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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返校

  齊年本來是打算取消參加畢業典禮的。那次阿婆突然中風之后,齊年更是擔心自己不在的時候阿婆又會出什么事。

  但是田雙雙卻極力慫恿齊年回校。

  趁著跟齊年一起送快遞的時候,田雙雙對齊年說:“阿年哥,你還是去參加畢業典禮吧。我可以替你照顧阿婆。”

  齊年說:“那多不好啊。”

  “那有什么不好的?大學畢業典禮畢竟是一生中最重要的里程碑之一,不容錯過。我就沒有參加高中的畢業典禮,現在想想都還覺得遺憾呢。”

  “咦?你就在仞市上高中,為什么沒參加畢業典禮?”

  田雙雙咬咬嘴唇說:“我爸媽和我哥不想讓我上大學。那時候我心里有疙瘩,所以就沒去。”

  聽田雙雙說到想上大學的事,齊年總有些心疼這個小姑娘。別人是因為家境不好而上不了大學了,而她卻是因為家境太好而上不了大學。

  也正為有了缺失,所以大學的畢業典禮對田雙雙而言是崇高而神圣的。在這樣的對比下,齊年也覺得不去參加大學畢業典禮確實是件憾事。

  “你的心情我理解。”齊年對田雙雙說,“那我還是去參加畢業典禮吧。阿婆就拜托你幫我照顧了。”

  “嗯,去吧。你那些同學也好久沒見了,回去見見也挺好。”

  齊年說:“畢業典禮那天我和你視頻聊天。”

  “好。讓我也感受一下大學畢業典禮的氣氛。”

  齊年返校的行裝是田雙雙幫著準備的。齊年原本打算就拿個手機、揣個充電寶就出發。結果田雙雙擺在他面前的是大包小包一堆。讓剛從縣里取了快遞回來的陶進都不由得嘆為觀止。

  陶進不陰不陽地說:“去參加個畢業典禮而已。怎么弄得像是阿妹在村口送哥從軍一樣。”

  田雙雙大眼一瞪:“你沒事兒干趕緊打你的游戲去!”

  田雙雙親自把齊年送到碼頭,看著他上了3點的船。按照送行的儀式揮了手后就準備往回走。這個時候突然想起來:阿年哥這次回學校不僅能參加畢業典禮,還能見到那個經常給他發視頻聊天的女同學符佳。心里不由得五味雜陳。

  回過頭來時,船已經走遠了。誒,你說陶二大爺的這個船,平時開得慢悠悠的急死人,今天怎么瘋了似的狂奔?

  齊年下午3點坐船離開寸島,之后又是公交、又是共享單車、又是高鐵的、又是地鐵,把各種交通工具都體驗了個遍,到晚上10點才到達學校。

  離開學校將近三個月了,學校還是自己熟悉的樣子。盡管是晚上,可是在這初夏時節里,學校呈現出無比的活力。學校大門進進出出的人特別多,空氣中彌漫著莫明的快樂氣息。

  齊年上男生宿舍樓時竟然有些激動。多么熟悉的樓、多么熟悉的樓道、多么熟悉的那幾個陌生人。他走到自己的寢室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才跨進去,準備給他見到的第一個兄弟一個大大的擁抱。

  但是,寢室里一個人也沒有。

  咦?什么情況,平時寢室里總會有一兩個人駐場的。今天怎么回事?

  齊年把大包小包往自己的床上一扔就準備去別的寢室串串門兒。剛一轉身就被一個東西蒙住了頭,然后就被人抱住,一把掀翻在床上。屁股上也被狠踹了幾腳。

  靠,什么情況?齊年拼命掙扎。

  “你還知道回來,啊?”

  一聽是李紹炎的聲音,齊年的心才定下來了。

  室友們輪翻把他壓在床上騎了一頓,才揭開他頭上蒙著的被單,放他起來。

  這個場景要是被女生們看見,肯定要驚得花容失色了——原來她們心目中的帥哥竟然在寢室里被如此蹂躪。其實,男生們不管在外面多么的人五人六,在寢室里都有可能被任何人蹂躪。這是一種男生的社交禮儀。

  在兄弟面前你還要裝、還要端著,那這輩子都別想做兄弟。

  齊年起身后,和每一個室友來了一個正式的擁抱:“我回來了,想死我了吧?”

  李紹炎拿出一件T恤讓齊年試試大小。這是寢室統一從網上定制的服裝,準備明天穿戴整齊了拍合影。T恤上除了寫有每個人的名字外,還有齊年寢室的諫言——“兄弟在我心,夢想在我手”。

  夢想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夢想是可以換的,兄弟可不能。

  齊年把T恤換掉了,拿著裝了寸島土特產的大包小包去各個寢室串了一遍。只留了一個大包明天再拿到畢業典禮會場送給女生們。

  回到寢室,齊年逐一問各人的去向。除了一個同學留在本省外,其他人基本上都去了一線城市。

  好的地方會越來越好,而差的地方只會越來越差。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地域的“馬太效應”在當今十分嚴重。

  前幾年還有一幫人在鼓吹要“逃離一線城市”,要回到自己的家鄉。漸漸的這個論調已經少有人提了。你在一線城市不幸福不開心,回到家鄉就幸福就開心了嗎?圖樣圖森破!

  在這個名牌大學的畢業生中,齊年是絕無僅有的以學霸的身份回到家鄉的。回鄉就回鄉了唄,竟然去當快遞員了。

  了解他的人都覺得很可惜,不了解他的人都覺得很可恨——這年頭,為了作秀簡直是什么都干得出來。你看吧,過不了多久就會在媒體上、網絡上開始炒作了。什么“大學生回鄉創業做快遞為民解難”之類的。人心不古啊!世風日下啊!無聊黨和鍵盤黨的文學修養都非常高,描述一件事可以用二十個成語還不重樣。

  齊年對于這個輿論風向一無所知。

  “齊年,你真的去做快遞了?”李紹炎問。

  齊年說:“是啊。我之前不是說了嘛,在我們那旮旯除了種田就是捕魚,要么也就只能送快遞。種田和捕魚技術含量太高,只有送快遞適合我這樣的小白。”

  李紹炎搖頭說:“可嘆哪可嘆!”

  齊年一面整理床上的鋪蓋一面說:“有什么可嘆的?”

  “有種英雄窮途末路的感覺。”

  “你少在這里煽情。這叫背水一戰。”

  “還背水一戰,你就等著吧。就算是生你養你的家鄉。在那個鳥不拉那什么的島,你能熬多久?”見齊年忙著不答話,李紹炎一臀部坐到齊年整理好的床上說,“符佳今天來找你幾回了。”

  齊年奇怪:“找我不是可以打電話、發信息嗎?”

  李紹炎把齊年的下巴托起來笑道:“來,讓大爺瞧瞧你這張純真的臉。你是真無知還是裝無知?不打招呼就來看你,才有意外驚喜,才顯得有情調啊。”

  齊年拿手拍開李紹炎的手:“快把你的臟手拿開,別玷污了本公子白嫩的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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