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法行走。”老醫師一口否認,“她罹患慢性的坐骨神經痛,是感染了某種病毒造成的。如果早期發現還有得救,但現在已經無法根治了,除了止痛這種消極的治療外,可以說是束手無策。”
醫生雖然用了“某種病毒”這種模糊的說法,但造成她的病的,應該就是梅毒了吧。從西之幡喜歡處處留情這點看來,夫人應是被她的丈夫給傳染了。丈夫都害她得到慢性神經痛了,卻還想要削減她應得的遺產……須藤可以想象那位夫人的不甘。但是罹患坐骨神經痛,卻反而洗清了她的嫌疑。
兩人道謝后走出了醫院,這次嬰兒車已經不在了。
死在旅途中 “不在場證明確定!”
四日正午,出差中的關刑警所拍的電報寄達警視廳。電報是從柏崎的電報局發出,所以關刑警應是在直江津搭上“日本海”列車,向車長確認戀之洼等人的不在場證明后,在列車下一個停靠的車站柏崎下了車,馬上就打了這封電報。
嫌疑的線索本來有三根,昨天在若尾醫院已斷掉了一根,而今天在柏崎又斷了第二根,現在只剩下知多半平一個人了,于是警方再次傾全力追查他的行蹤。
知多從總部開走的普利茅斯,在今天一大早被發現棄置于六鄉橋的另一側。過了六鄉后就是神奈川縣了,所以也請神奈川縣的警方協助追緝,卻仍無法發現他的蹤跡。
剛過六點,有通電話打了進來。課長放下聽筒后,環視室內,向剛好待在辦公室的須藤招手。
“須藤,能不能麻煩你到有樂町去看看。”
“有什么事嗎?”
“剛才有人打了通電話來,說要提供我們情報,聽起來好像是件重要的事。”
“內容是……?”
“對方說他很忙,沒辦法在電話里說。不過六點半是他的休息時間,所以希望我們能派一個人過去。”
須藤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怎么回事,連對方想提供什么情報,他也毫無頭緒。
“那個人在有樂町的哪里?”
“日本廣播電臺,他是一名配音員,可惜不是女演員啊。”課長半開玩笑地說。
“他叫村瀨俊夫。”
“喔喔,是他啊。”
部長刑警也記得村瀨這個名字。村瀨是他喜歡的配音員之一,這位配音員不配文學作品那種帶有嚴肅色調的東西,他最擅長的是喜劇,尤其是演醉鬼時,他精湛的演技可是一絕。雖然須藤可以聽廣播的時間有限,但廣播劇中只要有他的演出,須藤無不被逗得捧腹大笑。
日本電臺在民營電臺中可說是第一流的公司,在有樂町擁有八層樓的大樓,他們一、二樓的空間租給外縣市民營電臺的東京分公司,三樓以上則留給自己使用。須藤坐電梯到七樓后,走到正前方的柜臺跟一名不太親切的女孩報了村瀨的名字,或許已經事先告知須藤的來訪了吧,另一個女孩過來為須藤帶路。
穿過大廳后,須藤看到走廊九彎十八拐的樣子,明白要是沒人帶路,自己絕對無法走到目的地,途中還兩度上下樓梯。越走,須藤越是搞不清東西南北了。而且不只方向,連現在是第幾樓他也弄不太清楚,因為這里沒有窗戶。
兩人到達的地方,似乎是現場直播用的廣播室,一座由舞臺與觀眾席組成的大會堂。道具人員將剛才使用過的樂器,不斷地搬到后臺,在觀眾席的地面上,四處散落著紙屑與便當。
“他在那里。”女孩指了指大會堂的一角,就留下須藤一人逕自離去。
須藤看向她指過的地方。屏風把觀眾席的一角圍繞了起來,七、八名男女一手拿著印好的劇本在那兒對臺詞。
“流氓的語氣要更無情一點。”
向配音員提出要求的人單手拿著碼表,似乎是電臺的制作人。須藤坐在遠處的觀眾席上等待他們排演結束。不過村瀨俊夫會是哪一個呢?他在男配音員中搜尋著類似的人。
“這個地方可以稍微錯愕一下嗎?”
美麗的女配音員指著劇本一個地方跟制作人說道。不愧是配音員,她的聲音也美極了。
“好,交給我。還有村瀨先生。”
制作人叫了那位配音員的名字。須藤一聽,伸長了脖子看向他叫的那個人。
“這句臺詞你可不可以再放一些悲哀的感情進去呢?雖然聽眾聽了會哈哈大笑,但說話的本人可一點都不覺得好笑,我比較希望你用傷心到想哭出來的情緒。”
“ok。”曾在收音機中聽過的、帶著鼻音的低沉聲調答道。
村瀨的身體,有一大半都被屏風給遮住了,但可以稍微看到他那突出的額頭與腹部。聽到他的聲音時完全想象不到,這位配音員本人其實非常胖。
制作人的指示可以說是極盡詳細之能事。為了讓配音員們了解自己想表達什么,他口、手、身體并用,親切且熱心地說明著。
看情節似乎是個黑道故事,村瀨在里面飾演的是他最拿手的醉漢,一個為這出充滿驚悚與詭譎的犯罪廣播劇帶來笑料與哀愁,好讓聽眾可以稍微喘口氣的角色。冷氣已經發揮功效,但村瀨仍不斷地用手帕擦他的禿額頭,可以看出他對這出戲灌注了絕大的熱情。
制作人又持續指示了五分多鐘后,才終于讓大家休息。配音員們散坐在觀眾席上,各自讀著手中的劇本。就連剛才濃情蜜意的情侶,也馬上恢復到原來毫無關系的樣子,坐在相隔遙遠的椅子上。
“抱歉讓你久等了,剛剛我們正在排練……”
村瀨走近須藤,他是一個身材肥胖、個性似乎跟他在廣播劇中演出的角色一樣開朗的男人。他看起來是個怕熱的人,身上的白襯衫已經脫下,只穿著一件短袖襯衫,這種的打扮給人的印象一點都不像配音員,反而比較像當鋪的掌柜。而與當鋪掌柜不一樣的地方,在于他頭上有戴貝雷帽。
“你說要提供的情報是?”
“我要提供的情報就是,我曾經在發生殺人案的一號晚上,看到那個被殺死的西之幡。”
在新橋與司機分開后,到在兩大師橋被殺死之前,西之幡豪輔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他當時的行動一直以來都是個未解之謎。而這位配音員的話,或許能幫忙填補這段空白的一部分。須藤身體前傾,等著聽他接下來要說什么。
“我本來以為搜查本部應該早就知道這件事了,所以一直都沒有講。但讀了晚報后,看到你們好像還不知道,就急忙打電話去你們那里了。”
“那么,你說看到西之幡是怎么回事?”
“在這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那個人是什么時候被殺的?”
須藤看著村瀨,心想:這個人一臉嚴肅,怎么問了個古怪的問題。
“一號的十一點四十分,是晚上的十一點四十分。”
“還真是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