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孤島,丘陵白塔。
重傷初愈的楓琴,由于一封信件所引發的徹夜難眠,意識不免變得恍惚,面對陰影女士的淡然目光,竟是有些難以集中。
“考慮好了嗎?楓琴祖母。”
“……”楓琴無言以對。
其實接近十二個小時的思考期限,早就讓她做出了最終決定,可是真要向不久前,還被她困于指掌的族中后輩低頭之時,楓琴不禁有些掙扎。
自從得知陰影女士要放下成見,幫助楓血家族脫離血脈詛咒,楓琴便在糾結于個中得失。近期,對方一直在利用這張王牌,逐步提升家族影響,漸漸對楓琴一脈構成威脅,而一舉破碎千年夢魘,無疑能讓陰影女士的地位,在短期內拔高到極致層次。
但是,沒了這張王牌,楓琴便也可以無所顧忌的出壓,她堅信自己的多年經營,依舊有極大把握,將陰影女士排除在家族核心之外,甚至有可能重新掌控薪火之影,繼而操縱太陽長女。
“看在基金會的議長大人,專門因此為我撰寫信件的份上,索性勉為其難的答應她吧。”
念及此處,楓琴不再猶豫,同意召集家族成員,讓陰影女士化解血脈詛咒。
而見到素來強勢的楓琴祖母,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選擇退步,陰影女士心頭忽而響起了命運交響曲的激昂旋律,暗自感慨命運無常。
不久之前自己還是個階下囚,如今卻能反客為主。
有了第一步,第二步還會遠嗎?
陰影女士悄然決定,必須要把握好此次機會,鞏固自己在楓血家族的影響地位,便探手招來此前救下的楓血族員,準備通知下去早做準備。
可就在這時,那位專門對接余燼的暗幕黑侍,跌跌撞撞的走進了丘陵白塔,他的面色浮現出病態蒼白,嘴唇卻是殷紅如血。
陰影女士立刻注意到了這一異狀,便用陰影囚牢將其封印在內,可那暗幕黑侍的臉龐,不見絲毫惶恐之色,反而裂開嘴巴癲狂大笑:“你只是一個自以為脫離了牢籠的可憐蟲,自不量力的想要改變命運,卻始終逃脫不了,來自命運的捉弄。”
“你是誰?”
黑色面紗下的陰影女士,眼神一凝,看出暗幕黑侍失去了自我,只是她無法確認究竟是誰在背后操縱。
“呵!”
“暗幕黑侍”冷笑出聲,不答反問:“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不要隨隨便便接受別人的禮物?就算接受了也要認認真真的檢查一遍?”
聞言,陰影女士立刻想起昨日拿到的那顆寄生貓首,不過不等她有所動作,楓琴便驀地駭然發問:“你是白面小丑!?你……來這里做什么?真以為你還有機會安然脫身?”
回想起白面小丑的落井下石,楓琴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場將之鏟除,了卻心中積怨。
“我可沒你想得那么天真!之前好不容易才撿了條命,當然要好好珍惜。”白面小丑輕蔑一笑,“我的任務,只是邀請尊貴的陰影女士陪我們走一趟,傳句話的事情,分裂出一絲靈魂就能辦到!”
