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道德做了一個夢,在夢里,他成了皇帝。
他躺在黃金制成的寶座上,有仙女羅裳半解,摘起一顆葡萄喂到他嘴里,有魔女滿臉嫵媚,依靠一側為他揉捏肩膀。
頭上,是玉華冠冕,代表人間至高的權利和榮耀。
腳下,是盡皆跪伏在地的文武百官。這些官員頭顱低垂,滿臉崇拜,正高呼著:吾皇至圣,千秋萬載,壽與天齊。
為首的兩個官員,赫然是王沖和袁天浩二人,兩人一臉諂媚,匍匐在賈道德腳下,而賈道德正赤著雙腳。
嗯……那腳趾間沾著污泥,一股惡臭味升起,差點就碰到兩人臉上。
賈道德得意洋洋的看著兩人,心中有惡趣味在滋生。
然而此時,天空中有大星墜落,裹挾天火降臨。
那大星好巧不巧,徑直落在他的頭頂之上。
“哎呦!”
賈道德一拍腦袋,齜牙咧嘴的從夢境中醒來。
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做了個夢,王沖和袁天浩二人站在他身邊,正古怪的看著他。
而剛剛的大星,卻是袁天浩看他一臉賤笑,一巴掌呼在他臉上,將他從睡夢中喚醒而已。
賈道德揉了揉自己的臉龐,眼中露出一絲討好之色,正要恭維幾句的時候,卻忽然發現不遠處好幾具護衛的尸體!
“這……怎么都死光了?”
賈道德臉龐一顫,神情緊張的說道。
袁天浩目光一閃,冰冷的看向賈道德:“你能活下來已是運氣不錯。”
自家護衛死了個干凈,他不心疼才怪,這些護衛都是他的心腹,是他花費大精力才培育出來的死士。
此時一朝死絕,他的心都在滴血。
但是當時的處境,千鈞一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卻也容不得他手下留情……
自己的護衛死了個干凈,但賈道德和他小妾這兩個最弱小的存在卻活了下來,袁天浩看著兩人,就感到怒火中燒,卻也只能冷哼一聲,將目光看向別方。
看到袁天浩沒給自己好臉色,賈道德更加小心謹慎了,他先是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小妾喚醒,隨即走到王沖身邊,小聲問道:“大人,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繼續出發,爭取早日到達寧川縣。”
王沖瞥了賈道德一眼,隨即轉身離去。
戰場早已被收拾干凈,袁天浩將手下護衛的儲物袋全都收刮干凈,收了起來。
王沖則是將那些帶著古怪黑色文字的枯骨收集到一起,專門存放在一個儲物袋中。
王沖前進的同時,拿出一塊枯骨遞給身邊的袁天浩:“這種文字,師兄見過嗎?”
袁天浩接過枯骨,細細打量起來,他受幻術影響,并沒有體會到這些文字的詭異力量,因而只是簡單的看了一眼,便將枯骨遞了回去。
“從未見過。不過將文字寫在骨頭上,這種情形十分少見,估計是什么詛咒或者咒印之類的吧?”他想了想道。
“是嗎?”
王沖眉頭一挑,他可是見過這種黑色古怪文字帶來的詭異力量,深知這種古怪文字的不一般,僅是骨頭被擊碎后又能恢復如初,堪稱不死之身般的能力,就讓他心中熾熱,想要探究這古怪文字的根底。
邊上的袁天浩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目光一凝,沉聲道:“難道那些動物不死不滅的原因,就是因為這些文字?”
