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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兔子的野望

  冰眼河北岸,龐大的人流在結冰的河水前停了下來。

  雖然這里寒風依舊,但比起大盆地北面,環境已經相當舒適了,至少沒有那些可怕的暴風雪。

  自從五大部落誕生之后,他們的人民,牛羊,馬匹從來都沒有大規模地聚攏在一起,就連各自的領地都相隔甚遠,仿佛一直有一個古老的規矩在制約著這些寒風的子民。

  但是現在,在暴風雪的逼迫下,一切規矩和傳統都蕩然無存了,冰眼河的北岸,五大部落的人們擠在一起,因為地勢狹窄,牧民們搭起的帳篷之間連一絲能通行的縫隙都沒有,牛羊和馬匹混在外面,僅僅半天的時間,糞便和腥味就讓這片潔凈的土地變得污穢不堪。

  巨熊部落的大酋長卡蒙站在冰眼河岸邊,他輕輕抬起腳,走到了厚實的冰面上,入冬一周,冰層已經完全凍結,踏在上面與走在石板上沒有什么大的區別。

  “這么說,你覺得對方在使用魔法?”卡蒙站在了河面中央,轉過頭來,對身后的皮埃斯說道。

  “很有可能,父親,除了魔法,我想不出有什么東西能產生那么恐怖的爆炸,漫天都是火焰,連空氣都燒的干干凈凈。”

  皮埃斯說起這些,眼神里還露出一絲后怕來,雖然不像瑞肯那樣面對吉恩·雷瑟時顯得唯唯諾諾,但在卡蒙面前,皮埃斯還是畢恭畢敬。

  “我得到的消息是,你們發動了兩次進攻,一次損失了騎兵,一次損失了步兵,而且都是被同一種方式擊敗的,對嗎?”卡蒙盯著皮埃斯的眼睛,直勾勾地問道。

  “是的,父親,但是我……”

  卡蒙并沒有讓皮埃斯繼續為他辯解,他走到這個兒子身前,兩只手放在皮埃斯的左右肩膀上。

  “強者不會同時跌倒在同一個地方,更不會為自己的失敗辯解,你得記住這點,我們是寒風的子民,我們不像那些南方佬一樣住在城堡中,被食物和美酒簇擁著,這片土地沒有什么機會讓你連續犯一個錯誤,要知道,一個致命的失誤可能就會葬送整個部落,你懂了嗎?”

  卡蒙的語氣沉重,這么多年來,他一直小心翼翼的維持著巨熊部落在北境的地位,好讓他的子民能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獲得更多的食物,但現在,皮埃斯一役,幾乎折損了巨熊部落大半的士兵,對于卡蒙來說,這無異于一個巨大的打擊,但他也并沒有太過責怪自己的兒子,攻擊鐵泥城是自己的決定,雖然指揮者是皮埃斯,但無論怎么樣,他也有責任。

  “是,我記下了,”皮埃斯低下頭,臉色鐵青,他也知道自己的這次失敗會對巨熊部落帶來很大的影響。

  卡蒙松開搭在皮埃斯肩膀上的雙手,抽出了自己腰間的佩刀,然后對皮埃斯低聲道:“把你的左手伸出來吧。”

  皮埃斯知道自己的父親要干什么,但他并沒有反抗,這是北境人的傳統,失敗就應該付出代價,即便他是大酋長的兒子。

  皮埃斯摘掉左手上的熊皮手套,將手掌握成拳頭,只露出小拇指。

  滋~~~

  利刃劃過皮膚,切斷骨肉,一股鉆心疼痛從指骨中傳來,皮埃斯緊緊咬住牙,閉上了眼睛,下一刻,他感到一股徹骨的寒冷從手掌蔓延到整個手臂,而自己已經感覺不到小拇指的存在了。

  “記住這種感覺,也記住這次失敗,”卡蒙將剁下來的小拇指放到皮埃斯手心里:“把它晾干,剝出骨頭,戴到你的項鏈上。”

