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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六十章 問題發生在潛州

  曹曉國走后,柳俊沒有急著回去辦公,繼續坐在沙發里默默抽煙。柯啟帆走進來收拾,見了這般模樣,就知道曹曉國談的事情,引起了柳俊的高度重視。

  大約十分鐘后,柳俊親自給汪國釗打了個電話,請他到自己辦公室來一趟。

  省長和常務副省長均在一棟辦公大樓辦公,汪國釗本來正在和下屬干部談話,一接到柳俊的電話,立即便中止談話,趕了過來。

  這些門面功夫,汪國釗做得很是到位。

  雖然大家都很清楚,汪國釗是那種把人賣了還要人家幫他數錢的主,但面子上,汪國釗除了性格陰冷一點,沒有其他毛病給人挑剔。他要整人,也是陰招居多。

  “汪省長好!”

  見到汪國釗,柯啟帆忙即起身問好。

  “小柯,你好!”

  汪國釗微笑點頭打招呼。這也是汪國釗的特色,很多副省長來柳俊辦公室,均是親熱地稱柯啟帆的名字,唯獨汪國釗一直是堅持叫他“小柯”。

  熟悉汪國釗的人都清楚,真正和他私交甚篤的人,很少,就這么三幾個罷了。到了汪國釗這個層級的干部,私人朋友如此之少的,不多見。

  “省長好!”

  省長與常務副省長之間,日常會面,原本沒有太多的講究,但是汪國釗恪守規則,一定要等柯啟帆通報之后,才進入柳俊的辦公室,朝柳俊微微鞠躬問好。

  對于汪國釗的“守規矩”,柳俊不是那么感冒。這也是他的性格使然。大面上的規矩,柳俊是謹受的,細節方面,就不是很在意。當然,所謂禮多人不怪,汪國釗堅持這么做,柳俊自也不會說什么。

  “呵呵,國釗同志來了,請坐!”

  柳俊從辦公桌后轉出來,與汪國釗握手寒暄,禮讓他到沙發上落座。

  “省長叫我過來,有何吩咐?”

  汪國釗熟知柳俊的作風,甫一坐定,便直截了當問道。所有人都在不自覺地適應柳俊的作風。

  柳俊淡然一笑,說道:“曉國同志剛剛跑到我這里告狀了,關于農業合作社扶持基金的事情。”

  汪國釗也笑了,說道:“我知道曉國同志會來告狀的。他急著要把農業合作社發展上去,這種心情我完全能夠理解。不過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農業合作社在監督管理方面很不規范,尤其是財務監督這一塊,幾乎是空白。這個問題不解決好,我擔心農業合作社會走樣。”

  柳俊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神色凝重起來,微微頷首。

  “省長,作為一個純粹的農民自發性的組織,農業合作社不能遭遇信任危機。它沒有退路。如果一旦合作社不被農民信任,就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容易成為引發矛盾的焦點。所以我覺得,這個事情要慎重對待……嗯,就算曉國同志不向你反映這個情況,我也會反映的。”

  汪國釗不徐不疾地說道,臉色依舊比較平靜。

  汪國釗的分析,基本上與柳俊不謀而合。

  “有沒有具體的案例?”

  沉吟稍頃,柳俊問道。

  汪國釗點點頭,說道:“有的。潛州市吉慶區三灣鄉的農業合作社,算是比較典型的情況了。”

  柳俊的眉毛輕輕揚了起來。

  農業合作社,最初就是在潛州搞起來的,柳俊主政潛州的時候打下的基礎,李惠和趙師范加以完善。一直以來,潛州的農業合作社都運作得比較好,正是因為潛州的成功模式,才得以在全省推廣。而現在,汪國釗卻說潛州吉慶區三灣鄉的農業合作社出了問題,還是典型。

  “三灣鄉的農業合作社,是成立最早的,目前也是全省規模最大的一個農業合作社,業務范圍覆蓋了整個三灣鄉。基本上,三灣鄉的絕大部分農副產品,均是透過這個農業合作社外銷出去的。三灣鄉的農業合作社,事實上已經成為了一個農副產品銷售公司,每年都要經手大量的款項。我看了他們的章程,應該說,是比較完善的,關鍵在于沒有監督。這個章程也就純粹成了擺設。近段時間不斷有人反映,說三灣鄉農業合作社的主任趙文虎貪污挪用合作社的公款,伙同下游客戶,惡意壓低農副產品的收購價格,從中牟取私利。”

  汪國釗平靜地介紹了三灣鄉農業合作社的情況。

  柳俊問道:“核實過嗎?”