話音未落,陰影女士便感到被她帶在身上的寄生貓首,有所異動,立時設法以陰影壓制,可是寄生特性無孔不入,潛藏于寄生貓首的一抹灰芒,倏爾突破能量防線,鉆入陰影女士的體內,竟是要利用她親和陰影的特殊體質,引動陰影穿梭,讓她“主動”離開有三大組織坐鎮的真實孤島。
在人類眼中,完全與帥氣搭不上邊的帥氣伯爵,沐浴著兩顆太陽的熾熱光輝,汗如雨下,沒了香水遮掩,腐臭氣息彌漫而出,惹得同樣受熾熱困擾的魚人貴族們,不由得在心中惱火起來,思索著早就應該離某個臭氣熏天的破落貴族遠點,也好讓鼻子少受點罪。
有人注意到這股惡臭,源自向來注重個人形象的帥氣伯爵,詫異之余,便有貴族殷勤的送上香水手帕。
可這不僅沒能掩蓋惡臭,而且汗水也未被遏制,短短幾秒的功夫,就讓帥氣伯爵變得像是剛剛從臭水溝里撈上來一樣,惡臭難聞,連那急忙獻殷勤的魚人貴族,都忍不住退離伯爵身周,紛紛流露難以置信的茫然眼神。
他們難以置信的,可不是帥氣伯爵當眾出糗,而是詫異于養尊處優的帥氣伯爵,完全沒有理由,會像某些受到邪神引誘的下層魚人一樣,淪落為邪神降臨的獻祭容器。
是的,帥氣伯爵身上發生的變化,迅速被有經驗的魚人識破,正是邪神降臨的方式之一。
隨著蒸汽革命深入魚人社會,深受剝削的底層魚人,時常會被邪神引誘,為邪神降臨提供肉身容器,進而造成一起起恐怖事件,引發社會動蕩。
這已經日漸成為魚人王庭,最為關切的頭號問題,哪怕其中的大部分降臨邪神,只是實力連傳奇層次都沒有達到的偽神投影。
在場的魚人貴族,不全都是酒囊飯袋,或者說,能參與傳奇儀式的,大部分都是族群精英,其中有不少親眼見到,甚至是應對過邪神降臨,所以基本能保持鎮定,有序退離,將空間留給魚人衛隊,盡可能的減輕對傳奇儀式的影響。
在魚人一族的理念中,沒有什么比擁有一位真正的傳奇圣騎士,更重要的事情。
至少,現在是這樣的。
所以,即使懸浮在半空的魚人國王,第一時間察覺有異,也只是不動聲色的繼續念誦咒文,讓聰明大臣處理此事,專心推動傳奇儀式如常舉行。
置身于莫戈爾·莫格爾格和音波法陣散發出的璀璨金光,余燼完全沒有注意到外界變化,只是專心致志的看著跳動數字,飛速上升,期待著太陽壁壘的效果揭曉。
而那觀眾席上的魚人貴族們,卻遠沒有他這般愜意,當上前處理帥氣伯爵的魚人衛隊,反被一道濃霧吞噬之后,所有人都意識到大事不妙。
由帥氣伯爵孕育而成的邪神,實力必然非同小可,知曉國王陛下遇襲事件的魚人貴族們,紛紛擔憂起來,即將降臨的墮落邪神,若是也有重創國王陛下的強大實力,這傳奇儀式究竟還能否順利完成?
沒有傳奇圣騎士,頻頻發生的邪神降臨,便得不到遏制,可國王陛下此刻偏偏脫不開身,因而眾多心系族群的魚人強者,毅然決定挺身而出,盡量在不干擾傳奇儀式的前提下,嘗試將邪神降臨拖延至儀式結束。
這一幕,被身處附近看臺的外界來客收入眼中。
基金會的彪形大漢立即向左右同伴做出示意,隨時準備出手應急,代表童話世界的荊棘亦是如此,提高警惕以應對風吹草動。
兩方人馬都在出發之前得到線報說,會有混沌使徒攪亂傳奇儀式,因而便有條不紊的積蓄力量,力保傳奇儀式順利完成,那廢土集團的與會代表,本想著為魚人一族提供幫助,只是連他都沒有察覺,自己的面龐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蒼白無比,嘴唇則紅得像是涂有鮮血。
和混沌使徒打過不知多少交道的彪形大漢,迅速察覺端倪,不禁怒笑出聲:“你們這幫廢土世界的土著,果然不是什么好東西!”
“你說什么?”
廢土集團的與會代表,憤然反問,可是他的意志很快便被白面小丑悄然取代,惱怒之色隨即變作譏諷:“錯了,你口中的這些土著,其實是真心想來幫忙的,不過嘛……”
白面小丑拉長了聲音,以布滿血絲的外凸眼球,看向降臨過程受到遏制的帥氣伯爵,緩緩道出了一個真相:“這個消息本來就是我們故意透露出來的,你們這幫蠢貨,想都不想就上了鉤,所以還是不要互相鄙視了,在我看來,你們都是上不了臺面的貨色。”
“什么?”
