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紅紅一輪,在哈德遜河的另一邊映紅了河水,映紅了莽莽荒原,映紅了一群來自華夏帝國各地青年人還稚嫩的臉龐。
營地里堆滿了狼尸,年輕的戰士們圍坐在幾堆熊熊燃燒的篝火前,燒烤著新鮮的狼肉。
營地歡聲笑語游蕩在高高橡樹林間。剛剛從驚心動魄的獵殺中走出來,年輕的戰士們,這會興奮勁還沒有過去。
是的,他們還太年青!許多人滿懷著理想和滿腔熱忱來到這里,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是何等艱辛的生活,也許明天他們中的一些人就會后悔吧。
其實自己也很年輕的參謀李晨微微一笑。見多識廣的他望著眼前的一切,心中想著卻是,此刻,在京城里那些十八九歲的年輕人,還只是在逛逛街、談戀愛、看看電影什么的。
他們現在不懂得他們的父祖們,為何只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理想,為了皇太爺爺的一個號召,就讓他們告別親人、遠離家鄉,來到北美荒原,將自己的青春和熱血奉獻在這里。
真是一些淳樸的人啊!華夏帝國就是靠這些人撐起。想到這里,李晨不由感慨萬千。作為一個知情人,他深深知道,帝國如今隱藏著很多的危機,遠遠不像表面上那樣的強大。
毋庸置疑,糧食問題擺在了第一位,這是動搖國本的第一大危機。皇帝陛下這樣急著開發美洲大陸,不惜用盡了各種手段,實在是迫不得已啊!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遠處傳來連長張云呼喚他的聲音,那獨特大嗓門響徹了整個營地。
李晨趕緊答應了一聲,迎了過去。這個搭檔有點意思!想想張云剛才指揮部隊,裝成那副的樣子,李晨在心里偷著樂。
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晨,兵團司令部派來了一條汽船,并傳達上級命令,讓一連派人去上游領取物質。
李晨和張云討論了一下,兩個人就分了一下工,李晨帶著二十名戰士,去兵團部開會領物質;張云帶領余下的人,趕緊的搶修出臨時碼頭,方便物質的卸載。
計較好了,兩人也不廢話,開始分頭行動。李晨挑選了二十名戰士,男女各一半,一同搭上了開往上游的汽船。
汽船冒著黑煙行駛上堪比長江的大河上,一路上,一艘連著一艘汽船來回不停地奔波,頗為壯觀。
哈德遜河,如同少女般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望不到邊的蘆葦蕩在風中起伏、搖曳,野雞、野鴨不時在身邊倉惶而逃。
過了沒有多久,對岸的森林消失了,在河的另一邊,同樣出現了遼闊的荒原。
湛藍的天空下,零散分布的野牛群點綴其間,這是多么粗獷的畫面的。在京城時,李晨何嘗看過這樣絕美得令人震撼的畫面,這讓他后來的日子里,不止一次的在夢里夢見過這副情景。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救人吶!”
李晨正陶醉在眼前的美景之中,忽然有女人發出尖叫。落水的是個女知青,名叫梁靜茹,來自上海,可能是從未坐過汽船,有點興奮,結果興奮得掉到河里。
“愣著干啥,快救人啊!”
有個女人扯起尖利嗓子喊到。
“我……我不會水啊!”
回答的這個人顯然是個旱鴨子,這個年青人驚慌失措,聲音里都帶著哭腔。
“撲通!”
