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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瀬,你也等了五個時啊?”

  “沒錯,雖然我很不情愿。其實我根本不想來,可是那家伙實在太啰嗦,我拗不過他才來的。”

  我大吃一驚。因為我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看來極有主見的女人,竟也會有拗不過某人一再邀約的時候。當然,我和她是今才初次交談,或許只是外在印象所造成的偏見,但我仍忍不住想到:看來那個旅人是個相當“死纏爛打”的人。事后我才知道,這個想法完全正確。

  “要是我在那家伙來之前先回去,不知道事后他會什么,搞不好又來糾纏不清——所以才想再等一下,再等一下,等啊等的就錯過了回去的時機。不過我都等了五個時,應該也夠了吧?”

  “那當然。”

  “對吧?那我要回去了。”

  “是嗎?路上心。”

  “可不可以請你當個證人?”

  “啊?證人——什么意思?”

  “證明我等了五個時。我等了這么久,錯不在我;還有,以后在校內外遇到我,都別再跟我話——你遇見那個男人時,代我轉達以上這兩點。”

  “好,我知道了。”

  “你還要等下去?”

  “一覺起來,肚子餓了,我想吃點東西再回去。”

  “的有理。”高瀬原本已走下座席穿鞋,卻又回到坐墊上來。“我也這么辦吧!剛才氣的腦充血,忘記自己肚子餓扁了。”

  看來她對旅人過于憤怒,整整五個時之間,竟沒動過先填飽肚皮的念頭。她的個性似乎遠比外表感覺的還會鉆牛角。事后我才知道這個印象絲毫無誤。

  仔細一想,占了五個時的位子卻只點啤酒,對于店家而言,可是近乎找碴的奧克行為。雖然遲了一些,我們兩人開始以吃遍播的氣勢猛點菜肴,大快朵頤。

  “話回來,那個男的腦子里在想什么啊?”

  在默默壓抑憤怒五時的反作用力之下,我們從啤酒喝到溫情酒時,高瀬便開始埋怨起旅人來。

  “連面都沒見過便邀人家喝酒,這也就算了;我拒絕了好幾次,是他一再懇求,結果現在來了卻是這樣!豈有此理嘛!真不敢相信,我有生以來還是頭一次被這樣當白癡耍!”

  她和我一樣,是在學生會館的咖啡廳中被搭訕的,時間是今早九點;看來旅人是在咖啡廳守株待兔,一見有學生出現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開口邀請。

  事后我才知道外縣市出生的高瀬之所以這個時期還留在安槻,是因為訂不到機位,決定等元旦時交通不擁擠了,再慢慢循陸路回鄉。

  “我真的很火大,假如他是故意的,我絕不饒他!”

  “故意的?”

  “根本沒打算來得意思!想讓我們空等一場,事后再嘲笑——”

  “我想應該不是,大概是發生了什么事吧!”

  “發生了什么事?”

  “比如以外之類的不得已情況,所以才無法赴約。”

  “是嗎?”

  “雖然我不是很了解他,但男人也就罷了,他看起來不像是會平白無故讓女人空等的人。”

  “咦?是嗎?”

  “他應該是女性主義者吧!男人死幾個都無所謂,但只要能取悅女人,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的那種人。”

  當然,此時的我只見過他一次,且無女人同席,自然無法如此深入觀察。這些話是我乘著醉意隨口亂講的,但事后卻證明分毫不查。

  “又或許不是意外,而是他的個性和外表一樣隨便,把今晚的約定忘得一干二凈了。”

  “對,絕對是這樣,我采信這種法。”

  “不管是那種情形,他應該不會來了。”

  虧我還笑著這么,想不到他人卻來了,讓我大吃一驚。過了十一點時,旅人帶著三名男女吵吵鬧鬧地走進三瓶。

  “——哦!哦!你們還在啊!哎呀,太好啦、太好啦!我本來覺得不太可能,這是姑且來看看而已,看來這是正確的決定。抱歉、抱歉,來晚零。”

  “什么來晚零?”旅人突然湊到高千身邊,她連忙丟下酒杯,往后跳開。“你知道我們等了幾個時嗎?”

  “呃——六時多,對吧?”

  “你承認的倒干脆,很好。我已經盡到我的義務,要回去了。”

  “咦?等、等一下,你等一下嘛!別急著走!”

  “干嘛?你還有什么事啊?”

  “夜晚才剛開始嘛!我們可以好好熱鬧一下啊!”

  “好好熱鬧一下?”

  “對,好好熱鬧一下。”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啊?”

  “忘了什么?”

