

  隨著打火機點燃了第一張紙。

  他將一張張大字報丟入了火焰中。

  火星飛濺,蔡家的血脈與罪業在火焰中灰飛煙滅,這是蔡寶權對親人的祭奠,也是他對過去的告別,盡管如此,心中仍然有一個舍不得放下的人,但是他也明白,即使再不舍也該放下了,以往的生存法則并不適用于這個正在不斷進步的時代。

  從今以后。

  東柏村再也沒有姓蔡的村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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