河面上濺起水花,有人跳了下去,一個大個子跳水的姿勢很猛,也很帥。這大個子在河中,幾個猛子便到了落水的梁靜茹身前。
可是這大個子水性雖好,卻沒什么救人的經驗,他忽略了溺水者對生的渴望,梁靜茹本能地緊緊地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個子被纏住了,無法施展開來。
一個拼命地抓住,一個拼命的想掙脫,在河面上相持不下,這可要了老命了!這是在湍急的河面上,不是在陸地上,汽船中的人們剛放下的石頭又提了上來。
關鍵時刻,李晨已經反應過來,他連忙將外套一脫,縱身跳了下去。接下來的一幕讓知青們目瞪口呆,李晨發揮自己從小被訓練出來高超的游泳技巧,如箭魚一般快速游到兩人身旁。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李晨一掌將梁靜茹打暈,這個力度掌握地非常好,能致昏卻不致命,然后和解脫的大個子一人一邊將梁靜茹拉到船邊。
特么的,這水真冷啊!雖然現在還是秋天,但哈德遜河的水冷得要命。三人上船時,早已凍得嘴唇烏青。
船上的男男女女手忙腳亂地替三人換了衣服,李晨喝了幾口白酒才緩過氣來。
大個子名叫徐達,也在拼命的喝酒。這時候他真有點后怕,不怕被淹死,就怕被凍病啊,這年月一場風寒可能就要了自己的小命。
一直到中午才到達目的地,上了碼頭,踏上地面,離開碼頭走了大約一里地,有一排排板房,這里就是兵團部了,附近還有供銷商店、飯館什么的,熙熙攘攘很是熱鬧。
紐約洲墾區所有人員,在編制上是隸屬于建設兵團第五師,這個第五師相對于兵團組建時的那四個師來說,最大的特點就是城市青年多。
第五師由幾個大城市的青年抽調的五個團,加上山東地區新建兩個團組成。可以說干過農活的并不太多,當然文化水平也是最高的。
李晨所在的墾區有一個團的編制,稱為華東縱隊二十八團,戰士主要由華東地區的年輕人組成,當然還搭配了一些其他城市的青年。
還未到兵團部,遠遠地就看見兵團部紅旗招展,敲鑼打鼓歡迎著四面八方的隊伍,標語自是少不了的,如“扎根美洲,戰天斗地。皇家北美建設兵團向陛下致敬!”、“一顆紅心向著帝國,熱血青年開疆拓土”等等……
在人群的簇擁下,李晨和戰友們在兵團部禮堂前的廣場集合,兵團首長照例要講話。
首長很干脆,典型的軍人作風。演講很短,自然是贊揚各位如何如何對帝國忠誠,不遠萬里來到蠻荒之地,為華夏民族的事業添磚加瓦,可歌可泣云云。
熱情洋溢的講話完畢,各自隊伍就在后勤官員的帶領下,去相關部門領取物質。
其實根本不需要去倉庫領取,因為大部分配給都已經裝在船上了。剩下的只是清點和核對數目,完了領隊就簽字畫押。
物質非常的多,整整裝滿了六條船。回到營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張云的效率很高,短短的半天時間,河邊已經搭起了三座木質的棧橋。
這大大方便了配給物質的裝卸,這讓路上還擔心卸貨的李晨放下心來。心里也暗暗贊許:這張云樣子雖然魯莽,組織能力還是蠻強的!
夜深了,李晨終于核對完賬目,他活動一下酸痛的右手,帳篷里的其他三人早已睡熟了,看著他們在昏暗燈光之下,奇形怪狀的睡姿,他笑著搖了搖頭,替他們掩好了被子。
撩開帳篷的門簾,走到曠野,深深地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夜色朦朧,四周寂寥無聲,偶而有小動物的鳴叫聲,再有的就是某個帳篷里發出的夢囈聲。
北美進入了秋季,晚上氣溫降得很快。在冷冷的夜風中,李晨緊了緊身上的軍大衣,在殘余的篝火前坐下,陷入了遐思之中。
身后,傳來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回頭看是連長張云。
“咦,李參謀,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
“呵呵,剛剛忙完賬目的核算。可能太興奮了,現在還睡不著!”
今天發生在李晨身上的事情很多,從早上勇救落水女戰士,去兵團部開會領物資,回來后又馬不停蹄的建寨墻,發放物資,晚上還要核對帳目。說起來李晨今天真夠辛苦的!
“呵呵,老張,你不是也沒睡嗎?怎么剛剛去查哨了?弟兄們情況怎么樣?”
“還好!一切都很正常。放心,哨兵都是老兵,警惕性很高。特么的,這地方晚上可真冷!”
