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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低調入府

  居德坊,十字街東之北,翼國公府。

  翼國公秦瓊,在這些大唐開國武將里,名氣很高。武德年間,小孟嘗秦叔寶,那曾經是很多人心中的武神。只不過,貞觀立朝以后,翼國公秦瓊的身體每況愈下,近幾年都一直臥病在床,現在更是逐漸病入膏肓了。

  近來,因為秦家大郎的一場意外,導致公府上下,已經亂作一團。

  翼國公總共有三子,老大秦懷德,武功雖高,卻性子軟弱,為人內向,不擅交際。若是放在尋常人家,肯定就是種地守田的命,但在國公府,卻是秦家唯一的繼承人。

  說是唯一人選,不光是因為他是老大,還因為老二秦懷智早夭。老三秦懷道年幼時就被道士帶走,至今未歸,秦府的人也早已當老三不存在。

  而現在,秦府的唯一希望,卻因為尉遲家老二尉遲寶琪一時失手,危在旦夕。

  尉遲恭現任同州刺史,正在同州任職,不在長安。尉遲家里聽了這事,尉遲家主事人尉遲紀氏紀夫人昨晚便匆匆趕了過來,宵禁才歸。今日一大早坊市剛開禁,便又來了。一起來的,還有尉遲敬德的長子尉遲寶琳。

  秦懷道滿腹心事,一路跟著程處俠來到了翼國公秦府——一個占地面積超級大的院子。

  都不用進去,只是看府邸的外墻,就有一種好大好大的感覺。居德坊是長安城里的大坊,坊里的面積足可以和東西二市相媲美,而秦府,據說占據了整個居德坊的八分之一。這還是秦府不怎么受寵的緣故,據說最得圣眷的長孫府邸,府邸的面積比秦府大了一倍,占據了四分之一的崇仁坊,要知道,崇仁坊可是長安城最富貴的坊市之一。

  這就是地多人少的好處,哪像后世,很多人拼命了十幾年,最后發現自己的存款只夠在城市里買個廁所。就算是有錢人,也只能擁有一畝三分地的莊園別墅,和現在的貴族府邸可相差太多了。

  想到這么大的府邸,就是自己日后的家,秦懷道心里真的有些激動。

  自己......終于翻身房奴做地主了!

  唐朝的房屋建設都很講究格局,最先入眼的,不是電視里紅墻碧瓦的輝煌府門,而是略顯破舊的土墻,正中間是一道三根木頭擺成“艸”樣式的烏頭門。過了烏頭門,經過長長的戟架,走到一大片空地的盡頭,這才到了秦府的正門。

  就門前這一小塊空地,在后世都能弄個廣場。

  邁過這道門,就相當于成為一個唐人了。

  站在門前,秦懷道居然有了一些緊張,手心里都滲出了汗,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程處俠走的正急,突然發現秦懷道停了下來,不由得回頭焦急問。

  “怎么了?快走啊?”

  秦懷道掙了片刻,然后有些感慨道:“利劍尚未配妥,進門便是江湖。只愿千帆過盡,彼時仍是少年!”

  程處俠聽罷,怔了片刻,旋即一巴掌拍了過來。

  “狗豎子,都什么時候,居然還在念酸詩,就煩你們這些耍嘴皮子的。”

  程處俠一巴掌打在了秦懷道身邊道人的拳頭上,霎時間,程處俠感覺自己打了石頭一巴掌,疼得他“嗷”的一聲,齜牙咧嘴,捂著拳頭直叫喚!

  “師叔......好詩!你......放肆!”

  “狗東西!”程處俠瞬間暴走,紅著眼睛就要和道人拼命。

  秦懷道立刻反應過來,低聲喝斥。

  “常七,不得無禮!”

  常七是秦懷道師兄潘師正收留的一個弟子,比秦懷道大十歲,是和秦懷道自小一起玩到大的。常七體質異于常人,對武學悟性非凡,卻因幼時腦部受創,某些時候,反應有些遲鈍。常七對于秦懷道,既有友情,也有發自內心的尊重,畢竟差著輩分。

  這次秦懷道下山,潘師正特意把常七交給了秦懷道,讓倆人彼此之間,互相有個照應。其實就是想讓常七保護秦懷道,長安雖好,但越是美麗繁華的地方越充滿了危機。

  聽到秦懷道的呵斥,常七立刻退下。

  程處俠還很不服,梗著脖子惡狠狠地盯著常七。

  “還看不看病了?”

  程處俠一拍腦袋。“差點忘了!”

  ......

