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仔細察看的岳不群發現方心和尚嘴唇輕動,仿佛在默誦佛經,但岳不群隱隱感覺到了一道細微內力的波動。那是傳音入密之術,渾然一體境功力大成之后方有的少數高手技巧之一。
只見方心和尚身前的左冷禪突然面色驚疑不定,亦喜亦憂,嘴角同樣微微顫動的模樣,分明是二人在暗中已達成了什么協議一般。
該死,少林方證和尚早逝,這方心和尚卻與自已有宿怨未解,難道他要助左冷禪一臂之力?所以才在此戰之前暗算自已?
真夠陰險的啊!此時的自己身在擂臺之上,如何能夠輕易叫停。自己只怕說出去,他人也不會相信吧。只會認為自己不敵左冷禪,有意嫁禍避戰了。看來只能速敗左冷禪,再找他算帳不遲。
思到此處,岳不群左手掐決運氣,體內玄功急轉,欲要瞧瞧方心和尚在酒中給自已下了什么藥,竟然連精通醫術與五毒奇術的自已也中招了?
不過自已的內功修為早在月前就已通玄,能化腐朽為神奇,天下間何種毒藥、麻藥、迷藥與散功藥,都不會困擾太久,反會成為身體的補益品,根本無需畏懼。
就在此時,左冷禪竟然在此一剎那間騰起了身軀,其快如電,只見身形一閃,已掠向當空。像是晴天霹靂,又似長虹經天,總之,那種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他顯然已相信了方心和尚的言語,更看出岳不群內在的功力之不濟。面對如今武功玄奧難測的岳不群,左冷禪已無了必勝之信心。
行事向來陰暗的他,如何肯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乘虛而入,也要達成目地!
是以隨著前撲的身勢,左冷禪聚凝了極為猛銳的寒冰功力,以霹靂萬鈞之勢猝然向著岳不群身前攻了過去。
果然,在這般猛銳攻勢之下,岳不群頓時立現不支之狀,輕呼一聲,整個身軀微微向后倒傾了下去。只見他沉重的揮動著手中的無鋒重劍,渾然沒有了起初的揮灑自如與舉重若輕。
左冷禪的劍勢一經遞出,卻猛然像是鉆進了一處極為泥濘的境地,只感岳不群的無鋒重劍古怪的纏繞在自已的長劍之上,無數股黏稠的氣勁適時纏身而至,令自己如墮泥澤,有勁卻無處發揮。
左冷禪奮力的左沖右突,卻總是甩之不掉。心中驚魂不定,暗暗思道:這是太極之法的粘勁?還是恒山劍法的纏勁?之前的正劍式類同華山總訣,拙劍式類同泰山劍訣,守劍式類同恒山劍訣,這劍式類同太極劍訣,而且招招精奇玄妙,令人無從破解,岳氏九劍,當真厲害之極。
眼見那無鋒重劍朝著自已的頭顱逆卷而至,左冷禪不能再度保持從容,瘦高的軀體猛然暴發出強勁的氣勁,乘著岳不群黏稠的氣勁稍稍退卻,當即急速退后,但依然被纏勁所掃中,身軀一連晃了幾晃,才算站穩了。
突然岳不群沉喝一聲,身軀微微下蹲,猛然之間,九道幻影突現封禪臺上,各持重劍,各舞劍訣齊齊朝著左冷禪殺去,“幻劍式!”
觀戰的上千豪杰驚奇的暴發出陣陣驚呼聲,眾人大汗淋漓,這身法,這速度,竟能幻化出九道幻影?其中孰真孰假?這如何能擋?
原本左冷禪的速度,就已達到了武學中的極境。縱是武功劍法強如武當派的沖虛道人,又或實力深不可測的丐幫解風,見之都冷汗直下。
不意強中更有強中手,岳不群的速度已達非人之境。如果說左冷禪的速度,沖虛道人與解大幫主拼死相斗,或可擋個數十、上百招。然而岳不群的速度,只能是叫人絕望了。
衡山派的莫大先生,更是驚駭的死死盯著那九道幻影,嘴中驚濤駭浪的喃喃自語道:“回風落雁劍?百變千幻衡山云霧十三式?竟然還有泉鳴芙蓉?鶴翔紫蓋?石廩書聲?天柱云氣?雁回祝融?一招包一路,一招之中,更包含了一路劍法中數十招的精要,數十招中的精奧之處,又融會簡化而入一招,一招之中有攻有守……不會錯的,正是我衡山派五神劍,岳不群竟然全會?”
一時之間,莫大的心中不知是歡喜還是慌亂,最終又緩緩的歸于平靜之中。
場中的左冷禪亦辨不出九道幻影孰真孰假,面對九道幻影,各施奇招,只能厲呼一聲,手中長劍亂舞,只求能擋住岳不群的這一奇招。
幻影瞬間即逝,一大片的鮮血,由左冷禪左面的肩窩部位淌出來。岳不群的重劍,顯然在他那個部位留下了半尺的一道血槽,傷勢雖說不重,可是看來卻十分的駭人,尤其是在萬眾矚目之時,這一處劍傷加在他心中的威脅,尤勝于外表之所承受。
“太強了,岳不群的劍法武功決非我一人可敵,除非有三、五個我方能敗之。可普天之下,哪里能尋到這許多的高手?除非東方不敗、任我行、沖虛道人、解風與我齊心合力,方能將之擊敗!然這卻決無可能之事……為何方心和尚所說的那散功奇毒還不發作?”
