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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犧牲式的拯救

  在去斯坦索姆的路上,阿爾薩斯已經對烏瑟講明了情況,使白銀之手的騎士們不至于在初次見到亡靈怪物時就因震驚和恐懼而貽誤戰機。烏瑟爾帶著開玩笑的語氣回答他曾經聯盟在與獸人作戰時就遇見過死亡騎士,那時候他們勝利了,所以阿爾薩斯不必太過于擔心。

  導師的樂觀反而讓阿爾薩斯有點火大,這位倍受愛戴的圣騎士根本沒弄明白要對付的是什么樣的敵人。三言兩語是無法解釋清楚的,阿爾薩斯只能加快趕路,一邊不停地催促著其他人。

  當他抬頭看向某個方向時,正好看見了一座處于山坡之上的房子。阿爾薩斯記得那里,那是納薩諾斯的家,他曾經還受到邀請去過一次。負罪感再一次襲來,握緊韁繩的手也止不住顫抖。心里想著如果納薩諾斯犧牲了——當然這是最壞的結果——他一定會追認他為烈士,并且樹立一座紀念碑。

  ‘沒關系,沒關系!納薩諾斯會理解我的,會理解我的。我是為了救更多的人。’

  軍隊的速度不夠快,其中一部分原因是為了保持隊形。阿爾薩斯很難保持平靜,他索性閉上眼睛,任由坐騎帶著自己跑。

  四面八方都是打斗的聲音,火焰席卷著這里,亡靈生物們肆虐在每一處角落。在人海中,阿爾薩斯還看到了一個身影——是納薩諾斯,他正在和一群亡靈生物拼死作戰。老朋友的箭袋已經空了,他的劍也已經斷裂,手上拿著的不過是隨手撿的武器。納薩諾斯砍掉了一個亡靈的頭顱,然后轉向阿爾薩斯,對他怒吼道:“你背叛了我們!”

  阿爾薩斯被驚醒了過來,身體一個哆嗦,甚至忘了自己正在馬背上。他突然間失去平衡,嘴里驚呼一聲。在摔下去那一剎那,烏瑟爾用手撐住了他,并對他說道:“你怎么了,阿爾薩斯?你看上去不是很好,要不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不!”阿爾薩斯果斷否決了他,“我們應該快一點趕路。”

  命令般的語氣讓烏瑟爾吃了一驚,他感覺阿爾薩斯好像變了。并非只是他對導師的態度,更重要的是因為他身上所散發出的那種緊張而又暴虐的氣息,這讓烏瑟爾有些擔心,他又想起那個要把手人趕盡殺絕的王子了。

  記住阿爾薩斯,我們是圣騎士。如果心中的信仰和激情變成了狂熱,那么我們就與獸人沒什么區別了。

  烏瑟爾希望阿爾薩斯真心理解他所說的這句話,至少現在為止,烏瑟爾確定他并沒有理解。

  離斯坦索姆只剩下最后一小段路,讓阿爾薩斯驚訝的是,他在路上盡然看見了法瑞克和瑪維恩,甚至連薩薩里安都在這里。

  ‘怎么回事?他們不是應該去壁爐谷,和納薩諾斯在一起嗎?’阿爾薩斯很疑惑,心里想著是不是納薩諾斯已經解決那里的事情趕來這里?可是時間對不上,阿爾薩斯認為這不可能。

  “法瑞克!”

  聽到王子的聲音,正在與一個農夫交談的法瑞克轉過頭,臉上露出欣喜。

  “王子殿下,很高興看到您平安無恙。”法瑞克鞠躬致敬。

  而阿爾薩斯直接了當的對他發問:“法瑞克,你們怎么會在這里?你們正在做什么?”

  “是這樣的,王子殿下。是納薩……”

  “夠了,別說了,現在沒時間。”阿爾薩斯打斷他,心里卻十分惶恐。法瑞克想說是納薩諾斯讓他們這么做的,小路上的幾戶人家都有士兵在排查,這一現象已經說明了納薩諾斯事先就讓他們來到這里。

  “納薩諾斯?”烏瑟爾聽到法瑞克的話后上前問道,也才想起來阿爾薩斯似乎是與納薩諾斯一起行動的,“他人在哪兒?”

  “他不在這里。”阿爾薩斯在法瑞克回答之前說道,“我派他去執行任務去了。”他又一次說了慌,這么做的目的只是為了讓烏瑟爾和她的白銀之手騎士團留在身邊,好幫他面對接下來的敵人。如果烏瑟爾知道納薩諾斯身處險境,一定會去救他。

  任務?烏瑟爾還想問阿爾薩斯派納薩諾斯去執行什么任務去了,可對方再一次開口,這次他的語氣更加急迫,讓人很不舒服。

  “我們沒多少時間了。法瑞克,召集其他人來斯坦索姆大門口與我們匯合!”王子咬牙切齒的說,他已經可以看到斯坦索姆的城墻了,而大門就在前方。

  “謝天謝地,我們到了。”阿爾薩斯大笑著,看到斯坦索姆的門口還有稀稀拉拉的人進進出出。

  “很高興你陪在我身邊,烏瑟爾。”他轉過頭看著老圣騎士。

  烏瑟爾是個好脾氣的人,但和阿爾薩斯比起來是一個長輩。“注意你的語氣,小伙子!你是王子,但作為圣騎士我是你的長官!”

