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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生了

  門打開了,醫生護士魚貫而出。我們早忘了禮貌,沒了臉皮,一擁而入,推得醫生護士東倒西歪。老爸扶了把醫生,又問人家一句“是兒子還是女兒?”

  進去不就知道了?我暗笑爸爸的老腦筋。

  “是,兒子”,一個護士強忍著笑容回答道。笑啥?沒見過農村人想孫子的場面嗎?虧你還是個護士。我腹謗著,心里其實美地很,連護士都替我們高興啊。

  我們沖進產房,離產床還有一米時,都自覺收住了腳步,慢慢走上前伸著頭一看,襁褓里包著一個孩子,正張著嘴巴大聲地啼哭。

  他的頭上已有了些毛發,很洋氣的微微卷曲著,嘴唇也很可愛,厚厚實實,小胳膊亂舞著,異常有力量。而他的膚色卻是,卻是炭一樣的黑。

  我們傻眼了,面面相覷,又看向周圍。

  醫生盡量板著臉,護士在抿著嘴偷笑。我看著嚴若萱,她緊閉著雙眼任淚水肆意橫流。勞務輸出,西非,西非,勞務輸出……

  天啊!這是一個非洲的孩子。

  我的身體剎那間僵硬筆直,一股怒火從心底升起,燒得我全身血脈沸騰。這怒火還不曾燃燒得盡然,讓我失去理智,腦海里又突現各式各樣帶著譏笑的嘴臉。

  我面如潑酸,無地自容,恨不得就沒有在這世上走過。好吧,我現在就讓自己走過。我看了眼外面的昏暗,這里不知是七樓還是八樓,想必正是閻王割命的好去處。

  “撲通”,正當我鎖定窗臺,準備一了百了時,身后一聲悶響打斷了我。

  “孩子他爸,孩子他爸”我轉過身,爸爸挺挺地躺在地上,媽媽撲在爸爸的身上,一邊掐他的人中,一邊搖晃他。

  我瞬間醒悟,我怎么會想死?該死的人不是我。我瞅了眼嚴若萱,忙上前蹲下拉著爸爸的手,“爸,你怎么了。爸,你怎么了,醒醒,醫生。”

  爸爸躺在地上,雙眼緊閉,嘴里不停地在往外涌著鮮血。

  “爸爸”“老王,孩他爸”我和媽媽趴在爸爸的身上大哭了起來。

  沒舍的離開,在現場做看熱鬧的醫生護士,將白衣天使的職責發揮得淋漓盡致。他們有條不紊,幾無耽擱,快速地進入了角色。我和媽媽被拉起,爸爸被抬往邊上的輔床,產房就成了急救室。簡單地處理后,他們推著爸爸往真正的急救室趕去。

  我和媽媽邊哭邊在后面跟著,岳父岳母愣了一下,也跟著跑了過來。只有小悅一個人還留在產房,陪伴她的媽媽,及她新生的正在啼哭的黑人小弟弟。

  爸爸一輩子爭強好勝,從不輕言失敗。爸爸骨子里慷慨仗義,為人豪爽俠氣。爸爸通過他的實干及賣力,為村人帶來了巨大的利益,如此他在有了說一不二的權威時,也養成了絕對自負的性格。

  簡言之,他是個把面子當第一生命,把生命當第二面子的人。

  在我新婚時,因著那塊帶血的白床單,他心安理得地接受別人的恭維。

  在我沒有孩子時,面對一個潑皮無賴的攻擊,他抑郁非常地忍受著不堪的譏笑。

  在嚴若萱肚子漸漸大起來時,當著全村人的面,他自豪萬分地暢談做爺爺難以想像的快樂。

  而嚴若萱則在爸爸,我的村長老爹,極其自負的極頂時刻,通過最古老的門第忠貞,顛覆了他的道德觀念,讓他一瞬間從九霄云頭直墜十八層閻羅地獄。

  我的倔強的,自負的村長老爹,惱羞難耐、急怒攻心,一下子天旋地轉,猛然間元神俱滅。

  醫生在緊急搶救,我在走廊中焦急等待。而時間越久,我就越有不祥的預感。

  爸爸,你為什么還不醒來,你是想讓我手刃嚴若萱吧,否則無法消你心頭之恨吧?我也是,不殺嚴若萱,無法雪我之深恥。

  嚴若萱,血債要用血來還。我等待未果,幾次欲沖往產房,都被媽媽死命攔著,她趴在地上,拼命地抱著我的雙腿。知兒莫如母,她知道我要干什么。

  而我那老實巴交的岳父岳母,除了一直抹淚,就一直不動。他們明知道我要對嚴若萱不利,也保持著一動不動。

  醫生終于出來了,我們忙進入急救室。好人有好報,爸爸終于醒了。他看著我們,兩行渾濁的淚水流過了臉頰,右邊的嘴角在不停地一跳一抽。

  我倔強的村長老爹,我可憐的爸爸,右邊身子癱瘓了。

  “啊”,我干嚎一聲,趁母親不備,掉頭就沖向了產房。嚴若萱閉著眼躺在床上,小悅在她的身邊陪伴,那個黑黑的小孩,正自在的吃著奶。

  我抓起門邊的輸液架就往嚴若萱砸過去,嚴若萱,拿命來吧!

  “爸爸,不要!”小悅有雙眼滿是惶恐,卻很勇敢地阻擋在我的面前。

  “小白,不要啊,小白,不要啊”,岳父從后面追了上來,拼命地抓住我的手。岳母也沖了過來,擋在我和嚴若萱之間。

  我極力掙扎,嘴里大喊著“嚴若萱,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嚴若萱仿佛聞而未聞,仍閉著眼躺在那,懷里抱著她的小嬰兒。

  許多醫生和護士沖了進來,他們一起把我推到了門外。而我已是血紅了雙眼,用盡渾身力氣往前沖,今日不殺嚴若萱,我誓不為人。

  “小白,求求你了”岳父岳母說著撲通一聲給我跪了下來。我一愣。

  “你們離婚吧,我們賠償你錢,幫你再找一個好媳婦”岳母哭著說道,而岳父好像老臉已被丟了干凈,一個勁地跪那磕頭。岳父岳母都是老實人,我的心中突然莫名的不忍。

  媽媽跑了過來叫道:“小白,快過來,快看你爸爸。”我聞言拔腿向急救室跑去。

  嚴若萱聽了中介公司的盅惑,湊了三萬元錢做押金去了西非。這一方面是為了賺更多的錢,另一方面則是避開我,我們對此都心知肚明。

  賀小偉已經死了,我在她眼里更是不值一文,連個掩護的作用都免了。小悅是她和賀小偉的女兒,她自己要遠走高飛但也要妥善安排她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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