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方華剛下車，就看到方母已經在車站外接他了。
不過方母的表情有些怪異，有時有些悲傷，有時隱隱有些竊喜，最后她直接板著臉。
看到自己老媽這副樣子，方華走到近前的時候，無奈道：“老媽，爸又惹你生氣了？”
方母接過一個行李袋的手微微一頓，似乎在思考著什么，不過轉瞬，她就下定了決心：“兒子，有些事等我回去跟你說。”
看到方母說話有些沉重，方華不由得深深皺眉，心里已經有了不好的猜想，打的回家的路上，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沉重。
回到家，看到空落落的房子，沒有一個人，方爸平時最愛的象棋，冰冷無情的躺在客廳桌上，方華抽噎了下，在方母還沒開話前，就上去握住她的手，沉聲道：“媽，事情我想我已經知道了。”
正要開口演戲的方母啞口無言：？？？
方華有些悲痛：“媽，你放心，我爸雖然和你離婚了，但你永遠都是我媽，我還在”
“我呸！”方華深情話語還未講完，方母就氣急敗壞打斷，：“臭小子，你才離婚了，誰要你在，我呸呸呸！”
一邊說話一邊往地上吐唾沫，仿佛這樣能把壞事趕走。
方華一臉愕然：“不是你們離婚了，你怎么這么傷心。”
方母被噎了一下，才看著自家兒子惱怒的道：“臭小子，多大人了，到了現在還沒對象，你不嫌棄丟臉，我還丟臉呢。”
方華愕然，前段時間不是還反對自己談戀愛嗎，還說學習重要，怎么過了段時間你就換了口風？
等到方華把行禮放到自己房間里，又幫著方母收拾了桌上殘棋，忙活了一陣子后，方爸就已經回來了，他手里提著一個袋子，方華不用想也知道，那應該是糖醋排骨，每次他回家，方爸必買這道菜。
方爸將糖醋排骨放下，轉身招呼方華過來：“陪我下會象棋。”
方華眉頭一皺：“你知道的，我不會下象棋。”
不同于方爸熱衷于下象棋，其實方華是不會下的。
不過方華還是選擇將象棋放下，目無表情的看著自己老爸，看他怎么接下去。
方爸抬頭挺胸，好像早就有所預料到，一副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樣子：“你仔細看看，這棋盤上缺了什么？”
方華想也不想的首先掏出四個象，放到棋盤上，堵的方爸喉嚨噎住說不出話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難道是他老年癡呆了，忘記把棋子給藏起來了？
方爸僵著臉看著方華把棋盤擺好，沉吟了下，將方華的兩個黑色‘象’字棋給放到了桌下，做完這一切后，方爸才抬頭跟方華說：“你對象掉了。”
方華看看自己老爸，又看看地上的象棋，沉默。
方爸猶豫了下，才跟他道：“我們家這里要拆遷了。”
“要拆遷了？”方華看向自己老爸。
方爸點點頭，道：“你要是能在拆房前找個老婆，就能找開發商再要一套房。”
開發商拆遷分房，都是以地或者人頭算的。
一人頭來算，那就是每個人六十多平，而獨生子女算兩個人，要是方華再娶了個老婆，有了個孩子，就能又多拿六十多平。
當然，拿到的房子是套房，而且只是未裝修的所謂毛坯房。
方爸的決定不容反對：“我跟你媽商量過了，明天你就去相親吧。”
方華面無異色，心里已經在想著明天該怎么放人家鴿子。
晚上吃飯的時候，方爸方媽對著糖醋排骨吃的很香，方華默默的夾著身前碗里的小青菜。
和別人約會的地方，方華已經知道了，是一間咖啡店。
方華有心想放別人鴿子，但是無奈老爸老媽竟然跟在后面，打著要幫方華審視以后兒媳婦的主意，跟在方華身后，這就讓方華坐蠟了，根本無法跑路。
方爸說，對象是對門一個好心鄰居介紹的，老奶奶說相親對象是她家侄女的鄰居，兩家在一起有十多年了，這點面子方爸方媽也不好反駁。
