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活,絕非易事。
生前的實力越強,復活難度越大,復活之后還要受到嚴厲懲罰,就像之前的六眼先知一樣,短短十天便再度死去,并且再無復活可能。
然而在那十天之中,六眼先知做了很多事,除開幫助造物主聯系各方勢力,共同構建淘金副本,他還借此機會與未來科技取得聯系,從學者那里得到啟迪,明晰一個人的復活難度,其實取決于他所承載的信息量,自身實力只是一方面,所見所聞亦是極其重要的組成部分。
換言之,知識也是力量。
因而,六眼先知針對這一要點,轉變了復活思路,放棄一身實力,剔除大量見聞,最終在學者與小女孩的幫助下,將某些可以避免抹除的意識信息,生生“教授”給一塊扭曲結晶上,并利用與外交大臣的一次接觸,將這塊扭曲結晶融入了還未出世的胎兒體內。
可以說,現在和余燼交流的,既能算是六眼先知,也可以說不是,畢竟他連人都算不上,只是一塊學到殘缺見聞的扭曲結晶。
而這種方式,遠比木偶少女和煉金魔偶的意識同化還要極端,但比起徹底抹殺,絕對能稱得上是可以接受的結果。
“不就是讓你起個名字嗎?至于這么激動嗎?”木偶少女的聲音從契約石中冒了出來,“要是想不出,那我隨便起一個好了。”
“呃嗯……就叫史泰龍吧。”余燼決定尊重當事人的意見。
“史泰龍?聽起來還不錯的樣子。”
木偶少女顯然不明白這個名字的背后含義,果斷當眾公布了出來,外交大臣也不懂,只是滿足于王室表達的種種態度,立時向著不哭不鬧的外孫,溫聲說道:“從今天起,你就叫史泰龍了,記著,這是公主殿下為你起得名字,你要一生一世效忠王室。”
聞言,嬰兒響起了銀鈴般的笑聲,表現得很是喜歡王室賜名,這般一派祥和的和睦表現,讓王室代表點頭認可,引得外交大臣笑得愈發燦爛,令周遭觀眾隨即送上祝福,唯獨財政大臣與支持者們倍感落寞。
王室都做出了選擇,他們還能如何?
于是,面見公主的驚喜被已定敗局沖散之后,羅伊又回到角落喝起了悶酒,一邊喝一邊還對余燼說:“史泰龍,真是個好名字啊,史蒂文先生的外孫能得到公主賜名,實在是羨慕不來的好事情。”
余燼很想說,你要是樂意的話,我也可以給你家的起一個,就叫“羅迪克”怎么樣?不行就換“羅斯福”。
不過,余燼現在完全沒有心思搭理他,表面上嗯嗯啊啊的附和著羅伊的酒后醉話,心中則向六眼先知詢問起了種種困惑,請求點撥要如何應對造物主的全知全能。
“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六眼先知不答反問,稚嫩嗓音在余燼的腦海中顯得尤為清晰,“你是怎么看待造物主的?”
“全知全能,實力強大,在伊甸園中是無敵存在,去了樂園世界也有抗衡三大組織的能力,而我在這里的行動,始終處于造物主的監視之下,讓我無法確定哪件事是可以放心做的,哪件事則需要極力規避。”余燼的回答很是凝重,蓋因造物主給他留下了無法抵擋的深刻印象,遠比他之前遇到的那些敵人,要棘手得多。
“后面幾條還算中肯,但論起全知全能,他還差得遠呢!”
明明嗓音稚嫩得要死的六眼先知,在此刻卻好似站在更高的角度,對造物主展開點評:“如果說會用煉金術就能自稱造物主的話,我作為先知豈不是也能自稱造物主?你掌握寂滅之力,同樣可以自號造物主,反正都是全知全能的權柄之一,總不能因為他活得長見得多,再加上不要臉,就真的把他認作造物主吧?”
“話粗理不粗,好像是這么個道理。”余燼突然覺得,造物主帶給自己的壓力不再那么窒息。
“總之,你從字面意義上看待造物主就行了,不必將他認定不可戰勝的存在,哪怕他極力營造自己是全知全能,讓很多人不明所以被直接嚇倒,也要認清,這不過是他用于控制人心的假象而已。”
六眼先知剛剛說完,又深入的解答了余燼的另一個困惑:“至于來自造物主的監視,實際上遠沒有你想象得那么嚴密,充其量是手段較為詭異,除了表面上的數據巡警,以及輻射覆蓋伊甸園的中央電腦外,混沌氣息中還隱藏著鋪天蓋地的異常項目幽靈間諜,充當造物主的耳目。”
“什么?”
