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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逃離、賭約與不可能的事件

  雨一直下,氣氛不算融洽,在同個屋檐下,漸漸感到心在變化。

  “今天怕是要栽了……”

  一只耳的面色比之沉悶雨幕好不了多少,在同余燼兵分兩路后,他還是沒能躲開身后追兵,究其原因,固然有眼下環境不方便他施展逃生手段的因素外,更重要的還是那些黑衣人的準備,充分到讓他處處受限。

  在白晝幽靈出現前的時代,伊甸園中已經廣泛將汽車作為出行載具,馬車基本遠離了公眾生活,但一只耳的特殊能力可以將拖車馬匹改造成四蹄猛獸,非但可以獲得堪比跑車的行動速度,還在靈活性上更勝一籌,所以此番出行才選取馬車。

  然而當一只耳剛剛為鬃毛黑亮的高頭大馬,釋放拖車繩套時,一發角度刁鉆的子彈突然劃破雨幕逼近身前。

  關鍵時刻,一只耳倒是及時躲開了爆頭子彈,可黑馬頭顱卻處在子彈軌跡的延長線上。

  即便身軀改造已經發動,也未能抵擋子彈沖擊,霎時有紅白漿體自貫通處濺射開來,駿馬死前連嘶鳴都沒有一聲,便四蹄一軟,眼看著就要倒在落雨彌漫的街道當中。

  不得已,一只耳也只能跳車逃離,但他所使用的方式,可比余燼高端得多。

  雙腳方才觸地,整個人便像是失去骨頭一樣化作一灘爛泥,隨著流動積水涌入馬路邊的排水口中,而后他也沒有恢復原貌,而是變成渾身被鱗片包裹的四蹄生物,以風馳電掣的速度開始在伊甸園的下水道中亡命奔逃。

  “如果沒有暗處的槍手,我現在應該變成飛鳥的。”

  四足聯動的一只耳稍稍埋怨了一句,可是緊接著他的心頭便有警兆頓生,猛地加快了步伐,向前撲出數米,這才躲開破墻而出的黑衣追兵。

  無數砂石磚塊激射而出,將腐臭污水濺得哪里都是。

  可一只耳再也沒有心思埋怨周遭環境,因為他正沉浸于被死神盯上的震驚情緒。

  突然出現的黑衣追兵是精通追蹤的警界傳奇,在地下世界擁有跗骨死神的駭人稱號,也就是說一旦被其用能力鎖定,就算逃得再遠也會被發現行蹤,因而,一只耳甚至在私下里和別人調侃過,跗骨死神是不是網絡主宰的私生子?

  堪堪躋身傳奇境界的一只耳,簡直后悔不跌,一個勁的怪自己平時不留口德,才會如此倒霉的遇到跗骨死神。

  然后,深知不能被攔在這里的他,轉而嘗試逃回地面,但是下一刻,就被跗骨死神扯入了私人空間,斷絕了逃生可能。

  “束手就擒,你的命還能留著。”

  跗骨死神的冰冷出言,比之沁涼雨水還要懾人,此刻,他的黑色衣衫被全部打濕,身上也沾染著污泥沙石,看起來比一只耳要狼狽的多,但事實上一只耳才是真正狼狽的那一個,這座私人空間經過定制,產生了主場效果,致使本就沒啥勝算的一只耳,更加難以應對當前困境。

  再過不久,余下的一位黑衣追兵和雨衣警員便會趕到這里,屆時,一只耳將再無反抗能力,他不禁思考起來:“是啟動空想借力,還是干脆就舍掉這具身軀好呢?”

  空想借力可以暫時向安徒生借取力量,對抗坐擁主場空間的跗骨死神,應該不成問題,而且他可以肯定,安徒生哪怕身陷險境也會提供援助,可這從根本上違背了一只耳的意愿。

  絕對不行!

  這個念頭只是一晃而過,就被一只耳直接否定,那么剩下的就是舍棄這具身軀,再通過被他藏起來的那只耳朵完成復活。

  是的,將身軀控制開發至極限層次的一只耳,順勢掌握了不死印記,獲得斷肢重生的保命神技。

  因此他才有犧牲自己保全同伴的資格和想法。

  但是面對余燼的突然強勢以及安徒生此前的幾番感嘆,一只耳最終鬼使神差的同意了余燼的決定,彼時還有些后悔的他,此刻卻不由得感到慶幸,被跗骨死神盯上,就算他選擇犧牲自己,余燼也逃脫不得,現在跗骨死神追到了他,余燼的逃生可能無疑會提升許多。

  只要余燼能拿出對得起那份堅決的實力,就應該能逃出生天,而我則只要……

  咔咔咔咔!