經老奶奶說，這丫頭很勤奮，因為家里條件不好，有好幾個弟弟妹妹要養，去年高中畢業后就去打工了，不然以她的成績，上個什么9啥5的還是很輕松的，不過即便如此，她打工之余還是很勤奮的在念書，她去她侄女家的時候，不止一次看到她穿著學生服就出去上課了。
照片方華看過，似乎是因為營養不良，所以皮膚有些白。
小丫頭很守時，在時間還沒到的時候，就已經來了。
人家叫葉西西，和葉斌還是本家，不過葉斌估計是不會想著要攀上這門親戚。
小丫頭很是拘謹，在方華身前唯唯諾諾的，眼神游離，似乎在注意著什么。
方華漫不經心的轉動身子做些小動作，順著小丫頭的目光看去。
他只是匆匆一瞥，就收回目光。
方華本身也是第一次相親，一點經驗都沒有，而小丫頭似乎在忌憚著什么，全程沒有說上一句話，默默的喝著嘴里的咖啡，等到兩人一杯咖啡喝完，現場就有些尷尬。
方爸在后面看到，捂著臉不想看那地方。
尷尬了許久，方華才道：“要不，我們去電影院看電影？”
其實性格惡劣的想趁著看電影的途中溜走，把小丫頭一個人拋下。
小丫頭不明白方華心里在想著什么，于是點點頭說好。
找來服務員要結賬，結果服務員說已經被人結賬了，方華點點頭，還以為是自家老爸老媽結的賬。
剛帶著小丫頭出門，就聽到后面有人喊他。
“方華！”
方華轉頭看去，身后鶯鶯燕燕的好幾個美女，簇擁著紀綱，不過紀綱臉上有著一些憋屈。
“紀哥？”方華看到紀綱，也是頗為意外，隨后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向秦可卿，隨后快速的收回目光。
秦可卿原本假笑著的嘴角，不由勾了下。
“剛剛看到你，還以為看錯了，結果剛剛幫你付了賬單，發現還真是你，你怎么在這？”紀綱看向方華身后的小丫頭。
方華驚奇道：“原來是紀哥你啊，付了多少錢，我轉賬給你。”
如果紀綱不說，他還真的以為是自家老爸老媽付的呢。
等到方華再掃視咖啡店，發現自家老爸老媽不知什么時候人已經走了，只剩下桌上的兩杯咖啡。
紀綱擺擺手，連說不用，一點小錢而已，心里直嘀咕，反正這也是他家老板付的，你給不給我也無所謂。
方華默默記在心里，等到紀綱問道方華干嘛去的時候，方華直接說要帶著小丫頭去看電影。
紀綱意外了下，正好方華腦瓜子一亮，臉上帶笑的道：“你們要不要去看電影，今天我請？”
帶著紀綱這幫人一起去電影院，既可以還了剛剛的人情，又可以向著小丫頭表明，其實我對你不感興趣，大家還是做朋友的好。
小丫頭也沒有反對，似乎是秦可卿出場后，她越發拘束了。
紀綱只是頓了下，連忙答應下來，心里直嘆氣，為什么我要給情敵做這種事？
不過他到現在，經過了那么久的時間，已經調整好心態了，畢竟自己只是一個窮打工仔，難道還真能翻天不成，自己對于秦可卿只是暗戀，人家又不喜歡自己，可別鬧到最后連工作都丟了。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么殘酷。
調整好心態之后的紀綱，發現四周的小姐姐們，原本對他鬧別扭產生的疏離感已經消散許多，和他說話也親切了一些。
秦可卿他們雖然有車，但因為電影院本來就距離咖啡廳不遠，所以一幫人決定走路過去，一幫鶯鶯燕燕很快就成了大街上的一道靚麗風景，引得不少男人回頭看。
路上，秦可卿了解到葉西西的家庭后，考慮了下，給葉西西推薦了一份在自己旗下公司的工作，工資還很優厚，只要葉西西好好工作，還是能攢下一筆錢的，過個幾年，要是她還愿意，還能用剩下的錢再考一次大學。
葉西西自然是千恩萬謝，眼眶紅潤，是發自內心的感動，對于秦可卿也放下了那種拘束，雖然不敢和旁邊的蘇淺一樣和秦可卿打打鬧鬧，但也親切了不少。
對于秦可卿沒有大包大攬的給葉西西一大筆錢，解決家庭問題，這種做法方華還是很認可的，看著秦可卿也頗為友善許多。
