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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在倫敦另一頭的一家餐館里,弗朗西斯·派伊漫不經心地瀏覽著面前的菜單,點了一份烤沙丁魚、一份沙拉和一杯白葡萄酒。卡洛塔是哈羅德百貨商店后面的一家意大利家庭餐館——經理與廚師結婚,服務員里有自家兒子和一個侄子。點完單后,侍者把菜單撤走了。她點了一根煙,靠在椅子上。

  “你應該離開他。”她午餐的伙伴這時說話了。

  杰克·達特福德,比她小五歲,是一個膚色偏深的帥氣男人,留著小胡子,臉上掛著輕松的笑容。他穿著雙面穿的夾克,系著一條領巾。他目光關切地凝視著她。從他們認識的那一刻起,他就發現,她不知為何總是緊繃著一根弦。甚至連她現在的坐姿,看起來似乎都很緊張,整個人充滿防備,她一只手撫摸著另一只胳膊。她沒有摘掉太陽鏡。他不知道她的眼圈是不是烏青的。

  “他會殺了我的,”說完,她的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他確實試過要殺我——在我們上次爭吵之后。”

  “你不是說真的吧!”

  “別擔心,杰克。他并沒有傷害我。只是嚇唬人罷了。他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勁。那些電話,倫敦的休假,信件……我和你說過,不要給我寫信。”

  “他看過那些信嗎?”

  “沒有。但他并不傻。他和郵遞員聊過。每次我收到從倫敦寄來的手寫信,他可能都聽說了。總之,昨天晚上,這些一股腦兒地都冒了出來,他或多或少在指責我和別的男人約會。”

  “你沒有和他說我的事吧!”

  “害怕他拿著馬鞭去找你算賬嗎?我不會把馬鞭遞給他的。我沒有,杰克,我沒有和他提到你。”

  “他傷害你了嗎?”

  “沒有。”她摘下太陽鏡。她的形容憔悴,不過眼睛周圍卻沒有瘀青。“只是不太愉快,有馬格納斯在的地方總是讓人不愉快。”

  “你為什么不離開他?”

  “因為我沒有錢。你要知道,馬格納斯有強烈的報復傾向,堪比洶涌澎湃的巴拿馬運河。如果我試著離開他,他會找到一群律師;他會確保我兩手空空地滾出派伊府邸,窮得只剩下身上幾件衣服。”

  “我有錢。”

  “我不這么認為,親愛的。你的錢當然不夠。”

  這是真話。達特福德曾在貨幣市場工作過,可卻從未取得真正意義上的成功。他不過是試試水。他做了幾筆投資,但是最近不太走運;他非常希望弗朗西斯·派伊對他瀕臨破產的窘境并不知情。他娶不起她,沒有本事帶她私奔。這樣下去,他只能勉強付得起午飯錢。

  “法國南部怎么樣?”他換了一個話題。他們倆就是在那里相識的,兩個人一起打網球。

  “很無聊。要是你在的話,我沒準會更喜歡那里。”

  “我相信你一定會的。你最近打網球了嗎?”

  “沒怎么打。說實話,我很高興能出門散散心。我們去度假那個星期收到一封信。派伊府邸的一個女人被電線絆倒了,從樓梯上摔下來,摔斷了脖子。”

  “天哪!費雷德在家嗎?”

  “沒有。他和朋友待在海斯廷斯。事實上,他現在還在那里。他似乎并不想回家。”

  “這不怪他。那個女人是誰?”

  “就是那個管家。一個名叫瑪麗·布萊基斯頓的女人。她跟著我們很多年了,她的位置幾乎沒人能取代。而事情還不止如此。等上星期六我們終于回到家里,發現府邸遭了賊。”

  “不是吧!”

  “我和你說。就是那個園丁的錯——至少,警察是這么想的。他砸碎了屋子后門的一塊玻璃窗格。他當時為了讓醫生進去,不得不這么做。”

  “為什么需要醫生?”

  “注意聽我講,杰克,是為了那個死去的女人。布倫特,那個園丁,透過玻璃看見她躺在地上。他給醫生打了電話,兩個人闖進府邸查看能否提供幫助。唉,顯然,他們也無能為力。但在那之后,他也沒去修理,就讓玻璃窗繼續破著,甚至都沒有費心用木板把缺口封上,簡直就是在歡迎賊來偷。賊果然欣然上門,真是謝謝他們了。”

  “損失很大嗎?”

  “我沒損失什么。馬格納斯把他大部分值錢的東西都放進了保險柜里,賊也打不開。但是,他們洗劫了整個府邸,損壞了不少物件。翻箱倒柜,東西散落一地——就是那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我們花了星期日還有昨天一整天才收拾停當。”她伸長胳膊,指間夾著香煙,達特福德把煙灰缸推到她面前,“我在床邊放了一些珠寶,也不見了。一想到自己的臥室里竟然闖進了陌生人,就讓人心里惴惴的。”

  “當然。”

  “馬格納斯丟了心愛的寶藏。他非常生氣。”

  “什么寶藏?”

  “古羅馬的,主要是銀器。自從派伊家族的人從自家土地上把它們挖出來,它們就在家族里世代相傳。有指環、手鐲、一些裝飾性的盒子和硬幣。一直放在餐廳的陳列柜里。當然,雖然它們原本就價值不菲,但他從來沒有上過保險。唉,現在可有點晚了。”

  “警察能幫上忙嗎?”

  “當然沒有。我們接待了一個從巴斯來的警察。他東看看西瞧瞧,浪費了不少指紋粉,問了一些不相干的問題,然后就沒影了。一點用都沒有。”

  服務員端著一杯酒走過來。達特福德一直在喝加了蘇打水的金巴利。他又點了一種新的飲品。“可惜不是馬格納斯。”服務生一走,他就說道。

  “你這話什么意思?”

  “那位摔下樓梯的女士。可惜,那個人不是他。”

  “這你都敢胡說。”

  “親愛的,我只是說出了你的心聲。我很了解你。假如馬格納斯咽了氣,你可就能繼承一大筆遺產。”

  弗朗西斯吐出一口煙圈,好奇地看著她的情人。“事實上,房子和地都是弗雷德的。家族里有不動產的限定繼承權。祖祖輩輩都是這樣。”

  “但也不妨礙你。”

“噢,是的。當然了,我這輩子都對派伊府邸很感興趣。我唯一不能做的就是出售它。但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以他的年齡來說,馬格納斯的身體很健康。”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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