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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里昂的世界

  神羅集團的地下城,當初唯一能夠逃離的地點,就是這方豎井。

  這是神羅集團修建隧道時建造的唯一一處監測通道,目的就是修復被巖漿池損壞的隧管。

  從南灣鎮開始,有一條地下河經過這附近的地下,每個夜晚來臨的時候,滿溢的地下河水就會滲出大量河水,注入到巖漿池中。

  大量的水蒸氣由此產生,并順著豎井飄散出去,空中重新凝結成濃霧,彌漫得月桂小鎮到處都是。

  自從大災變的第三個年頭開始,“荒誕王子”便被困在此地,十個年頭過去,邁克與阿卡多大公手下的三名伯爵不知道交手過多少次。

  由于阿卡多大公一直陷入沉睡之中,冢鬼、鴉、血靈,三大伯爵在與邁克的對決當中,一直擔心強大的力量會讓隧管塌方,堵死血族逃離地下城的唯一通道,故而出手一向謹慎,而邁克又擔心被聯合政府卸磨殺驢,故而也沒有完全封死隧道,雙方在投鼠忌器之下,各自相安無事十年時間。

  但這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系列的意外巧合之下,被打破了——

  首先是追查神羅集團秘密實驗的加爾巴,意外打開了通往地下城的通風管道,結果放出了被阿卡多大公當成寵物收養的人類查理;

  查理順著被加爾巴打開的通風管道爬出了地下城,并隨之帶出了可以連通阿卡多大公意識的“血寶石項鏈”;

  “黃金獅子”萊因哈特組團絞殺“六臂魔王”辛格,意外引來了內務部恩雅探員,雙方因此爆發沖突;

  恩雅探員身為格蘭梵多子嗣擁有“毀滅手鐲”,自帶小型核彈;

  以“血寶石項鏈”作為橋接,阿卡多大公的意識蔓延到了奈瑟斯城中,并控制了一名飛行尸鬼,將那枚“毀滅手鐲”丟入了通風管道;

  小型核彈的爆炸引發了連鎖反應,地下城上方的土石大面積塌方,至此,通往地獄的大門被永久打開了……

  逃離地下城的血族三大伯爵不再投鼠忌器,面對封印他們十年之久的“荒誕王子”,冢鬼火力全開,第一次交手便重創了邁克·杰森。

  邁克的左手輕輕撫過肋側的傷勢,憑借強大的身體素質,冢鬼留下的傷口已經愈合,不過這一刀傷及內臟,還是讓他的動作無法達到全盛時期的完美。

  嘩啦!

  鎖鏈聲響。

  平臺一側的巖壁打開,伸出五條鎖鏈,每條鎖鏈上面都掛滿了同一款式的西裝、西褲,領帶、襯衫、禮帽。

  嘩啦!

  又是一聲鎖鏈聲響,一塊布滿裂縫的衣帽鏡落了下來。

  邁克吹著口哨,從衣服堆里挑出襯衫、領帶,放在胸前來回比劃……

  “先生……你的襯衫和領帶……似乎是一模一樣的。”弱弱的一聲疑問,來自旁邊剛剛坐起,一副目瞪口呆模樣的小男孩。

  剛剛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他便看到了眼前詭異的一幕,一個行為怪異的大叔拿著完全一樣的衣服來回比對,他完全不能理解,這款式、號碼都一模一樣的襯衫,能比出什么不同。

  “呦……客人醒了?”邁克沖小男孩眨了眨眼睛,怪異的聲調響起道:“你還太小,不懂得這是一個男人的品味,是時尚。而且你的眼力太差,難道你看不出這兩條領帶的不同嗎?”

  邁克倏然一個滑步到了小男孩跟前,兩只手里拎著兩條完全一樣的純白色領帶。

  小男孩左右看了看,木然搖頭。

  “真沒天分。”邁克顯然有些生氣,彎下腰怒瞪著小男孩,將領帶直接逼到對方眼前,用力嘶吼道:“這么明顯的差別你都無視嗎?看清楚,左邊這條領帶的織法是橫紋,而右邊這條是斜紋,它們的系法也完全不同……”

  “不同系法的領帶,搭配的西服也有不同的穿法,是敞開,還是只系一個紐扣……”

  “由此引申到皮鞋,鞋帶的系法也要跟領帶的系法有所配合!”

  “最后,這一切組合出完全兩種不同風格的服飾,也將有完全不同的舞步配合,是機器舞,還是鬼步舞……”一邊收著,邁克一邊跳起了舞蹈。

  “我的起手式,以及我的收手式……”啪啪,邁克繞著小男孩,擺出兩個完全不同的姿勢。

  “音樂,音樂,完全不同風格!”

  奈落和小男孩完全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各自張大了嘴巴,看著邁克神經質的大呼小叫。

  到了最后,邁克一個芭蕾舞的旋轉,定到了小男孩跟前,彎下腰,十分認真地沉聲道:“現在——你還覺得這兩條領帶,完全一樣嗎?”