  恰在這時,私人空間突然出現凝結態勢,令一只耳的神色不禁驟變,因為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靈魂囚籠完成加持,一只耳,你今天逃不了了。”

  伴隨著這道低沉話音的出現,一只耳驀地瞳孔一縮,看向了出現在跗骨死神身邊的一道靈體,這位同樣是警界傳奇,對靈魂研究甚是精湛,而他帶給一只耳的壓力,遠勝于跗骨死神。

  因為正如此人所說,靈魂囚籠封閉了私人空間,一只耳哪怕舍棄身軀,逃脫不得的靈魂也無法激活重生斷耳。

  嘶……

  剎那間,一只耳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格外惶恐的意識到,警方為了捉拿自己,居然提前進行了精心布置,封死了所有的逃生可能。

  倘若,余燼的出現打破了警方布置,那么這便意味著,本應該還有兩位警界傳奇聯手而至。

  一個坐擁主場的跗骨死神他就打不過,更何況是四位警界傳奇,再加上那個實為數據探員的雨衣警探。

  這般恐怖境地,讓一只耳不禁設想:“安徒生大哥那邊的壓力,又會強大到何種駭人聽聞的地步?可我如果還想活著,就只能選擇空想借力啊……”

  噠噠噠噠噠……

  淅淅瀝瀝的雨水打在黑色雨傘上,發出了連綿不絕的聲音,讓出現在安度因記憶中的行動策劃者,不由得說道:“我很討厭雨天,所以今早在布置行動的時候,甚至期待過你不會來。”

  他所訴說的對象,自然是依舊站在會場核心的安徒生,兩人手持雨傘并肩而立,面前是一排排黑色棺槨,視線再往前伸,就是設在大圣堂前的教宗祈禱臺。

  這位未來做到總局局長,也就是余燼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的超絕人物,目前還處于史詩層次,按說這般境界就算是放到樂園世界,都能成為一方巨擘,但是面對比他至少年輕二十多歲的安徒生,這名為執法者的策劃人,卻始終維持著最高限度的警惕,哪怕兩位史詩和十多位傳奇,在他背后已經落位。

  沒辦法,安徒生是被造物主欽點為第八使徒的恐怖存在。

  有資格創造自有神格的天才人物。

  前后曾三十四次逃過圍捕。

  執法者不得不防。

  為了讓第三十五次圍捕行動獲得成功,他調動了可以調動的所有力量,甚至不惜鋌而走險,在有大量民眾參與進來的祈禱儀式上展開行動。

  可以說,但凡出現閃失,引起轟動事件,他至少要地位不保,人頭都很可能因此丟掉。

  然而,以執法者對安徒生的了解,他反而非常確定,安徒生會因為顧忌民眾安危,自限手段,所以此次行動的唯一難點,就是安徒生是否真的會參與自家兄弟的集體葬禮。

  幸運的是,雖說天氣不太美妙,可執法者還是將計劃順利推進大半,也讓他能夠心平氣和的為心中困惑尋求解答。

  “你明知道有危險,為什么還要來呢?”

  這是執法者始終想不通的一件事,他有預感,空想能力會給安徒生提供危機警告,然而即便如此,安徒生還是來了,而且還把計劃中的重要一環,一只耳也帶了過來。

  “因為我預感到,危險和契機是并存的。”安徒生目不斜視淡然回應。

  “契機……你要突破了?”

  聞言,執法者面色突變,和站在身后的所有黑衣人,一同做好了出手準備。

  “放心,沒那么容易,這樣的契機我近來遇到不少,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次也會失敗。”

  “呼,看來我選擇針對一只耳,是非常明智的,迫使他動用空想借力,那你這次注定也會失敗。”

  “說的不錯。”

  安徒生面色淡然的承認道,可正是因為這份淡然,令執法者始終無法放下心來,在他的計劃中,長距離輸送空想借力,會大幅削弱安徒生的實力,屆時再在會場核心展開抓捕,將會事半功倍。

  至于一只耳是否會選擇求援,其實并不重要,因為等到危急時刻,安徒生會主動提供援助,這是銘刻于性格融合進血脈的必然之事,而且目前看來是良性意外的第三人,也會進一步分走安徒生的力量。

  “到了這一步,我應該可以復命了,一只耳不用空想借力,決計逃不出跗骨死神的私人領域,那身份未知的第三人,也應當沒有實力對抗,兩位曾經力戰史詩的巔峰傳奇,等等,事到如今,我還是再確認一下為妙。”

  執法者的咨詢對象,并非圍堵余燼的傳奇強者,而是近在眼前的安徒生。

  “能否透露一二你那位新朋友的身份?如果可以的話,我會通知下面的人注意分寸,畢竟今天過后,你就是主的第八仆從,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看看再說吧,何必這么著急呢?反正我會參加完整個祈禱儀式,留給你的時間還有很多,你大可趁著這段時間享受勝利。”

  安徒生笑了笑,于腦海中分別空想出余燼和一只耳的境況,屏氣凝神默默關注。他有預感,自己的突破契機,就維系在兩人身上,一旦成功突破,執法者苦心孤詣營造出的困局,將會不攻自破。與此同時,他也將贏得和造物主的賭約,獲得前往童話世界的機會。

  倘若失敗,結局無非是答應造物主,成為他的第八仆從,不論自己的未來如何,至少能保住余燼和一只耳的性命。

  這,便是安徒生明知有危險,也要同意余燼參與集體葬禮的最大理由。

  然而聽到他那輕飄飄的回應,執法者卻萬般不敢享受這貌似的勝利,實在是因為之前的屢次失敗讓執法者心有余悸。

  此番若是能順利抓住安徒生,他便可以執掌總局,成為造物主的心腹,不把目標人物成功送到造物主的面前,他絕對不敢沾沾自喜,于是也和安徒生一起,關注起了遠在教堂區外的兩處戰場。

  “要是有無間魔毯,就這么個破私人領域,能困住我?除非你把魔鏡找來!”