  “你不提醒我,我也許會忘記。”阿爾薩斯掛著笑容反駁道。他快步走上坡頂,這樣他可以越過城墻觀察到城內。他確定自己在找什么。只需要留意一些特別的跡象,表明人們還在正常的生活,表明他們及時趕到了。他在尋找任何可以給他希望,告訴他還來得及做什么的跡象。“聽著,烏瑟爾,關于這場瘟疫是怎么傳播的你得知道。那些從安多哈爾運出的谷物……”

  正說著,冷風揚起,飄進他鼻子的氣味并不難聞,但阿爾薩斯卻感覺仿佛心臟被狠狠刺了一劍。那詭異的氣味,用污染谷物烤出的面包所獨有的香味,明明白白的融入在空氣中。

  “圣光啊,不!那些谷物,已經上餐桌了!”

  阿爾薩斯臉上血色褪盡,他瞪著眼,恐怖地怒吼著。

  烏瑟爾的戰馬“鐵蹄”聽到王子的聲音后不安的竄動著。

  “怎么了?你在說什么,阿爾薩斯?”

  “我們太遲了。我們實在太遲了!谷物被污染了……會導致瘟疫,這些人……”他簡直說不下去,但必須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些人已經都被感染了。他們現在看起來沒事,可是變成亡靈怪物是遲早的事!”

  “什么?”烏瑟爾叫道。“孩子,這怎么可能?”

  “不,”法瑞克此時站出來肯定王子的話。“他說的對,烏瑟爾大人。我們之前調查的時候就遇到過,如果人們已經吃了那些被污染的糧食,他們就已經被感染了,如果他們被感染……就會變成亡靈。”

  “我們必須凈化這整座城市。”

  面對法瑞克的信息,烏瑟爾的腦海還沒來得及吸收和處理,阿爾薩斯冷血和殘酷的聲音就隨之而來。

  他眨了眨眼。王子肯定不是這個意思。

  “你說什么?”

  這一次,阿爾薩斯面對著所有人,高聲吶喊:“必須凈化這座城市!”

  “你敢這樣想?”烏瑟爾大吼道,大步走向他的學生。“肯定有別的辦法。這可不是豬圈,這是一整座城市,所有的活人!”

  “放肆,烏瑟爾!我們必須這樣做!”阿爾薩斯逼近烏瑟爾的臉,在這可怕的瞬間法瑞克覺得他們就要刀兵相見。

  但烏瑟爾沒有動手,他的眉頭凝作一團,搖著頭,“聽我說。我們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感染。有些人可能一點谷物都沒吃過,還有他們可能只吃了一點不足以致命。我們甚至連致命劑量都還不知道,了解的東西太少了,不能因為自己的恐懼就這么把他們當成牲畜一樣屠殺!”

  這是一句不合時宜的話,他看著阿爾薩斯逼近的臉。“我是在盡力保護更多的人,烏瑟爾。我發過誓。”

  “你不該保護他們嗎?他們也是像你所說的那樣,是你發誓要保護的人。你盡然打算把他們當作瘟疫的犧牲品!那里還有很多孩子。我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被感染。太多情況不確定,我們不能采取這種……這種過激的辦法。”

  “那么其他已經被感染的人呢?”阿爾薩斯以一種突然的,肅殺的平靜語氣反問道,也告訴烏瑟爾他很冷靜。“他們會殺死其他人,烏瑟爾。他們還會來殺了我們……然后從這里蔓延出去,到處殺戮。他們不管怎么樣都會死,可一旦他們再爬起來,就會攻擊,就會去尋找活人充當食物。如果是你,你會怎么選擇,烏瑟爾?”

  “無論怎么選,我都不會用手中代表正義的武器去‘凈化’他們。”烏瑟爾義正嚴辭地回答道,但他的臉已經扭曲了。

  極度痛苦的淚水燒灼著阿爾薩斯的雙眼。

  烏瑟爾恢復冷靜,繼續苦勸道:“阿爾薩斯,給我點時間,只要一兩天。我可以通知達拉然,我們可以召開緊急會議。說不定我們能找到什么辦法……”

  “我們沒有一兩天了!”阿爾薩斯爆發道。“烏瑟爾,只要幾小時他們就會發作。說不定只要幾分鐘。我……我在安多哈爾親眼看到過。沒有時間去研究什么拯救方法。我們必須動手,就是現在。”他挺起胸,抬起頭看著烏瑟爾,“作為你未來的國王,我命令你凈化這座城市!”

  “你還不是我的國王,小子!就算你是我也不會執行這個命令!”

  可怕的沉默,氣氛緊張到極點。

  “那我只能把你這種行為視為叛國了。”阿爾薩斯的話音冰冷而清晰。烏瑟爾比挨他一拳還要驚訝。

  “叛國?”他憤怒地說。“你瘋了,阿爾薩斯?”

