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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之幡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大概一個小時以后。我在打小鋼珠時,有人從背后拍了我的肩。然后這次就是我駕車回公司了。”

  把一切都傾吐出來后,伊庭的表情顯得輕松多了。他現在的眼神還真像山羊,關又想著。

  “離開公司的時間是?”

  “十二點半左右,也可能更晚一點。”

  “他是在尾張町要你下車的嗎?”

  “是的,大概是一點十分前。”

  然后,社長開了快一個小時的車,來柏青哥店找司機是在一點五十分左右,回到公司的時間是兩點。把這些事記在筆記本之后,須藤催關跟他一起動身離開。

  “辛苦你們了,希望能早日破案。”

  秘書對著刑警們說。司機則沉默不語,一臉被解放似的表情。

  兩人離開東和紡織的總公司后,沿著剛才的來路坐上前往淺草的地下鐵。車上沒有空位了,因此他們站在風扇正下方。

  “薩滿教的知多半平是什么人啊?”

  關總算能問出這個他從剛才就非常想問的問題了。部長刑警小聲地回答,他聲音雖小,卻很不可思議地在電車噪音的干擾下還能聽得很清楚。

  “薩滿教為了誆騙信徒,所以吸收了一個叫尾鷲慶一的流浪魔術師。但隨著信徒越來越多,尾鷲與教祖間也漸漸決裂了,這是常有的事。到這里為止都還好,但在去年春天,有人發現尾鷲的尸體漂浮在東京灣。”

  “我想起來了。我記得是往木更津的渡輪發現的對吧?”

  “沒錯。經過許多調查,這個知多半平浮出臺面。但卻有信徒證明:知多在案發當時待在總部,所以我們無法對他出手。”

  “那個證詞是真的嗎?”

  “應該是偽證吧。但是每個證人都是所謂的狂熱信徒,一點都不怕受到偽證罪的法律制裁。他們都深信為了神,作偽證也是對的,我們也束手無策。”

  當電車進了月臺,兩人暫時打住,等到列車開動,車上人聲吵雜時,又開啟話題。

  “這是去年發生的事,在夏、秋兩季,有薩滿教教徒于目黑、練馬被殺害。他們的共通點除了是教徒外,也都是打算脫離薩滿教的人。其中一個人捐了很多錢給教會,也就是那種被當成搖錢樹的富豪,另一個則是分部長。他們與普通的信徒不同,如果脫離教會的話,會給薩滿教帶來一些負面影響。教會可能曾經對他們軟硬兼施,要求他們不要脫教,但他們不聽勸告硬要退出,所以教會只好使出鐵腕手段,好殺雞儆猴。”

  “真是太過分了。”

  “這兩件案子都在轄區警署中設了搜查本部,我也被派到練馬那里。可惜,兩件案子查到了知多半平可能涉嫌犯案后,就無疾而終了。”

  “跟宗教團體打交道是最困難的啊。”

  “知多以前曾經待過特務機關,自然擅長查出他人秘密來加以恐嚇,隱匿行蹤更是他的專長,如果干下西之幡案的人是他那可就麻煩了,但這次我一定讓他知道警察的厲害。”

  須藤半開玩笑地說,但關卻發現他的眼中閃著不尋常的光芒。

  回到本部后,之前群聚于此的記者已經離去了,在空蕩的辦公室中,只有主任警官一個人坐在那。

  “你們不在的時候,傳來了兩、三個情報。”

  他邊說著,邊在茶杯中注入待客用的冷麥茶。

  “把死者尸體載在車頂上移動的列車找到了。是上野車站二十三點四十分發車,往青森的二、三等普通列車。請當地大學研究室調查的結果,確定車上有西之幡的血跡。”

  “當地是指?”

  “仙臺。列車車頂的血跡是在一座名叫白石的車站上發現的。”

  “白石……好像在哪聽過這名字。”

  “白石在宮城縣,是一座平原上的鄉下城市,但車站后方的山丘卻建了一整排新式摩登公寓。我看到時好生驚訝。”

  主任向兩人說明道,心中回想起今年春天到那里出差時的見聞。

  “這樣一來,就可以鎖定犯案時間了。”

  “沒錯,兇手可能是在列車通過前下手,犯案時間應該是十一點四十分。雖然法醫說從死者身上的傷痕研判,死者應該是立即死亡,但就算他沒有馬上死,也活不過五分鐘,因為掉在列車車頂上時的撞擊力會讓人受重傷。”

  “監察醫務院的驗尸結果有什么發現嗎?”