  三人通過門房稟報,一路穿過前院,來到后院內堂。

  再次通稟之后,秦懷道低調的跟著程處俠進了堂內。因為這年代的窗欞多是用紙糊的,而且這年代紙張是奢侈品,稍微貧窮一點的家庭,別說用紙糊,能有個草簾都不錯了,這種窗戶,不保暖不說,還不透光,就算是紙糊的窗戶,房間里也是昏暗無光的。

  正堂很大,秦懷道一眼望不到對面的墻壁,倒不是真的大到這種地步,而是房間太暗,再加上今天天氣有些陰,只能看清楚近處,遠處一片昏暗。

  堂內,正有一群人嚴陣以待,程處俠三人進來,并沒有太多人注意,這時候也沒人有心情關心他們。

  程處俠性急,當即就要出言推薦秦懷道,卻被秦懷道攔住,而是讓他先給自己介紹屋內眾人。

  程處俠心里焦急,卻還是聽秦懷道的話,低聲介紹。

  堂內正中間,一個巨大的矮榻上,正在無意識呻吟的少年人,便是秦家長子秦玄,秦懷德。

  秦懷德右手邊,跪坐著一位神色悲戚的中年婦人,婦人容顏稍顯衰老,卻依舊難掩美貌的氣質。她正是秦瓊的正妻,秦懷道和秦懷德的生母賈氏。

  聽到這是自己的生母,秦懷道不由多看了幾眼,心中微微顫動。

  程處俠沒有看到秦懷道的異樣,接著介紹。

  秦懷德的右手邊,是一個白發老者,正在滿頭大汗的給秦懷道處理傷口,看樣子應該是個醫師。

  再往下,站著兩排人,一排是秦府的管家、賬房以及地位較高的侍女小廝。另一邊則是尉遲家哥倆和尉遲夫人紀氏及尉遲家的下人。

  除此之外,就是秦懷道三人低調的站在靠近門口的地方。

  秦懷道找了半天,沒有發現秦瓊的身影,不由向程處俠問出疑問。

  “你不是京城人?”程處俠聽罷,似是很詫異。

  秦懷道一愣。“為什么這么問?”

  “但凡在京城有些地位的人,都知道秦伯父常年臥病在塌,已經很少外出過了,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我估計,這事秦伯父還不知道,秦家人也不敢告訴他,否則秦伯父肯定會急的病情加重!”

  秦懷道了然。“原來如此!”

  程處俠也跟著點點頭。“看來你真的不是長安人,否則怎么會不認識我長安程六俠?”

  秦懷道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這貨。

  一群人各懷心思焦急的等待,不知過了多久,白胡子醫師終于停下了手中的治療。

  “怎么樣?”

  賈氏急忙出口問道。

  老醫師為難的搖搖頭,捋了捋胡子,思索片刻,嘆了口氣,搖頭道:“大郎被利器劃傷,傷口較大,導致大量失血。雖然昨日已止血,但傷口還有開裂之象。更重要的是,據傷口來看,應是已有外邪入侵,引起了瘡瘍。”

  賈氏一聽便知,秦懷德現在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賈氏的臉色頓時煞白。

  “外邪入侵?會如何?”一旁的尉遲寶琳插言道。

  “外邪入侵,輕者或可自愈。但一旦嚴重了,便是華佗在世,也是回天乏術。”

  賈氏身體一晃,差點沒暈過去,一旁的侍女急忙上前攙扶。

  賈氏蒼白著臉,強自鎮定,像老醫師問道:

  “趙老,德兒傷口自愈的幾率有多大?”

  老醫師踟躕片刻,嘆了口氣。“不足三成!”

  “那豈不就是沒救了?”一邊的尉遲寶琳驚呼。

  紀氏也是臉色蒼白,不由得狠狠地瞪了尉遲家哥倆一眼。如果秦懷德就這么死了,那尉遲家和秦家不說成為仇敵,恐怕也不會好到哪去啊。

  尉遲家雖然不懼秦家,但尉遲敬德和秦瓊向來關系莫逆,尉遲家肯定不希望秦懷道有什么事。

  紀氏定了定神,鄭重的對賈氏道:“姐姐放心,我這就托人進宮,去太醫署請最好的醫師。我尉遲家不惜一切代價也不會讓懷德出事的。”

  賈氏眼睛一亮,若論權勢,秦家比尉遲家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如果尉遲家真的全力相助,未必不能請來太醫署最好的醫師。

  “沒用的!”那老醫師突然開口。“老夫行醫三十載,醫人無數,尤其對利器所傷之癥頗有心得,這種癥狀,只能預防,無法治療,現在外邪已經入體,我等已經使不上力氣,只能聽天由命。這種傷,別說去尋太醫署,就算尋來孫前輩,也沒有多余的辦法。”

  “那怎么辦?”賈氏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急的渾身直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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