只見岳不群的胸膛喘息得更加劇烈,重劍柱地,不斷的捂胸調息。可是左冷禪卻不敢有半絲的輕松。方才的那一劍,使左冷禪更加提高了警覺,打自內心起,面對好似虛弱的岳不群,也不敢放松片刻,甚至內心深處更充滿了驚悸。
而旁人也對岳不群的情況視若無睹,方才那一招驚世駭俗,使畢后有此虛弱的情況十分正常。反倒奇怪左冷禪為何會靜觀岳不群回復調節,并不乘機反擊?
岳不群急喘了幾口大氣,舉劍緩緩的向前欺近,掌中重劍呈現“一”字形,直向著左冷禪身上封了出去。
這一招分明是屬于他的奇招之一,重劍一經遞出,形勢頓現不同。看上去雖只是平平一招,可透過這重劍的前后左右,俱都顯現出凌厲的一種殺機,這種感覺只有敵對的一方才能深切的體會。
左冷禪對他早已深具戒心,自不愿再輕試其鋒。其實,在這一場戰斗里,他早已穩操勝券,更不必非要與對方硬拼死活。只要守得岳不群所中的奇毒散功,再乘機一舉將之擊殺便可。
他太強了,自已萬萬容不得他存活于世。不然,縱然順利并派,岳不群亦是其中最大的隱患。
左冷禪凝劍抱元守一,退立自守,耳邊只聽得呼的一聲劍風,岳不群的重劍劍氣緊擦著他右耳邊一閃而逝,看上去卻是險到了極點。
突然面前人影一閃,岳不群已經不見了蹤跡,一道隱隱的殺機已從左后方襲身過來。
“捷劍式!”
一股強猛的殺氣驀地切了進來,驚恐萬狀的左冷禪掌中那柄長劍光芒乍吐,電光石火般地轉身直朝著殺機來處卷去。足下更是倒轉星斗,一連向后退了數步,方才把身勢站住。
只是岳不群的劍勢不止如此,這頭一劍不中,緊接著第二劍跟著出手。只見他手腕急轉,手中重劍卻由上而下拍出去,“厚劍式”,一片山影劍勢平平斬出,直劈左冷禪的頭頂。
這一劍不單單是巧妙了,其中更隱隱有厚重無比的劍意暗藏其中,令人如負千斤之重,無法閃躲逃避,端是稱得上玄之又玄。
左冷禪嘴里“啊”的一聲,急切間左手暗吐寒冰掌,身軀向下一彎,活像個彎腰的蝦米,右手長劍卻反向背后一背,準備硬生生的強扛這一招。
岳不群瞧見左冷禪的左手暗招,哪里不知他的如意算盤。如果自己不能壓制住體內的毒素,強自進攻的話,必然會與他的寒冰神掌相擊,在內力沖突下,有所保留的自己,定會被他一鼓擊破,非得給生生的凍僵不可。
也罷,是時候結束了,就讓他敗于自己最拿手的寒冰真氣之下吧。
岳不群不退反進,逆轉神功,以寒冰真氣的運轉路線,瞬間聚集一股強橫無比的寒冰之氣,反掌朝著左冷禪暗暗襲來的左掌拍去。
然而此時的左冷禪卻渾身一震,滿面驚愕的盯視著岳不群,岳不群不知究竟,一掌拍在他的左掌上,只覺觸手處左冷禪的掌勁空空如也,寒冰真氣順利的如決堤之勢,乘機一涌而入。左冷禪整個人都被岳不群給拍飛了數丈開外,直朝封禪臺下滾落而去。
“啊?”上千群豪齊齊驚呼出聲,怎得一掌之下,這就分出勝負來了?
驚異的岳不群忙收真氣,縱身來到臺邊,凝目望去,只見滾落下臺十數階的左冷禪,依然是中掌時的那幅驚駭模樣,只是七竅流血,早已沒了聲息。渾身上下,更漸漸的生起白霜,數個呼吸之后,整個人更漸漸成冰,很快的就成了一大塊冰人雕塑。
“嘩……”沖虛道人與解風急急上前察看,不竟面面相覷,驚疑不定的暗自心驚:“左冷禪這是突然走火入魔,遭至其寒氣真氣反噬了嗎?”
岳不群哪里不知自已與左冷禪這是都中了方心和尚的道了,自已兩人全都中毒,只是左冷禪的功力稍弱,提前毒發罷了,轉身怒吼一聲:“方心,你好大的狗膽。”
說罷,轉身就朝方心和尚抓去,剛剛站起的方心和尚驚恐的叫道:“岳不群,你欲作甚?”
“你暗中作鬼,拿你給左盟主償命。”
“胡言亂語!”方心和尚驚恐的眼神中一抹殺機閃現,雙手齊施大力金剛掌拍向岳不群的前胸,岳不群不閃不避,左手太極之法借力打力,引開了他的雙掌,重劍劍柄倒轉,就要點他穴道。
豈知劍柄還未碰到方心和尚,方心和尚卻突然軟綿綿的倒下,撲在岳不群身前,一口鮮血噴出,指著岳不群未說一語,便氣絕身亡了。
岳不群見后渾身寒毛直豎,這是什么意思?慌忙將方心和尚提起察看,只見他心脈斷絕,好似自己給活生生震斷的。只是在這種情形之下,有人會信嗎?
岳不群呆呆的轉首四方看了看,只見全場上千個江湖豪杰全都一臉不可置信的盯著自己,這才半分鐘不到的時間,左冷禪與方心和尚竟雙雙斃命。而且全都與自己近身交手過,如果說不是死在自己手中的,鬼才會相信。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