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山翻白眼時,邦子咯咯大笑。笑得實在開心的樣子。
我也有過這種年代。片山想起遙遠的青春年代──其實是不久以前的事。那時候……很不開心。被女孩甩了、成績不好、做什么都被人取笑。為何人生如此不公平?他每天都在感嘆著過日子。
跟現在比較一下……現在也沒啥改變啊。
“有鬼出現哦。知道嗎?”邦子終于回到正題。
“鬼?在哪兒?”
“學校──大家都說,一定是橋本信代的鬼魂回來報復的。”
“啊──有人看到嗎?”
“沒有哇。不過呀,聽說怪事接連發生哦。”
“例如?”
“在無人的房間里,花瓶掉地跌破了、玻璃窗突然裂開之類。”
“會不會是什么人的惡作劇?”
“為什么要做那種事?還有,經常有人聽到啜泣聲哦。”
“那種鬼話我也常聽聞。”
“唷,你在笑。不當真呀。好吧。我就捏造說和你上酒店去了。”
“慢著!”片山慌了。因著曾被本宮校長目擊二人接吻的事,片山極不愿意那件事傳進栗原耳中。
“刑警做出如此有傷風化的事,豈有此理!”栗原大概會怒吼。“你要工作到退休為止!”
那才是真正的悲劇……
“你要我怎么做?”
“陪我一起去調查如何?”邦子雙眸發光。如果說“不”,又是上酒店?
當然,重大事件也有從表面上看似無關的調查而一下子破案的例子,不過少之又少。
“好吧。那要回學校啰。”
片山站起來。邦子也霍然起立,用手纏著片山的手臂。
“哎,這樣子走進學校──”
“進酒店比較好?”
“知道啦。”片山嘆息。何以我總要被人威脅?
反正都要回學校一趟的。石津那家伙順不順利……
路上被擦肩而過的學生們指指點點地取笑著,片山羞得臉紅到脖子里。
“最初發生的是英語課室哦。”邦子說:“這邊。”
片山只好老實地跟著走。
所謂的視聽課室,在片山念高中的年代還相當稀奇。每張桌子都有耳機,用作語文的學習。
“這里發生了什么事?”
“看,那個墻壁。留下四方形的白色痕跡,對不?”
“大概掛過圖畫吧。”
“是鏡框。因為老師的興趣是攝影嘛,他去英國時拍的照片都放大了掛在那里。他只去過一次罷了,就是愛談那個。怪人一個。”
“那張照片的鏡框怎么啦?”
“鑲在表面的玻璃破了呀。”
“嗯哼──可能是有足球飛進來打破的,各種理由都有可能呀。”
“沒有的事!事后大家都仔細看了。找不到足球或石子之類。”
“哦……”
片山抬頭去看那個掛過鏡框的墻壁痕跡。那旁邊裝置了一個細長的金屬棒。
“那是什么?”
“天線。”
“電視的?”
“不是啦。是FM的天線。當老師要講什么時,從衣領上的無線咪入聲,透過那個天線送達各部耳機。”
“原來如此。若是那樣,畢竟是有東西從窗口飛進來造成的。”
“很遺憾,窗戶是關閉的。打開的只是通風用的小窗而已。”
“是嗎──那一定是某種震蕩……會不會是地震?”
“只有這個課室地震?”邦子用稍微輕蔑的眼神看看片山。
“是誰看到鏡框打破 的?”
“無人見到。老師上鎖出到外面了。大概十分鐘左右,傳來“砰”一聲巨響。老師還站在課室前面,熱心地回答學生的問題哪。然后被聲音嚇了一跳,開鎖進去一看,鏡框表面的玻璃已粉碎了。”
奇妙的故事。不過,似乎與殺人事件不太有關。
“可能是有人不慎打破的。”片山提出稱不上名探的推理。“其他還有什么打壞了?”
“不想說了。”邦子說。
這是好現象,片山想。只要邦子對自己失望,她就不會再以未婚妻自稱了──普通男性被女孩討厭會覺得沮喪,但片山的情形是例外。
“我做這行的,對事情的看法會很現實。”片山說:“即是無夢的男人啰。”
“是呀。”邦子點頭。“作為未婚妻的我,對于這一點是不安的。”
“可不是?你應該挑個更年輕的、充滿夢想的男人才是。”
“不是的。當然,和有夢的人交往會比較有趣,但實際生活的話又不一樣了。夢不能吃嘛。結婚對象還是像阿義這樣無夢的人好。”
片山渾身一震。
“不要再叫我‘阿義’好不好?”他急忙離開邦子,走到并排的桌子間。“──看來很有趣。你們用這個來聽老師講話嗎?”
他拿起桌面的耳機,試著戴在頭上。
“或者用來聽外國人講話的錄音帶。”邦子說:“想不想聽我愛的呢喃?”
“這是開關?沒有播音樂嗎?”
他搞錯是收音機了。把音量的鈕轉至“最大”時,發出輕微的嗡嗡聲。然后突然“嘎”地,宛若一百只獅子的咆哮聲侵襲耳朵。
“嘩!”片山跳起,粗暴地把耳機扔掉。
“危險!伏下!有怪物!”他嚷著匍匐在地。
可是──回心一想,這種地方不可能有猛獸。驀地抬頭一望,從桌間匆匆走過來的是──
“福爾摩斯!”片山爬起來。“是你呀?發出那個驚人叫聲的。”
邦子噗哧而笑。
“老師的桌上有咪哦。是你把音量扭到最大……”
“好家伙!專嚇人!”
“阿義這人相當糟糕咧。好可愛!好想保護你哦。”
邦子往片山步步逼近。片山已到了被人贊可愛也不覺得開心的年紀。他連忙后退,可是夾在桌子間,沒有太多后退的余地,很快就被邦子追上了。
“我這人的母性本能很強的,最愛有需要被保護的人了。”
邦子伸長脖子把唇壓過來。片山企圖閃過一邊──不料連人帶桌一起栽倒。
發出“咚隆呯啷”的驚人巨響。好不容易爬起來時,課室的門打開。
“什么事?”來者是本宮校長。“又是你們?”他氣得瞪眼睛,聲音顫抖。“到校長室去好好請教請教!”
走進校長室后,邦子好奇地東張西望。
“啊?這里是校長室?相當寒酸哪。”
“坐吧。”本宮校長拼命擺出威嚴的臉孔說。不過,那句話是多余的,因為片山和邦子已經雙雙坐下了。
“到底警視廳是怎樣教育的?自稱來查案,實為誘惑女學生。太豈有此理了!”
片山正要表示抗議,這間學校是怎樣教育的?女學生居然公然誘惑前來查案的刑警!
可是,這樣子會變成吵架了。
“萬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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