  “是嗎?烏瑟爾爵士,我以洛丹倫王儲的身份,宣布白銀之手騎士團在此解散。”

  “阿爾薩斯!”烏瑟爾高舉著手,尖聲喊道。

  王子帶著充滿怒火的眼神猛然轉身。

  老圣騎士覺得頭暈心慌。他真的要這么干。他要殺進斯坦索姆,砍掉城里每個活生生的男人、女人和孩子的頭顱。

  “你下的去手嗎?”烏瑟爾對著他的背影質問道:“你和納薩諾斯呆了那么久,難道就沒學會他身上的仁慈嗎?”

  “別再提一個死人了!”

  “什么!”烏瑟爾大驚,“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阿爾薩斯沉默了。烏瑟爾轉過頭瞪著法瑞克,對方被他的眼神嚇退了好幾步。

  “這是怎么回事?”

  法瑞克看了看阿爾薩斯,又看了看烏瑟爾,吞了口唾沫解釋說道:“之前從安多哈爾運出的谷物還有一部分配給了壁爐谷,王子殿下一開始去的也是那個地方,納薩諾斯也跟著去了,不過現在……他卻不在。”

  這樣的解釋不足以消除烏瑟爾的疑惑,而阿爾薩斯接下來的話讓他站立不穩。

  “有一支亡靈大軍正在攻打壁爐谷,納薩諾斯讓我離開去找你……”

  烏瑟爾的脖子青筋暴凸,在場的人幾乎還能聽到他緊咬牙關的聲音。毫無疑問,納薩諾斯讓阿爾薩斯來找自己不是為了看王子即將進行的屠殺,而是為了……

  “阿爾薩斯!”

  “就這樣吧!”

  烏瑟爾的怒火被這冰冷的話摁壓了回去,他的眼睛已經充滿了血絲。而阿爾薩斯再一次轉頭看向士兵們,在二人爭吵時,他們一直在旁邊小心翼翼的沉默著。“想要拯救這片土地的,跟我來!其他人……滾出我的視線!”

  白銀之手的領袖無法保持緘默。“你越過了一道危險的界限,阿爾薩斯。”

  他臉上冷漠的偽裝瓦解了,他的痛苦無從遮擋。烏瑟爾正用同情和失望的目光注視著自己。他上了馬,劇烈的顫抖著。

  與烏瑟爾離開的是所有他帶來的白銀之手騎士們,他們對王子失望不已。

  一個念頭忽然涌現在阿爾薩斯心里,簡單明確而切傷人:他是對的嗎?

  不!不可能!如果烏瑟爾是對的,那自己就將成為一個劊子手,而自己不是,只是為了其他更多人的利益。

  他擺脫迷惘的戰栗,舔舔突然干裂的嘴唇,深吸一口氣。走了很多人。太多了,說實話!靠留下的人他真可以占領整座城市嗎?

  “長官,請允許我發表自己的意見。”法瑞克說道:“我……呃……我寧可被砍頭,也不愿意變成亡靈。”

  接著是一片贊同的低語,阿爾薩斯的心振作了一些。他握緊戰錘。“我們要在這里做的事情毫無快意可言,只有冷酷和必要。”他說,“完全是為了以最小的傷亡,讓瘟疫就此終止。城墻里的人已經死了。盡管他們還不知道,但我們明白。我們要在瘟疫殺掉他們之前干凈利落的結束他們的痛苦。”他一個接一個掃視每一個人,這些人沒有逃避他們的職責。“他們必須死,他們的房屋必須被焚毀,以免任何人躲藏在里面。”士兵們抓緊武器,點頭表示明白。“這不是一場偉大而榮耀的戰斗,而將充滿丑惡和痛苦。我全心為它的必要性而哀痛,但我也全心相信,這是我們必須做的。”

  他舉起戰錘。“為了圣光!”他吼道,作為回應,他的士兵們也舉起了武器,發出怒吼。他轉向城門,深吸一口氣,沖了進去。

  烏云蔽日,原本煙灰色的戰場更加暗淡。天空下起了雨,冰涼刺骨。納薩諾斯的雙手顫抖著,寒冷與疲倦折磨著他。面無氣色的臉讓他看起來和死尸沒什么區別,但他周圍不缺乏死尸。

  他心里很絕望,不是來自敵人,而是來自阿爾薩斯。自己堅守了一天一夜了,就算阿爾薩斯再慢也應該找到烏瑟爾了,援軍早就應該抵達了。他早就開始懷疑了,只是他不敢相信。內心千百次告訴他阿爾薩斯不會拋棄這里,但每當有這樣的想法時,他都感覺到那么真實。納薩諾斯無法把自己的擔憂告訴給其他士兵,恐懼是最可怕的敵人。至少現在,還沒有人來問他白銀之手的騎士團什么時候能來。

  亡靈終于被打退了,只是暫時的。一些士兵在他周圍清掃著戰場。納薩諾斯真的很想休息,他告訴自己,只睡一會兒,一小會兒!

  “亡靈來了!”

  一聲吶喊讓他猛然睜開眼睛,再一次面對黑壓壓地亡靈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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