  “對,對不起……”小男孩眨巴著眼睛,對這兩條看上去完全一樣的領帶,也只能違背真心地道了聲謙。

  邁克打了個響指,直起腰,傲然道:“知錯就改,孺子可教。哎呀呀,算了算了,這些時尚跟你說了也不懂。”

  說完笑呵呵地再次到鏡子前面,提著衣衫,比劃起來。

  小男孩這時才木然回頭,望著奈落,手卻指著邁克的背影,剛要張嘴,奈落冷冷打斷道:“關于他的一切,你什么都不要打聽,什么都不要問。”

  小男孩張大了嘴巴,愕然半天,才將嘴巴閉上,輕輕“哦”了一聲。

  奈落緩步走到他跟前,蹲在身子,問道:“我不是讓你呆在小鎮周邊嗎?為什么你要到鎮中心來?”

  小男孩仿佛這才想起之前的事情,微帶怒意地道:“我拉不動爸爸媽媽的尸體,只能找推車,但外邊的超市空了,我只能到鎮中心的超市來找……”

  原來如此。

  奈落嘆了口氣,“找到埋葬你父母的墓地了嗎?”

  小男孩低下頭,帶著哭腔的嗓音說道:“小鎮門口的加油站后面……有小廣場,還有花園……

  花開的時候一定很美,媽媽喜歡花,爸爸也喜歡……他們說,花開的時候,葉子是綠的,花是紅的。

  可我沒有見過花開的樣子,從來沒有,我只記得這片土地,除了黑、白、灰,什么都沒有。

  這次,爸爸媽媽說要帶我去遠方,那里有花,有草,有樹木,有野獸……是個有顏色的世界……

  可他們卻騙了我!他們說不會丟下我,永遠不會丟下我,但他們卻再也不能帶我去了……嗚嗚嗚……”

  不知不覺間,奈落聽著小男孩的絮絮叨叨,完全陷入了沉默。

  就連哼著怪異曲調的邁克,也停下了動作,僵僵地站在那里。

  “嘿,你叫什么名字?”奈落問道。

  小男孩把腦袋埋在雙腿中間,哭了好長時間,才哽咽著答道:“里昂……里昂·貝爾蒙特。”

  “嗨,里昂,我叫奈落。”奈落輕輕坐在他的身側,攬住少年瘦弱的肩膀,柔聲道:“咱們做個男人間的約定,好不好?”

  “什么約定?”里昂抬起頭,淚眼婆娑的問道。

  “很簡單,我帶你去那個開滿鮮花的地方,而你不許再哭鼻子,好嗎?”奈落笑著問道。

  里昂仰著下巴,鼻涕緩緩流了出來,輕聲驚訝地一嘆,接著伸出右手的小拇指,“拉鉤?”

  “拉鉤!”奈落同樣伸出小拇指,與男孩做出了男人之間的承諾。

  荒誕王子不自覺地發出一個聲調,比劃衣衫的動作繼續,怪異的口哨聲也再次吹響了起來。

  噼啦啦……

  一片碎石從豎井中墜落下來。

  小男孩好奇地抬頭,奈落和邁克的動作同時一僵。

  短暫的安寧,終于被打破了。

  轟——

  大量石塊、塵土從斜上方的豎井墜落,同一時間,一道人影隨著石塊墜落而下,在沒有鎖鏈的幫助下,徑直朝著巖漿池落去。

  可只是眨眼功夫,那道人影在墜落的石塊上連點兩下,迅快無比地橫移過來,身軀轉眼間破開彌漫的灰塵,顯出冢鬼真身,直撲二十米外的平臺而來。

  嘩啦……

  怪笑中的邁克迎面出擊,竟然在眨眼之間穿好了衣服,雙手大張,向前一揮,背后數條鎖鏈如同標槍般向外射出,直刺半空中的冢鬼。

  “死——”

  冢鬼在半空中身軀一扭,上右臂的刀鋒輕輕磕在一條鎖鏈之上,趁著鎖鏈射偏,踩著木屐的雙腳在鎖鏈上連續蹬踏幾步,接著縱身而起,避開另外幾條鎖鏈的同時,四把武士刀同時連續揮砍,半空中頓時下起一片刀芒雨,縱橫錯亂地落向平臺。

  叮叮叮叮……

  咧嘴狂笑的邁克雙手一推,一張鎖鏈構成的大網直接擋在身前,與漫天刀芒撞在一起,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刀芒破碎成無數光點,其中不少依舊透過鎖鏈大網落了下來。

  這些傷害對于邁克來說完全無所謂,但對于瞠目結舌的小男孩,卻有著致命的傷害。

  “躲開——”

  眼見光芒落在里昂的身上,危難之時,奈落猛然撲至,直接抱住里昂翻滾了出去。

  細密的刀芒在奈落背后爆起針孔大小的傷口,鮮血崩現,里昂驚呼出聲,奈落卻是吭都沒吭一聲,直接閃到了一旁的“巨狼芬里爾”之后。

  啪啪啪啪……

  第二波細密如雨的破碎刀芒,如同重機槍掃射一般,在地面上射出成片的孔洞,而奈落抱著里昂,緊緊靠在插入地面的巨劍之后,幸運地躲過了這場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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