  “是……父……父親,”疼痛讓皮埃斯說起話來都有些結巴,他的臉色煞白,攥著小拇指的右手不斷微微抖動。

  嗚嗚嗚~~~

  這時候,北岸的聚集地里,響起了沉悶的號角聲,那是軍隊準備開始渡河的預兆。

  “回去包扎一下,否則你的手腕都會壞掉,”卡蒙拍了拍皮埃斯的肩膀,長長出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皮埃斯從衣服上撕下了一段布條,將傷口包裹住,然后重新戴上了手套。

  河岸邊,擁擠的聚集地里,在號角的指揮下,大批大批的士兵開始鉆出帳篷,踏上了冰眼河結冰的河面,很快這片藍白色的冰層就被密密麻麻的人群覆蓋,從天空上看下去,如同無數螞蟻一樣。

  皮埃斯緊握著自己的小拇指,血滴從縫隙處滲下來,在寒風中凝結,他驀的轉身,跟在無數士兵之中,再一次踏上了冰眼河南岸。

  ………………

  鐵泥城,戰爭密云再次凝聚,莫名的壓迫感在不斷增長,整個城市現在寂靜的就像是一只臥在草叢里的兔子。

  城堡上層,羅林放下手中的瞭望鏡。

  “他們開始渡河了,”羅林轉過身來,在他的身后,艾倫,沃爾夫,班森,羅夫特,巴德都站在這里。

  “我們還是像上一次一樣,引誘對方聚集在一起,然后一起……”艾倫單手橫在脖子上,做了一個割頸的動作。

  “你把對方當做沒腦子的野獸嗎?即便是獵人也不會再同一個地方設下同樣的陷阱,艾倫大人,”巴德搖搖頭,他覺得同樣的方法可能很難奏效,北境人已經吃過兩次苦頭了,很難再指望他們犯第三次錯誤。

  “巴德說的對,我們唯一的優勢是出其不意,”羅林走到桌子旁,從盤子里抓起一只面包塞在嘴里,邊吃邊說,鐵泥城的眾人已經習慣了將會議和吃飯放在一起的行為。

  “同樣的,北境人也不會再貿然從正面直接進攻了,他們這次一定會很謹慎,而且經過兩次損失,我想他們也已經知道士兵不能大量聚集在一起,”羅夫特走上前一步,說道。

  “不錯,如果他們分散進攻或者分成數次連續進攻的話,我們的人手和武器可能都不夠,”巴德道。

  “還有南方,羅林大人,雙塔堡的軍隊可不是來援助我們的,”站在最后面的班森提醒了一句。

  “這樣正好,況且我們也必須拖到雙塔堡的軍隊趕到鐵泥城,”羅林將手中的瞭望鏡收起來,放在了桌子上。

  “可是,羅林大人,雙塔堡雖然而我們一樣同屬于河谷王國,但以他們的目的,只怕比北境人還危險,到時候如果南北夾擊的話,我們難以堅持。”

  艾倫有些費解,現在,城堡里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永恒屏障的軍隊南上是為了什么,指望他們來幫助自己似乎是天方夜譚。

  “艾倫,如果一只獅子和一只兔子搏斗,誰會贏?”羅林將面包撕成兩半,放在空盤子里,一半大,一半小。

  “當然是獅子,”艾倫回答道。

  “那么這時候如果有一只狼參與進來,他也想吞下這只兔子,你覺得獅子會放任不管嗎?”

  羅林將酒杯也放到了盤子里,繼續道:“所以,這樣,局勢就會變化,獅子和狼的目標都是兔子,但他們相互也是目標,而兔子的敵人是獅子和狼,所以無形中,當兔子面對狼時,獅子就是他隱形的盟友,當兔子面對獅子時,狼就是他隱形的盟友,這樣,兔子活下來的機會是不是比剛才大一些?”

  “好像……是……”艾倫有些迷糊,羅林一通解釋讓他有些邏輯混亂。

  “況且,這只兔子不但會說謊,還會咬人,”羅林笑了一下,然后將盤子里的兩塊面包一口塞到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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