聽到這話,余燼暗自心驚,接觸伊甸園這么多天,他從未察覺朦朧霧氣還藏有看不到的東西,而描述中的“鋪天蓋地”更是不可想象的畫面。
“你現在看不到,是因為沒有產生共鳴,而我答應留給你的饋贈,實際上就是共鳴方法,雖然還處于初級階段,只能看不能碰更無法對其造成攻擊。”
“共鳴……”余燼驀地記起了罪城角落,若想置身歷史畫面,也需要與那片濃霧產生共鳴。
“想看看嗎?我可以幫你先體驗一下,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千萬別漏了馬腳。”
“嗯,那就麻煩先知了。”
“三、二、一、開始!結束!”
在六眼先知說出“開始”的同一時間,余燼不動聲色的端起酒杯,同身邊的羅伊碰了一下,旋即在“結束”之時一飲而盡。
表面上,余燼沒有任何改變,一直在聆聽羅伊訴苦,可心底卻涌起了驚濤駭浪,因為他不僅在會場中,看到形如倒扣透明塑料袋的幽靈間諜,密密麻麻的飛在半空,還發現其中一只似乎是由于眼神不好,瞪著兩個黑漆漆的空洞眼眶,就站在距離他不足一分米的地方!
方才同羅伊碰杯的舉動,便正好穿過了幽靈間諜的下巴部位,那幽靈間諜毫無反應,不閃不避,始終直愣愣的緊盯余燼,任由酒杯進出自身靈體。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兒啊!我說呢,造物主總不能天天啥事兒不干,就盯著我吧!感情是還有耳目啊!”
這般發現,讓余燼著實放松了不少,雖說鋪天蓋地的幽靈間諜,數量達到無法計數的駭人地步,但只要能找到問題所在,便不必發愁給出答案!沒有余燼,不還有六眼先知嗎?六眼先知不行,基金會總該可以拿出解決方案吧?
“現在,你還有困惑嗎?”六眼先知笑呵呵的問道,順便把共鳴方法說給余燼。
“沒了……不對,還有一個!愚者先生要求我將他的復活胚胎,投放到伊甸園中,您看?”余燼覺得這事兒有必要和六眼先知提一嘴。
“愚者?他居然盯上了伊甸園?”
六眼先知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顯現出兩人似乎有過一段淵源,只是緊接著,稚嫩嗓音便被疑惑布滿:“關于他的一個重要信息,被迫刪掉了,現在我只知道,愚者好像和什么事情有所關聯,卻偏偏想不起來是什么事情!這種感覺真糟糕,身為先知的我,居然也有想不起來的時候。”
“印象中沒有好壞區分嗎?”
“徹底刪除當然不會留下傾向,否則我不可能躲過第二次抹殺,算了,先不想了,他要來就來吧,雖然他可能不太介意種族,但最好還是給他找個不錯的人家,當然,是在避開中央電腦和間諜幽靈的前提下。”
“好的,多謝先知答疑解惑,我的問題暫時沒了。”余燼此刻心頭一松,轉而問起了六眼先知,“不知先知是否有需要讓我做的事情?”
“我正要說起此事,出去之后,你設法調查一下白晝幽靈,這是一家曾經遍布伊甸園的地下勢力,盡管早已被徹底搗毀,但我懷疑核心人物還有存活。有一次,我聽到外公談及白晝幽靈遭到覆滅的直接原因,竟然是籌劃攻打皇后特區,不得不說,這個地下組織膽大包天,但一些細節卻很是值得主意,我懷疑,白晝幽靈的命名由來,應該有關幽靈間諜!”
“先知是說,白晝幽靈也察覺到了幽靈間諜的存在?”余燼有些意外。
“恐怕不僅如此,但我無法確定,所以需要你去調查。”
“那我們要怎么聯系呢?”