  “你還沒明讓人家等了六個時的理由。假如我和他——”高瀬以下巴指了指我。“能接受你的理由,倒可以成全你的愿望,陪你好好熱鬧一下。”

  “啊,這件事啊?遲到的理由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真的。”

  “有沒有大不了,由我來判斷。好了,快。”

  “就是發生零意外。”

  “意外?交通意外?”

  “不,不是,呃,應該是建筑意外吧?”

  “咦?什么跟什么?”

  “換句話,就是,呃——”

  “或許聽起來很難相信,”旅饒女性同伴插嘴道:“老師家的地板塌了。”

  “咦?”

  高瀬與我同時望向旅饒第二個同伴,吃了一驚。

  不只是因為我們光注意旅人,或是因為醉了?竟然完全沒發現。仔細一看,那是安槻大學的老師,鴫(tian)田一志。雖不知他的正式職稱為助教或講師,我的基礎英語便是由他教的。

  “鴫田老師?”

  高瀬似乎也很驚訝,只不過不知她是對于大學老師在場之事感到驚訝,或是對于他家地板塌陷之事感到驚訝。

  “就是這么回事。”

  在高瀬注視之下,鴫田老師靦腆的別開了眼;他一面抓著不帶油脂的頭發,一面扶正厚重的眼鏡。平時的他較為神經質,現在雖然面帶笑容,卻因為雙頰凹陷,面目削瘦,反而予人帶刺的印象。

  “我住在老舊的木造灰漿公寓一樓,之前地板就已經被書本壓凹了,房東還警告過我,書本量再增加下去,地板不定會穿洞,要我別再買書了——”

  這么一提,聽鴫田老師是書籍收藏家。他對稀有書及珍本之類的東西并不感興趣,主要收藏對象為。打個比方,假如他中意書中的插畫,便會購買兩冊,一冊護貝保存,一冊用來;又或是特別喜歡作者,便會從同一本書的各版第一刷買到最后一刷。簡單地,他便是這一類的“嗜好家”。想當然耳,書本自然是不斷增加。對我而言,這種玩意兒,管他用什么形式,只要看過一遍便結束了,可是完全無法理解的世界。

  “可是我想,總不至于壓垮地板吧!沒想到地板真的垮了。”

  “我們傍晚來這里之前去了鴨的公寓一趟。當然,大和跟繪理也一塊兒去了。”

  旅人并不正式介紹同伴的來歷,只是使用昵稱繼續明。剩下的第三個男性同伴叫做大和,而剛才插嘴的女孩叫繪理,這我還能明白。不過——

  不過,誰是鴨啊?

  該不會……

  “慢著,”高瀬似乎也卡在同一點上。“誰是鴨啊?”

  “鴨就是鴨啊!”旅人竟然親昵的拍著鴫田老師的肩膀。“就是這個鴨。”

  “為什么鴫田老師是鴨?”高瀬猛然探出身子,卻又突然閉上嘴,宛如被落雷擊中似地抱住頭。“……不用了,不用明了,我想象的出來。鐵定是某人把鴫田的‘鴫’看成‘鴨’,單方面命名的吧!”

  “哇哈哈!正是如此。”“某人”毫不慚愧的道:“哎呀,你真犀利啊!高千。”

  “高……”高瀬張大嘴巴,浮現了幾分恐懼的表情。“那是什么?”

  “你的名字叫高瀬千帆,對吧?所以是高千。”

  看來旅人似乎有個不分對象、替周圍的人硬取外號的習慣。

  “別,別鬧了!”原本冷酷的高瀬表情出現的裂痕,她已近乎錯亂。“不要取這種怪外號!”

  “哎,有什么關系嘛!高千。”

  “不準取!”

  “好啦!各位,既然雙方的問題都圓滿解決了,”旅人完全不為所動。“我們就開始喝酒吧!”

  “沒解決,而且一點也不圓滿。別的不,我倒也罷了,哪有人對著鴫田老師鴨、鴨地叫的?”

  “為什么不行?”

  “還問為什么?你——”

  “鴨和我同年啊!”

  咦!忍不住如此大叫的我和高瀬面面相覷。“什……什么?”

  “鴨和我以前是讀同一個學的同年級生。”

  鴫田老師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一味苦笑。假如旅人是胡謅,他應該會否定;由此可見,他們似乎真的是同年級。要成為大學的助教或講師,至少得取得碩士學位;換句話,鴫田老師就算再年輕,也該有二十五、六歲,而旅人和他年齡相同。真的嗎?當然,倘若旅人重考或留級,倒也不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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