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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單刀赴會

  午后。寸島。雨霖鈴。

  天上無云,只有鷗。

  路上無人,只有狗。

  當鷗和狗都去避雨時,一個人披著蓑笠從路的盡頭走來。

  雨越下越大,這個人越走越慢。

  在一棟巍峨建筑前,他立住了。看了半晌,一步上前將門上的銅環用力扣了一下。

  “當”的一聲,銅環的聲音穿透了雨的淅瀝。

  “來了?”

  “來了!”

  “除了你,還有誰?”

  “除了我,還有個鬼!”

  “哈哈哈,閣下果真十分守時。”

  “哈哈哈,無常夜鬼下貼子,當然如約。”

  “說得好!有請!”

  門“吱呀”一聲打開,門后立著一黑衣人。光線很暗,看不清他的臉。

  黑衣人手往里一伸,轉過身來,向宅子深處走去。完全沒有任何防備之舉。

  門外來客將手伸進蓑笠,掏出一個長約一尺的白色東西。急走兩步侵近黑衣人。

  正當此時,門外來客眼前突然閃出一道白光。緊接著,頭頂上有人聲傳來:

  “你們倆這樣搞,累不累?又不是拍武俠片!下雨天光線這么差,連燈都不開。真是的。”

  是田雙雙在二樓扶著欄桿沖樓下說話。

  田宏把黑衣服脫了,說:“走,我們去茶室談。”

  齊年把蓑笠交給從樓上下來的田雙雙,不顧她頻頻使的眼色,跟著田宏進了茶室。

  齊年來田宏家之前,陶思婭極力反對。認為田宏接受齊年的拜訪,其實是擺了一個鴻門宴。在齊年面前,田宏占據著所有的主動。齊年去干嘛?跪地求饒嗎?

  田雙雙也不同意齊年來她家。她太了解自己的哥哥了。他哪里會給敵人留下踢館的機會。既然答應了齊年到訪,自然是做足了主場應戰的準備。齊年來,也是九死一生。

  陶進知道自己反對沒用,因為他了解這一次齊年是孤注一擲,不會聽他的。

  陶進給齊年發的最后一條信息是:“你被阿宏哥摁在地上摩擦的時候,臉上一定要帶著笑,要擺出一副非常享受的表情。摩擦歸摩擦,咱的尊嚴可不能丟。”

  齊年給陶進的回復很莊重,只有一個字——“滾!”

  一進茶室,田宏把門關嚴了。在這里,兩個人可以好好談談男人之間的事情。

  田宏坐在椅子上,含著笑沖齊年兩手一攤。一副“你找我有什么事”的態度。

  齊年單刀直入:“阿宏哥,我敬你是條漢子。可是你不能總是來為難我吧。”

  聽了齊年的開場白,田宏心想:你不回寸島的時候,我一點兒也不為難;你一回寸島,我處處都很為難。那我不為難你我為難誰?

  但他沒這么說:“阿年,你這話怎么說得這么讓人不愛聽呢。我怎么就為難你了?”

  “思婭姐來找你談過對吧?關于我們快遞公司投訴的事。”

  “是啊。她來求我放你一馬。”田宏撇嘴一笑,笑意中的譏諷之氣彌漫著整個茶室,“想不到啊,想不到。咱們男人之間的事情,你找一個女人來談做什么?”

  齊年心說:我從沒打算讓女人來談啊。可那個女人哭著喊著非要來。我又能怎么辦?

  咦,對了。怎么感覺陶家人個個都是人來瘋?陶進也是,陶思婭也是。

  田宏見齊年不說話,又說:“思婭讓我放你一馬,我覺得放一馬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哥真的是想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這純粹是哥為了你好。你畢竟是大學才畢業,不懂江湖的兇險。俗話說: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闖社會哪有那么容易的?不吃點兒小虧,以后出去了會吃大虧的。”

  齊年說:“謝謝阿宏哥提攜我。不過,我也想給阿宏哥一個提醒。俗話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關于投訴的事情,我已經接受教訓了。也請阿宏哥大人有大量,別再讓我為難。畢竟開個快遞網點也不容易。風里來雨里走的,而且累死累活的還不受人待見。”

  “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哥也是這么過來的。干快遞既然這么累,那就干脆別干了嘛。”

  “那不可能。我既然要干就一定要干下去。”齊年斬釘截鐵地說。

  田宏臉色一收說:“既然是這樣。那這個教訓你就好好笑納吧。小小教訓,不成敬意。哈哈哈。”

  “哈哈哈。謝謝阿宏哥。”齊年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這樣的話,我也要禮尚往來啊。我也備了份薄禮,請笑納。”

  說著,齊年把那疊從懷里拿出的A4紙打印紙放到田宏的桌上。還好有蓑笠擋雨,紙上一點兒雨水都沒沾上。

  田宏拿起打印紙從前往后一翻,臉都白了。

  田宏把紙抖了抖問:“你都跟他們談過了?”

  “沒有,沒有。怎么可能呢?沒有得到阿宏哥的指示,我怎么能自作主張去做呢。”

  “那你要怎么樣?”

  “當然是互相收手、各退一步羅。難道你還真希望兩敗俱傷嗎?再說了,我也不希望我們寸島人在外人面前丟人。你也不希望吧?”

  田宏想了想說:“行。算哥給兄弟一個面子。你說接下來怎么辦?”

  齊年說:“很簡單的兩件事,得麻煩阿宏哥親自去處理。第一件是讓你和豹子頭的那幫兄弟們給訊電快遞總部打電話,撤銷所有的投訴。第二件是向迅電快遞尺縣公司發一個正式的函,說明事情的原委。”

  田宏說:“第一件事沒問題。第二件事就有些難辦了。這就是正式道歉的意思羅?”

  “做錯了事情,正式道歉不是應該的嗎?”

  田宏笑笑:“果然是個書生。講道理、講規矩。很好。不過,就算我接受,我那幫兄弟也接受不了。這樣吧。電話,我會安排人去打的。至于說正式的函,我再考慮考慮。”

  齊年說:“好的。阿宏哥,我相信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約定。我們寸島人雖然窮歸窮,但志氣還是有的。別的我就不說了。先告辭了。”

  齊年從田家的豪宅里走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放晴了。

  天上的鷗在翱翔,路上的狗在徜徉。一派安定詳和的海島生活場面。

  齊年一面往家走,一面在群里發了三個字:“搞定了!”

  陶思婭第一個回復過來:“真的?怎么談成的?你也太牛了。連我都搞不定田宏。”

  齊年在群里說:“見面了再細說吧。”

  然后齊年給縣公司的趙老板打了個電話:“我已經和那個人談過了,他安排人撤銷所有的投訴。”

  “你特么的太厲害了!阿年,我真是沒看出來你有這么一手。有個成語怎么形容的來著?”

  “神機妙算?”

  “不是。”

  “料事如神?”

  “不是。”

  “足智多謀?”

  “不是。是一個很牛掰的成語。”

  “運籌帷幄?”

  “不是。我想起來了,是‘精打細算’。”

  嗯?這怎么就是精打細算呢?這個趙老板的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嗎?管它呢,細算就細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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