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櫚樹大街，單人公寓。
桌上擺著一杯清水，手指修長的右掌伸過去，握住。
咝咝！咝咝！
十幾秒后，白霜覆蓋。
杯身泛起一陣寒意，水溫也逐漸降低。
“這算什么？自帶制冷功能的人形冰箱？”
路德拿起杯子，一口飲盡。
冰水入喉，給人一種暢快的感受。
這是覺醒“霜之血脈”的外在表現之一。
不僅能通過觸碰造成低溫，而且有像“冷血動物”轉變的趨勢——字面上的意思。
路德發現，不僅自己的皮膚泛出涼意，而且血液似乎也變得冰冷，情緒上的波動逐漸減少。
“這就是超凡道路的本質。從軀體到精神的改造，追尋著神話生物的腳步……”
路德低頭嘆了口氣，本來“要素”是三階以后才會觸及的知識。
不過通過“冬神”的注視，激活“霜之血脈”，提前給他帶來類似于“要素化”的能力。
當然，比起真正的“寒霜要素”，路德顯露出來的這些特征不值一提，沒有什么實質性的作用。
“今天要去一趟圣伯德教堂，阿爾叔叔有事情要交待。”
翻看著伊芙麗娜從信箱里取回來的今日份報紙，路德注意到底部用于刊登訃告的版面，寫著“上東區，赫格蘭大街的尤克恩伊文斯先生去世”的消息。
“是伊文斯主教完全康復了？”
路德補習過本地執法者采用的暗語，以及特殊情況下使用的聯絡方式。
所以，看到《聯合早報》上的那條訃告，很快就解讀出真正的含義。
圣伯德教堂，正好位于上東區的赫格蘭大街。
出現的人名，大概是指代伊文斯主教。
“用訃告的形式，也不怕不吉利么……”
路德吐槽了一句。
而且，這種事也沒必要用暗語吧。
萬一他沒有看報紙的習慣，豈不是就錯過了。
跟伊芙麗娜打了聲招呼，路德換上正裝，外面披著黑色呢子大衣。
他依舊頂著邦德探員的年輕面孔，眼神銳利，五官硬朗，一看就是正氣凜然的聯邦公務員。
至于倫道夫柯特的新馬甲，那主要是方便接近那些非官方超凡者。
攔下一輛出租車，半個小時后，路德抵達目的地。
坐落在上城區的恢宏教堂，一如既往的優雅、壯觀，散發出圣潔的意味。
尤其是頂部高高的塔尖，光芒熾烈。
仿佛有一輪璀璨耀眼的太陽，讓人難以直視。
路德步入教堂內部，長椅上坐滿了人。
今天是周末，附近的教徒都會來這里做禮拜，傾聽天父的聲音。
路德熟門熟路的來到告解大廳，把守的黑袍教士瞥了他一眼，并未阻攔。
走進紅漆色的懺悔室，還是像坐失控的電梯一樣。
突如其來的墜落感，讓路德仿佛回到以前坐過山車的時候。
他挺直腰板，穩住身形。
等到懺悔室放緩速度，直至停下。
清脆的鈴鐺聲響起，路德推開木門，看到像是候車大廳的密涅瓦機關。
“伊文斯主教在西廳等你。”
一個黑袍教士湊了過來，他是上一次幫路德和阿爾叔叔傳話的那位。
“麻煩帶路。”
路德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禮，禮貌而溫和的說道。
經過廣場中央的時候，他刻意低下頭，不再去看那座威嚴如天神的巨大雕像。
那是原初圣子亞當！
原罪教會的墮落圣子，便是祂的投影。
更準確來說，是那位天父最寵愛的圣子，而后走向墮落的化身！
眉心微微跳動，泛出輕微的灼熱。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路德在心里嘀咕著。
他到現在還沒弄清楚，原罪教會的墮落圣子，到底因為什么盯上自己。
總不可能是饞他身子吧？
跟著黑袍教士一路前行，穿過地面繪有漂亮花紋的大理石走廊，路德來到西廳的一處房間。
“伊文斯主教。”
這位身材高大，強壯魁梧的主教，如今坐在輪椅上，像個衰朽的老人。
哪怕路德不開啟靈視，照樣也能感覺到，伊文斯主教日益減弱的生命力。