張連長從口袋里摸出一包煙,遞了一根給李晨,李晨拒絕了,張云抽出一根帶著火星的木柴,點燃后深吸一口。
呼出一個煙圈,張云有些感慨地說道:“呵呵,當了十來年的兵,還是軍營的生活適合俺,俺算是整明白了,這一輩子就穿著軍裝吧。”
“嗯,那個,老張,你恨你爹不?”李晨小心地問。
“恨?怎么可能?沒有啊。俺爹還是個娃的時候,全家是草原酋長的牧奴,飯都吃不上,后來巖大將軍征服了草原,俺爺爺從了軍……“
”……后來家里分了地,俺家才有白面吃,想想這好日子得來不易啊!可俺們不能忘了本啊,北美這么多荒地,等著我們去開發,將來會打多少糧食啊,養活多少人啊。”
樸實的話語,讓李晨默然。
“不早了,俺先走咧!你早點休息吧。”
“嗯!”
抽完煙,張云拍了拍屁股,回去了。李晨看著他那高大的背影,有些莫名的感動。
清晨,嘹亮的軍號聲將熟睡的戰士們從夢中喚醒。廣袤的原野,也仿佛從沉睡中蘇醒,蠻荒的大地因為人的活動而變的鮮活起來。
今天,是兵團戰士出工的第一天,吃過早飯后,他們列著隊,唱著剛學會的《開墾歌》,滿懷著激情,奔向草原邊緣的一大片原始樹林。
今朝北美試開荒,
分手耘鋤草棘場。
下地若干全種麥,
高原無幾謾栽桑。
蘆芽碧處重增岸,
櫻桃紅時早浚塘。
田里只知溫飽事,
從今拚卻半年忙……
今天的工作是伐木,給自己蓋房子,住帳篷畢竟不是辦法,眼看冬季就要來了,沒有能遮風避雪的房子,寒流能將人凍成冰棍。
不一會,他們到達一片樹林前,這是一片雜生的原始森林,地勢高的地方是橡樹林,低一點的是各種杉樹、松樹,平地上是楊樹、柳樹、白樺,再有的是各種叫不出來的參天大樹。
微風吹過,樹葉發出颯颯聲響,間或有野兔、野雞在樹林中四處逃竄。這樹林,在這一片土地上存在不知有多少年頭。
它們在這里由一顆種子,慢慢地成長,長成參天大樹,然后衰老、死亡,最后新的種子發芽、成長,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現在它們的日子恐怕到頭了。
多好的一片原始森林啊,很快就會親手埋葬它了。李晨心中微嘆,真不忍心毀掉這片林子,可在生存壓力的面前,什么都得讓步。
任務分配早就分好了,一排負責砍伐橡樹林,那種又高又直又結實的橡木是蓋房子和造船的好材料,不過他們只能選那種有大腿粗細的樹,太大的反倒不好用。
二排負責砍伐樺樹、楊樹等闊葉林。三排負責基建,在駐地連隊辦公的地方挖地基,等入冬了,凍土會比混凝土還要硬,現在不挖到時就晚了。
四排負責木材、泥沙等建筑材料的運輸。五排是女兵排,負責后勤和其它一些輔助性工作。
連長一宣布開工,嘩,戰士們全部一轟而上,掄起巨大的斧頭砍起來,有個人還不小心閃了腰,不得不在一邊哼哼,讓李晨笑的肚子都有點痛。
同一個帳篷的徐達、張子強、候寶林他們仨也很興奮,砍起樹來挺賣力的,他們當中誰也不曾干過這樣的活,太過用力,收工后全身一定都會酸痛。
李晨本想提醒他們注意一下,看看他們賣力的樣子,想想還是算了,別打斷他們的積極性了。
鏗、鏗,鏗……斧子砍在樹上,發出有規律地悶響聲,一時間木屑四濺。
“樹倒了,注意咧……”
戰士們喊著號子,一棵棵大樹,被放倒在地,嚇得野雞、小松鼠四處躲避。
李晨不快不慢地砍著,每一斧都準確地砍在樹干刀口子上,從小經過特殊訓練的他,力氣可真是不小,但即使如此,汗珠還是出現在李晨的額頭上。
有的人甚至脫光了外套,只穿了一個汗衫埋頭苦干。成片的樹林被放倒,四排等待多時的戰士們一擁而上。
他們用斧頭、柴刀、鐮刀等工具將枝枝丫丫去掉,按照事先規定的長度將長長木材分為幾截。然后用平板車,將木材運回營地。
干了一天,終于收工了。勞累了一天的戰士們終于感到累了,吃過晚飯后都鉆進帳篷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