  “死亡時間是在十二點左右。”

  部長刑警喝麥茶時發出了很大的聲音。這麥茶不只冰冰涼涼的,還有甜甜的味道。他本來就不會喝酒,對在外頭四處奔走后喉嚨干渴的他來說,這比啤酒美味多了。

  “另外,林田組發現了死者的鞋子。那只鞋跟尸體右腳上的鞋子是成對的,所以應該是屬于死者的沒錯,但為了小心起見,還是請西之幡家的傭人過來確認了。”

  “是在哪里找到的啊?”

  “鶯谷與日暮里之間。是工務段的養路人員在進行東北線鐵路工程時發現的,他們把鞋子保管起來了。對了,你們有什么發現嗎?”

  萱主任警部一邊把茶色液體注入茶杯中,一邊看著另外兩人的臉。

用腳偵訊  西之幡社長曾數次在團體協商會上,將東和紡織的工會比喻成人類體內的結核菌,因此招來了輿論的譴責。兩、三份周刊雜志迅速報導此事,并將社長當成諷刺的對象,而某個著名漫畫家所畫的一幅諷刺畫更堪稱杰作害怕結核菌的社長因為打了太多鏈霉素1而喪失聽力,用事不關己的表情把工會列出的要求當作耳邊風。畫中之所以把社長的耳朵畫得又大又長,應該是代表馬耳東風的意思吧。

  1治療結核菌用的抗生素,有造成聽力損傷的副作用。

  以這位漫畫家的筆法,位在足立區工廠用地內的工會總部事務所,一定會被比喻為闌尾吧。證據就是:在公司旗下的建筑物中,沒有一棟建筑物比它更受輕視、更受虐待了。又窄又臟,不只通風不良,連陽光都照不進來。有一部分的墻壁破損,四處都有漏雨時流下的水漬。天花板的灰泥剝落,還曾經掉下來割傷在正下方做事情的秘書。當然事情發生后公司既沒發給他慰問金,也沒出事務所的修理費。

  但是當工會展開罷工后,貼在墻上的精神標語雖沒有實際作用,卻也達到了裝飾的目的。從“完成目標!”、“爭取基本人權!”,到比較過時的“奮戰到滅敵為止1”等,各種氣勢凌人的句子以平片假名寫在紙條上,貼在壁土剝落的地方或是水漬上方。罷工確實讓事務所變得體面多了。

  1出自古事記,二戰時被日本陸軍省選為精神標語。

  社長橫死的消息很快就傳到工廠,并引起全體員工極大的回響。社長的死,就像是對戰時強敵最重要的大將突然墜馬死亡一樣,對工會來說不只是意外,還有種一拳揮空的感覺。這一整天大家一碰面,就開始談論社長的死與這件事對罷工的影響。

  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了,總部中的五、六名工會首腦成員集合在一起,不厭其煩地討論著同樣的事。不過戀之洼與鳴海才剛出差回來,所以這次是第一次有正副委員長在場的討論。

  “雖然對死者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他死得好啊。”

  “這就叫現世報。頑固老頭死了以后,剩下的那些董事都是些識相的家伙,往后的協商看來是沒問題了。”

  沒有人哀悼社長的死,所有的人都預料這件事后形勢將會變得有利于工會,因此大家露出了笑容。比起愁云慘霧的昨天,今天大家高談闊論,舉手投足充滿了活力,眼中閃耀著希望的光芒。

  “大阪那邊的人對社長的死有什么想法?”其中一個人問道。

  “他們說,那個缺德社長現在總算做了一件好事了。”

  “喔,這樣啊。”

  之后戀之洼的大阪腔被人狠狠嘲笑了一番,事務所的氣氛又沸騰了起來。

  “對了,剛才有刑警打電話給你們。”某人的這一聲,讓所內瞬間陷入一陣沉默之中。

  “他們問我戀之洼先生與鳴海先生在不在,我回答說你們會搭燕號回來,然后他們就說傍晚會來總部拜訪。”

  “他們還在懷疑我們嗎?不過這也沒辦法,因為最有殺社長動機的,就是我們兩個了。”戀之洼坦然說道。

  身材矮胖這一點,與西之幡豪輔有些神似的他,是因為情勢的發展開始對他們有利了嗎?還是因為他天生就是個樂天知命的人呢,他的臉看起來既開朗又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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