“過段時間,我自己會聯系你的,今天和你說了這么多,消耗了太多精力,需要沉睡很長時間,畢竟我還是個嬰兒啊,快快成長才是首要任務。”
“……”余燼頓了頓,“那就預祝先知能早點長大吧。”
六眼先知沒再說話,因為嬰兒車里的那一位已經打著哈欠昏昏欲睡,外交大臣見狀,立時派人將外孫送回,也讓余燼失去了繼續留在酒會的理由。
他向木偶少女說了拜拜,便起身離開會場。
羅伊不敢跟來,喜歡歸喜歡,卻明白自己不能在父親最失落的時候,享受膠囊越野車的科技體驗,只好約定下次繼續。
而沒再繼續糾纏的唐恩,拿著酒杯,將目光始終聚焦在余燼離去的背影上,不知道在謀劃著什么,而余燼則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只是瞥了眼會場當中的某道身影,認清洗白后成為議員的骷髏黨魁究竟長著什么樣子,便離開了伊甸園,回到廢土基地,第一時間請求與指揮官展開秘密談話,并上報間諜幽靈的存在以及共鳴方法。
“好,很好,非常特別以及極其的好!”
指揮官看到重要情報,立馬騰地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神情說不出的振奮,雪茄都差點被他咬斷了。
這是余燼接受潛伏任務開始,第一次傳回的情報,重要性毋庸置疑,不知道能為伊甸園的探索行動,削減多少潛在隱患!
指揮官立時詢問余燼想要什么獎勵,他便順勢提出幫忙完成斷發任務。
“造物主果真賊心不死,不能不防!”
指揮官的一對鷹眼閃爍寒光,立時對余燼說道:“此事涉及到第十九號隱蔽設施和非常重要的異常項目,我不能獨斷專行,需要征求議長先生和老裁縫的意見,還請稍等片刻,不過你放心,我們絕對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說著,指揮官用特殊裝置發出訊息,沒過多久,他便接到了回應。
“議長先生同意幫你完成任務,不過前提是徹底分析那根斷發,哪怕會出現負面影響,但只要在接受范圍內,基金會便同意幫助你完成任務。”
指揮官的話音擲地有聲,讓余燼不由得松了口氣,事關他能否獲得永生之體,該爭取還是要爭取一下的。
將來自苦難教皇的粗糙斷發交給指揮官后,余燼隨即下線,等他掐準時間于晚間九點再度上線,關于粗糙斷發的分析結果便正式出爐。
“奇怪,中央電腦進行了上百億次模擬,只有十七次出現活性軟體消化不良,還有一千多次的未知狀況,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都是生成一枚高階信物活性軟體的貪食欲,甭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陷阱的樣子。”指揮官看著報道,面露狐疑,“可造物主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還是說這枚異常信物另有作用?”
搖了搖頭,指揮官決定將這個問題拋給老裁縫,立馬安排余燼傳送回樂園世界的第十九號隱蔽設施,讓他來了一次故地重游,不過,礙于余燼成為混沌使徒的消息遭到曝光,所以出面接待的,僅僅是西裝老人和控制中心負責人,頗有一種衣錦夜行的感覺。
“歡迎回家,雖然你在這里待了沒有幾天。”
西裝老人以和藹笑容,歡迎余燼的到來,而控制中心負責人則一絲不茍的安排著,即將到來的喂養行動。
三人迅速出現在一間實驗室中,隔著經過特殊強化的玻璃窗,看到了苦難教皇的粗糙斷發,被放入封存著活性軟體的寶箱凹槽上。
哈嗚!
就像余燼當初把藍色寶石嵌入凹槽一樣,寶箱立刻解體,顯現出活性軟體的模樣,它一口將粗糙斷發吞入體內,也不管這東西口味如何,是否能吃,旋即開始用軟體組織對粗糙斷發展開了分解吞噬。
整個喂食過程,西裝老人一直在嚴陣以待,防止出現意料之外的惡劣狀況。
然而直到活性軟體“吃干抹凈”,最后分泌出一枚顏色殷紅的異常信物,都不曾產生分毫異動。
這個結果,無疑是比較理想的,哪怕眾人的一應準備純屬浪費,都好過被造物主算計。
然而,當控制中心負責人準備取出異常信物的時候,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變故還是出現了,本應迅速變回寶箱形態的活性軟體,居然突兀的化成人形,仰天怒吼:“我是不朽!!”
話音落下,活性軟體恢復正常,重新變為寶箱形狀,就好像方才的變故從未發生過一樣,然而在場的余燼三人,卻是眉頭緊鎖,因為他們都認出那一閃而逝的人類形態,正是死于眾神之手的苦難教皇!
控制中心負責人立刻申請調用中央電腦的最高權限,對此番變故做出分析,五分鐘后,他將結果默默地交到西裝老人的手上。
出于好奇,余燼側過頭看了一眼,頓時眉頭一挑,因為分析顯示,異常項目活性軟體居然是苦難教皇的血液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