  汪國釗輕輕搖頭:“暫時還沒有。”

  這段對話,看上去非常平靜,沒有絲毫波瀾,實際上折射出了很多的信息。潛州的農業合作社出了問題,第一個得知消息的,不是柳俊,也不是分管農業的曹曉國,而是汪國釗這個并不分管農業的副省長。這就說明,反映問題的人,是有針對性的,對于省政府內部的“道道”,拎得很清。

  類似這樣的事情,尤其是與潛州有關,汪國釗當然不能明著去核實。畢竟他不分管這個工作。他卡住農業合作社的扶持基金,都已經是僭越了。這個基金,本來就不應該由他去管。曹曉國打個報告,柳俊直接簽字,省財政廳遵照執行就是了。

  汪國釗橫插進來,是很不合適的。

  不過明面上,他是對工作負責。而且剛才也明白無誤向柳俊說了,曹曉國不匯報,他也會主動向柳俊匯報。這就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彼此心照不宣。

  “既然有人反映,就要引起重視。這個情況要派人核實一下。”

  柳俊緩緩說道。

  “嗯,是應該核實。據說,三灣鄉合作社的那個負責人趙文虎,是趙師范同志的本家侄兒。”

  汪國釗像是很隨意地說道,提醒了一下柳俊。

  趙師范老家就是吉慶區三灣鄉的。原本按照黨政干部異地交叉任職的規定,趙師范不合適擔任潛州的黨政一把手職務。但趙師范立身甚正,個人操守非常之好,在潛州工作了一輩子,對潛州的情況可謂是熟極如流了,考慮到他馬上就面臨退二線,也為了李惠調任江口市之后,潛州的班子平穩過渡,這個交叉任職的規定在趙師范這里就破了一回例。

  但現在,汪國釗卻提醒柳俊說這個趙文虎是趙師范的本家侄子,令得問題一下子復雜起來。任誰都知道,潛州和玉蘭,是柳俊親手樹立起來的兩面紅旗。趙師范更是柳俊信任有加的干部。

  在農業合作社的“發源地”出了這樣的問題,或許能夠從根子上證明,這個農業合作社的模式是不成熟的。一個不成熟的模式,急急忙忙在全省推廣,還要投入大量的扶持資金,這就值得深思。柳省長是不是在這個問題上操之過急了?

  而且柳俊一直“標榜”的潛州干部隊伍的廉潔高效,似乎也可以質疑了。

  柳俊淡然一笑,說道:“這就更好了,就讓師范同志親自過問一下。想必他的本家侄兒,不敢對他隱瞞什么。”

  汪國釗點頭稱是。

  一時三刻,柳俊便拿出了這樣周全的應對之策,汪國釗只能在心里暗暗嘆氣了。

  讓趙師范自己去落實這個事情,就等于堵住了省里其他部門插手的可能性,同時也表示柳俊對趙師范的絕對信任。所謂士為知己者死。不要說這個趙文虎只是趙師范的一個本家侄兒,就算是親侄子,真要出了問題,那也是毫不猶豫就拿下了。

  再說,農業合作社終歸是農民的自發組織,不是正式的國家機構。趙文虎也不是國家干部,就算財務上出了差錯,也局限在民事糾紛的范疇之內。

  任何想要借此事做點文章的意圖,都很難實現。

  潛州,別人是插手不進去的。

  “國釗同志,今年全省都要取消農業稅,這是今年政府工作的重頭戲。農業合作社或許存在一定的漏洞,但它的作用還是主要的。這個組織必須加快發展,必要的扶助資金還是應該盡早落實下去。”

  汪國釗微微蹙眉,說道:“省長,是不是等師范同志核實了這個情況之后,再落實扶助資金?這筆資金的數額不小,一個多億,我個人認為,慎重一點比較好。”

  柳俊微笑著擺了擺手,說道:“國釗同志過慮了。全省成立了這么多農業合作社,真正被群眾反映的,只是極少數。絕大部分還是運作正常的,發揮了良好的正面作用。我們應該辯證地看待這個問題。因為一兩個合作社可能出了問題,就掐住全省合作社的扶助資金,不合適。因噎廢食了。”

  柳俊的聲音盡管并不嚴厲,但語氣中那股不容置疑的口吻卻是明白表露出來。

  農業合作社,是柳俊極力要推廣的模式,寄托了柳俊很大的希望,是振興農村經濟的大政策,柳俊不會容許任何人阻擾這個模式的推行。

  事實上,柳俊和汪國釗談這個話,還是表示了他對汪國釗的尊重。單純從工作分工的角度來看,柳俊壓根就沒必要跟并不分管農業的汪國釗探討此事,徑直向省財政廳下達指令就行了。

  這也是做一把手必備的胸襟。

  汪國釗就微笑稱是,不再多言。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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