人漂亮，又有錢，還會來事，這樣的美女哪個男人會不喜歡，當然，蘿莉控是除外的。
電影院里放著的是最新出現的電影，方華懷里抱著葉西西買來的爆米花，左邊是葉西西，右邊是秦可卿。
表明自己不愿意交男女朋友后，方華話也多了許多，不過那都是對著葉西西的，對于秦可卿，還是有些淡淡的疏離。
畢竟自己再怎么欣賞秦可卿，自己和她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點方華和紀綱一樣，都是很識時務的，當然，要是秦可卿不介意他的話，方華也是會樂于接受，不過秦可卿似乎并沒有這種打算。
電影散場，觀眾正有序退場，坐在方華身邊的秦可卿沒有動，因為他們本來就在小角落里，所以壓根就不用給人繞道。
“你似乎，并不想要找對象？”
聲音輕輕的，不過方華還是聽到了。
方華想了想后，給出自己的答案：“我覺得吧，現在找對象還是有點早，我想趁著年輕，多出去外面闖闖。”
言外之意就是拖家帶口的，有些麻煩，與其拖累別人，還不如自己一身輕松，起碼不用讓別人跟著自己遭罪。
秦可卿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在出電影院的時候，又給了方華一張名片，什么也沒說。
回到家里后，方華他并沒有直接進門，他總覺得今天哪里有些奇怪，但是說不上來，不過直覺告訴他，今天絕對有問題。
在樓下和大爺聊了半天，套話之后發現根本就沒有拆遷這回事，這讓方華雙眼一瞇。
所以他板著臉，一臉已經看破一切的眼神，看著早就回到家看電視的老爸老媽。
“我已經都知道了。”他沉聲道。
方爸雙眼一瞇，隨后輕聲嘆氣：“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就不瞞你了，其實，我得了絕癥。”
方華：？？？
不同于方媽，方爸的眼神是認真的，他的演技也是在線的，他從口袋里掏出早已準備好的診斷證明書：“我只是想在死前，讓我看看我的兒媳，這有錯嗎。”
被騙過一次的方華沒有那么容易上當，他表情沉重的將診斷證明書打開，發現上面寫著胃癌。
不過這上面還是有寫著解決辦法的。
方華指著上面的解決辦法，道：“上面還有說，你這是早期，還是可以通過手術切除。”
方媽嘆息的道：“咱們家里，哪里來的錢啊，得了這病，不就是只能等死嗎。”
看到一臉落寞，卻強撐著自己的堅強的方爸，方華終于忍不住，拉著老爸的手痛哭起來。
等到方華哭完之后，整個人看起來好像滄桑了許多，這讓方媽有些不忍心了。
方爸演戲很投入，拍著方華的腦袋：“人生匆匆不過百年，早死晚死不都一樣，不過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著你結婚生子了。”
方華咬著嘴唇，雙眼通紅的看著自己老爸：“如果把房子賣掉，咱們能湊齊多少錢？”
方爸一噎，隨即嘆氣道：“就算賣了房子也不夠，我還想把這房子留給你呢，怎么能賣？”
“那問親戚再借錢呢。”
“他們也不富裕啊。”
沒有辦法的方華深吸一口氣：“需要多少？”
方爸猶豫了下，話到口頭，又改了：“差不多要一百萬。”
方媽：！！！咋回事，不是說五十萬嗎？
方爸慈愛的拍拍自己兒子，生怕自己忍不住演不下去，然后趕緊帶著自己老婆回屋了。
明明演的是胃癌早期，可是卻跟晚期那些七老八十的老頭一樣，還要在方媽一步一攙下才能回去。
方爸明顯感覺到方媽在扶著自己的時候，還在自己手臂上擰了好幾下，讓方爸倒抽冷氣，不過因為顧忌到方華還在，只能強忍著不叫出聲，等到回到房間里，立馬甩開自家老婆的手，將袖子拉上來，使勁的揉。
方媽呵呵冷笑，對自己老伴欺騙自己兒子，大為不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