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感受到了之輩子最大的快樂。嚴若萱給我留下了一點遺憾,但是這點遺憾卻給我換來了人生更大的愉悅。
次日我起床,早早地把那塊粘著紅藥水的床單掛在了院中。父母見了相視一笑,就去準備果水,待著親戚上門給果水費。
按風俗,新婚后鄉鄰們是不需要上門的,卻有許多人登門而訪。我知道他們什么意思。
農村地方小,天天比的不是東家有個乖女婿,就是西家有個棒兒子。
他們一邊祝賀著父母,一邊偷眼向那塊白布看去,最后他們不得不酸溜溜地再次恭維道:“龍生龍,鳳生鳳,你的兒子就是有能耐啊,找了如此好的城里姑娘。”
幾個本家長輩就更不客氣:“誰說城里的女孩子就很亂,你看咱家的兒媳婦不就是一朵嬌羞的花?”一句話說得那些想看熱鬧的人灰溜溜地走了。
我一邊附和著他們,一邊緊張地看著嚴若萱。嚴若萱臉上卻是出奇地平靜,好像聽不懂他們在談什么,默默地站在父母身后表現著知書達理。而父母早笑得老臉開了花。
蜜月里我們粘到巔峰,稠到極致。
歡快之余,我總是真心實意地感謝上蒼,感謝祖宗,讓我找到了這么個可人。
偶爾嚴若萱說回娘家看看父母,約好了三四天,而我沒等到第二天晚上就又去把她接了回來。嚴若萱戳著我的腦殼直說羞羞羞。
嚴若萱婚前在縣城一家店里做收銀,嫁給我后就沒有再工作,每日里在家陪著我父母。
我則在婚后兩個月去村東北的一家合資廠里做了名保安。媽媽說我成家了,也該有個正經工作了。可我啥也不會,我老爹就給我介紹進了合資廠。保安工作不復雜,也不累,正中我的下懷。
老爹叮囑我,人懶點沒事,但嘴巴一定要甜點。說著,他給了我兩條煙。一條散散給保安隊的兄弟,一條送給保安隊長。
隊長很開心,當即就把我當兄弟了。隊長喜歡喝酒,我沒事在家也常陪老爹的朋友們喝兩杯,有點酒量。所以他沒事就叫我去他們家整兩杯。
巧的是,隊長的老婆,廠里的周會計竟然和嚴若萱是高中同學,同屆不同班而已。很多次我都想打聽一下嚴若萱的以前,每次話到嘴邊我都忍住了。眼不見心不煩,耳不聽心不惱。我不停地告誡自己。
而周會計和嚴若萱明顯不熟,難得談一次沒兩句就沒詞了。這樣也好,省得我不自在。
嚴若萱的家務活不太行,不僅不會做飯,沒嫁給我之前連衣服基本上都是岳母洗的。而我這個王大高干,更是個吃飯都要老娘催個三五遍的主。
剛結婚那段時間,嚴若萱還會主動到廚房,幫著我母親搭把下手。可是她手忙腳亂的,越幫越忙。老娘看她實在不是這塊料,就不再讓她添亂了。好不容易娶個兒媳,老娘可等著她給我們家續香火呢。
因此嚴若萱每日里就坐在屋子里看看電視,悶了就出去走走,乖巧文靜地要命。后來家里裝了電話,她無聊了就會和老同學老朋友們打個電話聊個天。
嚴若萱很懷念以前的生活,聊起來常常沒點沒數。有時候我在邊上等了她好久,她也不放下電話,聊得如癡如醉。
我開始有些生氣,后來想她畢竟沒有避開我,也算是讓我安了心,只是那電話費高昂地讓我老娘心疼地直搓手。
知識分子嚴若萱和她同學講得多數是她們大學里的生活,什么自律會,南社園,聽得我心理酸楚地像初結的毛桃。哎,上大學好像也不錯啊!
如此大半年,我白天上班晚上笙歌,小日子過得忘乎所以。只是每次行房時,嚴若萱都堅決要我采取安全措施。
她不想要孩子,這我知道,但這都快一年了,也該考慮一下了。無后為大在農村的情形,是你想象不出的問題之大。于是我明講,父母暗示,可她就是不松口。她一遍遍地重復,我們還年輕,要珍惜二人世界,你答應過我的。
二人世界是好,但也不能一直二人世界啊。也許我過于傳統,真的是想要個孩子。而內心深處,我一直覺得嚴若萱太優秀,雖然嫁給了我,但是沒有孩子,我一直覺得心里不踏實。
這樣糾結又是半年過去了,村里面已經有人在議論嚴若萱是個不下蛋的雞,否則一個大學生怎么會嫁給一個初中學歷的農村人?在村子里,村長還算回事,在城里,村長就算個屁啊。
一次午飯后,我和隊長在值班,周會計來看望她老公。我們在閑聊時又扯到了孩子問題,我很是羨慕隊長一下班就有個女兒粘著他。
隊長則說我看著挺大個,怎么這么無用,都結婚大半年了,老婆肚皮還癟得象布袋。我嘆了口氣說,萱萱現在不想要啊,說是多過過二人世界。
“這關我們阿白啥事,我們阿白再猛,她老婆也得有能耐生才行啊。”周會計好心地替我辯解。
我卻驚出一身冷汗,忙抬眼向周會計看去。
周會計見我看向他,好像也覺得話說的不太合適。隊長則已怒斥道“你瞎說什么?不吉利。”
周會計被一訓斥也很是不好意思,辯解了句我是說責任不在阿白啊。
“你還說,就你能?”隊長的嗓門提高了。周會計則低下了頭,不再言語。
“小白啊,你嫂子是說萱萱太瘦了,一般不太好生孩子。你多給她準備點補品吧,等她想生時,也得身子骨結實,才能生個大胖小子啊。”班長又是解釋又是規勸我。
我心里雖仍有些疑慮,但不得不承認隊長說得對,忙謝過他。
晚上下班一進家門,我就把隊長的意思說給媽媽了。媽媽聽了一拍腦門:“我這個老法師怎么會忘記這茬。”
老媽平時甚是節儉,所謂越有錢越摳門。她穿的衣服每件都不低于五個年頭,結婚前若是給我們爺倆不在家,她買斤豬肉都要和別人掐指算上半天。為這她沒少挨老村長的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