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灣仔碼頭上傳來一聲汽笛聲，遠遠地傳開。
一輪紅日從海面上噴薄而出，染紅了半邊維多利亞港。
天亮了！
皇后大道東783號，興華社香江分社，社長辦公室內。
劉國華坐在辦公桌后，一手拿著茶杯，一手拿著報紙，慢慢地看著，聽著敲門聲，他應了聲請進。
有人從門外進來，他抬頭瞥了一眼，來者一個身材高大，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皮鞋，留著精神的短發，還帶著一個大框眼鏡，文質彬彬，像個律師。
嗯？有點兒眼熟！
他又瞥了一眼，對方的笑容很憨厚，他認出來了，不禁笑罵道：“顧猛，你小子怎么穿成這樣？”
西裝男顧猛嘿嘿一笑，“劉叔叔，我第一天來興華社上班，總不能穿得太隨意吧？”
“哼！”
劉國華放下茶杯，放下文件，不滿道：“咱們興華社是為國家為人民服務的地方，你穿西裝算怎么回事？”
“那我應該穿中山裝？”顧猛笑問。
“胡扯，穿樸素點就行，看著精神點兒”
劉國華說了一句，擺了擺手，“跟你說這些沒什么，反正你以后也不用天天來上班，穿什么你隨意”
上次聊天時，兩人說過此事。
顧猛雖在興華社辦差，但跟別的社員不一樣，不用每天點卯。
他放下手中茶葉盒子，在社長辦公桌前坐了下來，“社長，我的差事是什么？”
“喲，龍井茶？新茶？”
劉國華拿著包裝精致的茶葉盒看了看，悠悠地道，“別以為送了禮就有好差事，你的任務已經定了，不容更改！”
“什么？”
顧猛挺好奇的。
劉國華繃著臉看了他一會兒，見他面無異色，道了聲無趣，“也沒什么，現在國家改革開放，更加注重經濟建設，大凡涉外機關單位，都要注意搞創收，也就是掙外匯，你知道外匯有什么作用嗎？”
顧猛想了一下，上政治經濟課時老師在黑板上敲過這個知識點。
“外匯儲備可以用來清償國際間的債權債務，彌補國家的國際收支逆差，抵御金融風暴，穩定匯率...”
“停！”
劉國華擺了擺手，“別在我這掉書呆子，那些都是虛的，在我看來，華夏是一個人，外匯就是他兜里的票子，有了外匯才能在國際市場上買到東西，才能稱為富人，才能得到別人的尊重，沒外匯見到好東西只能干瞪眼，是不是這個道理？”
顧猛點頭贊道：“形象生動！”
劉國華輕輕一笑，抿了口茶問道，“你知道我們國家現在有多少外匯儲備？”
顧猛搖頭，“不太清楚！”
“你猜猜！”劉國華笑道。
顧猛微微蹙眉，一般來說國家越強大，外匯儲備越高，記得一零年之后，華夏的外匯儲備始終維持在三萬億美元左右，這個時候華夏很窮，還沒有加入WTO，外匯儲備應該不多。
劉國華豎了個食指。
“一千億？”顧猛猜到。
劉國華搖了搖頭，嘆道，“才堪堪一百億出頭”
100億美刀確實太少，在購買力上都比不上東洋幾個大公司，譬如松下花了60億美元買環球，隨隨便便就買了。
只是賺外匯是國家大事，自己一個小屁民能起到什么作用？
“劉叔叔，你還是直接給我交代任務吧？”
“好！”
根據他的實際情況，劉國華交給了他三個任務。
一個是繼續與銀都合作拍電影，最好能在國際上賺外匯。
“這個好辦，以后匠藝、嘉和和銀都結成戰略合作伙伴關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顧猛點頭到，自從上次坂田出事之后，他準備把公司電影的外埠發行工作交給銀都來做，銀都在這方面做得很不錯。
劉國華滿意地點了點頭，“第二點，信息采集”
他站起身來，招了下手，推開門走了出去。
顧猛疑惑地跟了上去，門背后是一個向下的樓梯，有點陰暗。
向下走了兩三層，大概在負一層的位置。
一個小時之后，顧猛走出了興華社大樓。
兜里多了一個興華社工作證，國際通行的記者證。
離開時，他回頭望了一眼豎立在門口的招牌，白底黑字，無奈地搖了搖頭，“你真是太不單純！”
剛才他接受了考核之后，被任命為興華社信息處干事，正科級，主要跑國際新聞口。
主要任務是利用名人明星的身份，在國內外上流階層中，搜集有用的經濟、政治、戰爭信息等等，寫成消息通訊交給總社。
接受工作時，顧猛沒怎么在意，等出了門，他忽然醒悟過來。
這工作乍一聽是記者，仔細回憶一下劉國華說話的神情，以及環境，忽然覺得像是特工間諜。
還有點...
像交際花。
“顧猛同志，為了外匯，必要的時候，請你犧牲一下！”記得劉國華當時只那么說的 會不會是自己理解錯了？
顧猛沉吟了下，不管別人怎么想，自己始終是個國際新聞戰線上小記者，絕對不是特工，交際花之流。
當特工和間諜的就沒什么好下場，不是被敵人干掉就是被自己人干掉，
身為華夏超人，怎么能干那種陰私的勾當？
“我是個記者，我是個記者，一個單純的小記者！”
“東家，去哪？”
張林開著車過來，在路邊停下問道。
顧猛上了車，“去一趟赤柱監獄！”
張林默不作聲地啟動了車。
顧猛脫下外套，只穿著白襯衫，又解開了兩顆紐扣，躺在后座上，輕輕地出了口氣。
剛才在辦公室里，他向劉國華問起了關于顧振明的事情。
劉國華調查到的事情不多，當年暗殺顧龍的人用的是警用配槍，有可能是官方安插在B社的暗線，當然也有其他可能。
顧龍在中槍之后，暴起反擊，打死兩個叛徒。
事后各方都查不到兇手的出處。
顧龍死后，B社開始內訌。
總堂和顧振明的手下開始六個坐館的人火拼。
B社大亂之極，其他的幫派，如海幫、盛和、山龍幫等等，不論大小社團像是聯合好了，一起動手絞殺顧振明一伙兒，連官方都幫偏架。
強弱明顯，劉總堂被殺，顧振明敗逃。
有線索證明，他帶著心腹去了大陸。
劉國華動用了種種手段在沿海地區搜查，杳無音訊，不知是死在了大陸，還是借道大陸去了別處。
那幾年大陸不太平靜，沿海更不平靜，經常有人逃港，有人在沿海做走私生意，誰會在意顧振明幾個人呢？
現在唯一的線索在牢里。
據劉國華說，在內訌開始之后，顧振明有個叫豬嘴陳的心腹見勢不對，裝死逃過一劫。
等顧振明失敗之后，他改名換姓藏了起來。
去年跟人打架，造成對方重傷，被警察抓進了牢里。
恰好牢里有B社的老人，把他認了出來。
本以為他死了，沒想到還活著。
各方得到這個消息之后，先后審訊，都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東西。
B社總堂動了大刑，嚴刑逼供。
也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大家擔心豬嘴陳死了，斷了線索，留住了他的小命。
現在劉國華把這個線索告訴了顧猛，希望他能問出點什么東西。
對此，顧猛不抱任何希望，一個老撲街要是知道寶藏的線索，現在還在街上混？
這趟他過去，只是想了解一下顧振明和顧龍的過去，不管咋說都是血脈親戚，是死是活，最起碼給他們立個碑，留個念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