如同風中的燭火，隨時都可能會熄滅。
“我以為您已經康復了。之前聽阿爾叔叔說，您只是重度凍傷，肌肉壞死，密涅瓦機關應該有相關的治療藥劑。”
路德眼中露出驚訝，他沒想到這位主教的身體情況，竟然糟糕到這種地步。
伏擊原罪主教的戰斗中，主要是靠對方吸引柯羅烏諾斯的注意力，并且加以牽制。
否則，以烏諾斯四階的實力，殺光在場所有人，然后逃離現場，并不是什么難事。
“柯羅烏諾斯早就提取‘要素’，他所釋放的‘寒霜’，能夠凍壞血肉，對肌體造成難以治愈的致命傷害……我能撐過來，這已經是天父保佑了。”
伊文斯主教呵呵笑道。
他本人倒是很豁達，似乎全然沒有把已成定局的死亡放在心上。
“我若是能早日魂歸神國，侍奉天父，這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看到路德沉默不語，伊文斯主教推動輪椅，來到他的面前。
即便是坐著，這位高大強壯的老人，也能到路德的胸口位置，不用很費力的仰頭，
“我聽阿爾說了，你已經是‘清道夫’的成員。”
伊文斯主教露出和藹的笑容，說道：“路德，你曾經差點誤入歧途，幸好并未受到墮落者的污染。你能從錯誤的道路，回到正確的方向，這是好事。”
“但是，阿爾跟我說，你被一個原罪教徒蒙騙，舉行了就職儀式，這很糟糕！當你越接近神秘，神秘也會靠近你。同理，你進入某個序列，每一次晉升，就等于是在靠近盤踞于途徑頂端的神話生物，終有一天，你要直面祂。”
路德適時地表現出惶恐的情緒，他求助似的看向阿爾叔叔。
“別擔心，路德。你才只是一階，這些事離你還很遠。”
阿爾叔叔安慰道。
他并不知道路德獨自完成了二階“處刑人”的晉升。
“我時日無多，能為你做的也不多。孩子，你需謹記，世上共有兩條路，一條是窄門，指引無知的羔羊走進神國；一條是寬門，把求知者引向滅亡。”
伊文斯主教握住路德的右手，仿佛布道般說著，“天父說，那門是寬的，路是大的，進去的人也多；那門是窄的，路是小的，找著的人也少。”
“為了避免你進入滅亡的寬門，我向威爾克頓圣提恩大教堂的主教訴說了你的遭遇，他同意了我的請求，給予你救贖。”
路德內心狂跳，差點要拔腿就跑。
自己可是原罪教會的“圣子”，要是被送到威爾克頓的圣提恩大教堂，天天面對有可能是四階、五階的樞機主教，那豈不是等于主動送人頭？
而且，圣提恩大教堂是北大陸教徒心中的圣地，連教宗都會出席每年一次的“禱告日”儀式。
那可是北大陸的“地上圣者”！
六階的超凡者！
路德手腳有些不聽使喚，那張邦德探員的面孔上，沁出幾點汗滴。
所幸，伊文斯主教接下來的話，打消了他趕緊跑路的想法。
“按照規矩，對于非教會人士，我們是不會提供‘信徒’途徑，神職人員的晉升途徑。不過你的情況特殊，加上有我的保證，圣提恩大教堂總算是準許了我的請求。”
路德一臉愕然，似是不敢置信，喃喃問道：“主教，你為什么……”
“把迷途的羔羊引向正途，這是我的職責。這世上太多走上歧路的人，我無法一一拯救，但既然看到了你，就不能置之不理。”
伊文斯主教爽朗的笑道。
路德愣住了，即便是在“霜之血脈”的影響下，已經少有波動的情緒，此時也不禁掀動波瀾。
片刻后，他緩緩地屈下身子，半蹲在老人的身前，如同虔誠者。
“路德，答應我。當你日后有能力拯救他人時，不要放棄。”
后者把手蓋在路德的腦袋上，掌心有一團純白的光芒，如流水般溢出。
“……你當剛強壯膽！不要懼怕，也不要驚惶；因為你無論往哪里去，天父必與你同在！”
隨著伊文斯主教的吟唱，路德的視網膜上，顯現出一行信息——
檢測到‘信徒’序列，一階‘牧師’，是否就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