想到那些動物怎么殺都無法殺死,袁天浩就感到頭皮發麻,心中一陣后怕。
要是那些動物再強一點,就是耗,也能將他活生生耗死。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這些文字的力量。”
王沖腦海中浮現黑色文字上逸散出黑色氣焰的場景,他將枯骨置于手心,隨即掌心發力,出乎他的意料,那枯骨瞬間成為粉末。
一陣寒風吹來,化作飛絮,隨風飄散。
王沖看向手心不多的粉末,微微一怔。
袁天浩也是眉頭一挑,神情古怪。
“可能是我想多了,那不死不滅的能力并非來自這些古怪的文字,而是那詭異存在的能力,或許是一種極高明的秘術。”
這個世界,道法昌盛,煉氣只是開始,筑基也不過踏上一層臺階。
以他們有限的見識,對力量的認知產生錯誤也情有可原。
接下來的路程很是順利,僅僅十三日過后,四人便已經來在寧川縣前。
一路走來,越是靠近寧川縣,修士便越多,換個說法,是越靠近三國邊境,修士便越多,修士裝扮而成的盜賊也越多。
王沖四人一路走來,光是攔路的盜賊就遇上過好幾波。
大多數都是看見袁天浩就遠遠避開了,也有不長眼的仗著人多勢眾,想要截殺四人,最終成為袁天浩的刀下亡魂。
“寧川縣百姓數量大約在一百萬左右。此地靈氣稀薄,資源十分貧瘠,縣下轄區之內沒有任何礦脈,也沒有洞天福地,再加上位處三國交界,局勢混亂,往往會有其他兩國的修士偷渡過來,管理難度很大。”
袁天浩凝望寧川縣那只剩下斷壁殘垣的城墻,眼中有一絲凝重,“這兩個問題還是其次,寧川縣最主要的問題,便是毗鄰岳恒山脈。岳恒山脈蔓延十萬里,是一道天然的屏障,但同時,岳恒山脈也是禁地,山脈深處妖獸眾多,每隔數十上百年,就會形成獸潮,向著寧川縣侵襲而下。”
說到這里,袁天浩不由苦笑道:“你別看現在寧川縣還有一百多萬人,這一百多萬人里面,大多數都是這幾十年從其他地方遷移過來的修士,真正在寧川縣一直定居的,只怕百中無一。”
王沖穿著一身黑衣,將他那修長的身形顯露無疑,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唐刀,風姿絕世,他出現在城門口的瞬間,就將許多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獸潮?鄭三川他知道寧川縣有可能發生獸潮嗎?”
王沖沒有理會那些看向自己的隱晦目光,而是皺著眉頭問道。
袁天浩小心的瞥了王沖一眼,雙手一攤,無奈道:“我袁家在云華府最能算新貴,這種隱秘的消息還是鄭三川親口告訴我的。”
數十年的時間,看似極其漫長,但在凡人眼中,已然是一生,足以讓大部分記憶變得斑駁,甚至徹底塵封。
這種數十年甚至上百年才會出現一次的獸潮,不去特意查詢,是很難知道的。
不過鄭三川明知道寧川縣會發生獸潮,還想要在這座縣城里面開辟屬于他的商業王國。不可謂是膽子不大!
“難道他就不怕他那些店鋪剛剛開業,就被獸潮碾壓成灰,血本無歸嗎?”
王沖搖了搖頭,在他看來,鄭三川有些急功近利了。
袁天浩摸著自己的鼻子,道:“上一次獸潮發生在五十年前,據他的估算,下一次獸潮會在五十年后發生。只要我們能盡快穩定住局勢,將寧川縣管理妥當,接近五十年時間,足夠他賺上一大筆了。”
袁天浩倒是一針見血。
對此,王沖未置可否。
“走吧,進城。”
王沖看向身邊的賈道德,賈道德是縣令,這個身份對他用處極大。
寧川縣城墻只剩下斷壁殘垣,看上起極為凄涼,但是城門依舊存在。
城門沒有守衛,人群來往自如,絲毫看不出這是一座縣城,反而更像是一處聚集地,簡單而隨意。
王沖四人走在街道上,眼眸深處都有些驚訝。
來往之人,凡人只占據半數,剩下便是行色匆匆的修士。
這些修士中,絕大部分都是煉氣期,偶爾還能碰到筑基期的修士招搖而過市。
這等景象,徹底改變了王沖等人對縣城的認知。
在他們的認知中,縣城不該擁有如此多的筑基修士。
就如清江縣,筑基修士不超過雙掌之數,平時走街串巷,基本不會遇見筑基修士,那才是底層小縣該有的面貌。似寧川縣這般,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要知道,筑基難度極高,筑基以后,想要繼續精進,更是難上加上。
“寧川縣雖然貧瘠,但岳恒山脈卻資源豐富,山脈深處有妖獸有靈藥,甚至會出現天材地寶。對于這些資質平庸的散修而言,岳恒山脈對他們有著無法言喻的吸引力,所以寧川縣才會一次次覆滅,又一次次穢土重生。”
袁天浩對寧川縣的了解比王沖詳細的多,此時在王沖耳邊小聲解釋著。
這解釋同時也是對他自己說的,因為他也沒想到,一座小縣城里面會有如此多的筑基修士。
“原來如此。”
王沖眼中的驚訝稍斂,對修士而言,資源尤為重要。
靈藥可以煉丹,某些靈藥直接服用也可以精進修為。妖獸更是渾身是寶,血液用途甚廣,筋骨可助修士凝練氣血,妖丹的價格一直居高不下。
這也難怪,這里會有如此多散修聚集。
這些散修的資質大多都是五靈根修士,若是沒有資源供給,別說筑基了,連煉氣后期都極難達到。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志向,會為了自己的志向而奮斗,而搏殺。
修士的志向便是變強,成為筑基,甚至金丹。
這座縣城中的散修,便是如此。
為此,他們可以忍受壓榨,他們可以不懼死亡,他們可以在這動蕩而又混亂的寧川縣一直居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