彪形大漢眸光一凜,不解混沌使徒為何要自曝行蹤,而意識到情況不妙的廢土集團成員,也紛紛掉轉矛頭,對準了取代與會代表的白面小丑。
那白面小丑并不在意自身處境,仿佛是能看破心扉一樣,旋即譏笑出聲:“連這都想不明白?讓你們三大組織分心于魚人王庭,不就方便我們推進真正的計劃了?既然你們蠢到無藥可救,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話音落下,白面小丑張開雙手,身上竟然也開始流淌汗水彌漫惡臭,儼然有第二邪神即將降臨。
突發異狀,令某個廢土集團的成員下意識的做出攻擊,卻又被彪形大漢及時制止,因為按照文獻記載,若是沒有克制之法,那么提前毀滅肉身容器,必然會引發劇烈爆炸,而傳奇儀式不容有失。
所以,魚人一族才會對帥氣伯爵,采取冷處理的遏制措施,彪形大漢果斷效仿,并讓隨即趕來的魚人衛隊,設法對白面小丑進行壓制。
只是,面貌猙獰的白面小丑,突然流露詭異笑容,血液猛地涌入四肢百骸,令已然出現細微變形的人類身軀,開始劇烈膨脹。
不好!
他要自爆!
在場的所有人為之一驚,不約而同的加大能量輸出,試圖阻止白面小丑,只是自爆過程遠比邪神降臨,更加迅猛,白面小丑,或者更準確的說,白面小丑以付出一縷靈魂為代價,徹底引爆了廢土集團的與會代表。
堪比空中烈日的爆炸火光,倏爾升騰,原屬于與會代表的人類身軀,立時被澎湃熱力當場蒸發,可是已然沾染上邪神氣息的部分殘軀,卻是被爆炸沖擊推動著,向音波法陣飆射而去。
在強勁動能的加持下,這些殘軀的沖擊威力足以比肩洲際導彈,不過,作為魚人瑰寶的音波法陣同樣不凡,驟然閃耀的金色光輝,將所有邪神殘軀凌空攔截,令其完全無法對傳奇儀式造成影響。
然而,邪神殘軀卻在這時匯聚成團,化作了一顆畸形心臟,下一刻,心臟從中破裂,伸出一條細長無比的吸盤觸手,徑直鉆破金色光輝,向著位于陣中的莫戈爾·莫格爾格,刺了過去。
該死的!
邪神降臨!
聰明大臣見此情形,險些破口大罵。
是的,白面小丑最終還是完成了邪神降臨的獻祭儀式,哪怕最終出現的只是一條發育不良的觸手而已,可當這觸手位格堪比貨真價實的下位古神,情況便大不一樣了。
飄在空中的魚人國王,面色陰沉,意識到唯有自己出手,才能透過音波法陣泯滅這條邪神觸手,可一旦儀式中斷,想要重啟便需要更多時間,而帥氣伯爵體內的邪神,眼看著就要孕育而出,多拖延一秒,便會憑空多出一絲風險,萬一那位邪神的實力強到足以傷及自己,傳奇儀式便又要被迫拖延數日,而魚人一族的未來,必然會蒙上厚重陰影。
希望,這些波折,只是好事多磨……
魚人國王輕嘆一聲,就想著停止念誦祈禱咒文,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讓他大為振奮。
因為那太陽長女的使者身上,忽而飄出一顆光點,心急如焚的聰明大臣看在眼里,立時發現,這便是橘皮小魚人送給余燼的圣牙護身符。
有救了!
不對……
有救嗎?
短暫驚喜,并未沖昏聰明大臣的頭腦,他知道在莫戈爾·莫格爾格晉升傳奇之前,圣牙護身符完全沒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強大能力,然而他沒有魚人國王的強者眼光,無法看透這圣牙護身符,經過了太陽長女的秘密改造。
比之耀眼金光甚是含蓄的微亮光點,忽而擋在那邪神觸手的穿刺軌道上,待得與邪神觸手凌空相遇,便驀地升騰起了一點火苗。
火苗并不熾熱,卻擁有偉岸至極的力量本質,荊棘立時認出這正是薪火,而且比小鮑勃所掌握的,還要純正!
在薪火面前,邪神觸手仿佛是遭遇了天敵一般,彈指之間燒成灰燼,根本沒能觸及單膝跪地閉目沉思的魚人圣騎士,最終以灰燼狀態,隨同薪火耗盡的圣牙護身符,一并落入了余燼的背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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