  余燼呲了呲牙,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了一句,因為他的逃跑時間,甚至都不足三十秒鐘,就被兩位氣勢強橫的警戒傳奇聯手截住,然后被扯入了私人領域。

  利用這段時間,他初次體驗了火焰統御者的技能模組,然后就悲催的發現,之前把“我”干掉的那位仁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暴力狂,攻擊技能一大堆,位移技能卻少得可憐,單挑其中一位攔路者或許能成,可一下子迎上兩個,基本沒有勝算。

  這是余燼基于自身豐富的戰斗經驗,給出的準備判斷。

  不過,身陷險境的他,卻絲毫沒有焦急情緒,反而向著兩位對手,友好問道:“敢問兩位尊姓大名,在下就算是死也要死個明白。”

  “嗤!伊甸園中不認識我們的螞蟻,找不出幾個。”

  一個擁有驚人體魄的肌肉男,怒目冷面反問余燼:“不如你先說說自己的身份!能跟在安徒生身邊的人,不應該是無名小卒,可我們怎么沒見過你?甚至幻想鄉和夢幻島的地下勢力中,也不曾有過你的記錄,說!你是不是被一只耳更變面目的外來奸細?”

  “呃嗯……我很佩服閣下的想象力。”余燼有些無語,心說這可能是職業警員的慣有思路,總會聯想到某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上,當然,他也差不多是這個樣子。

  “既然你執迷不悟,那就別怪我們手下無情了!”肌肉男眉眼一橫,陡然向身邊同伴冷聲喝到,“動手!”

  這一幕,被執法者看在眼中,他旋即向面色不改的對安徒生說道:“我認為你沒必要加以隱瞞,你那位朋友就算真的是幻想鄉的間諜,我也可以破例幫你隱瞞一回。”

  “此言當真?”

  安徒生的回應較之此前有了改變,令執法者驀地眸光一亮,當場承諾:“我以名譽擔保!”

  “可我怎么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了呢?”

  安徒生突然笑了起來,看得執法者不禁愣神:“你笑什么?”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聽到這話,執法者趕忙收回視線,結果就發現余燼竟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肌肉男和另一個警界傳奇的困惑程度,不比他少多少。

  “去了哪里?是被那幫該死的古代學者救走了嗎?”

  執法者眉頭緊皺,立時看向一只耳那邊,因為他最擔心的莫過于一只耳也被人救走,可是緊接著,他就發現自己的擔心,量級不夠,因為余燼居然用一種超出想象的方式,出現在一只耳的身邊。

  “怎么可能?!”

  執法者發出和余燼別無二致的驚嘆,或許在震撼程度上,比之余燼還要超出一點。

  蓋因余燼的“轉移”方式,是旁人絕不可能掌握的——

  數據神降!

  這種能力基于伊甸園的半座中央電腦才能發動,沒有造物主的許可,無人能夠掌握警方特權,然而,那個神秘人物卻偏偏用數據神降取代了雨衣警員,而且不得不說明的是,余燼的身體從消失原地了!

  這是正常的數據神降,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不論如何,本體都會保留下來,而非像余燼這樣,神降之后本體消失。

  另外,雨衣警員的控制權限在他手上,就算是總局局長來了,也無法對其完成神降,除非掌握著最高權限的造物主是始作俑者,可造物主不可能主動輸掉賭約,放走自己的第八仆從。

  所以綜上所述,未能奪回雨衣警員控制權限的執法者,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懷疑,而早早知曉這一問題的余燼,也依舊沒有絲毫頭緒。

  他本以為完成一次數據神降,可能又有新的收獲,但直到他完全取代雨衣警探,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方式,出現在跗骨死神的背后之時,也沒有迎來他此刻分外迫切的意志重錘。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呢?只是一次接觸,就讓我獲得了雨衣警探的控制權限,只是一個照面,就讓我擁有了不應出現的神降技能,答案,必然和安度因的復活過程存在關聯……不管了,穩步推動后續劇情,問題遲早會得到解答,當務之急,還是干掉這兩個攔路虎!”

  余燼用來思索問題的時間,是數據神降完成后的剎那恍惚。

  他斷然不會浪費機會,葬送掉自己主動創造的有利局面。

  當他意識到雨衣警探加入追捕隊伍后,便有了調虎離山的想法,所幸雨衣警探并未跟上他,反而因為自身身份神秘、實力未知的緣故,引走了那兩個實力最強的警界傳奇。

  使得此刻余燼聯手一只耳,得以在這場二對二的公平決斗中,占據優勢。

  甚至余燼自忖就算沒有一只耳,他也能單挑這兩個精通追蹤、熟悉靈魂,但就是戰力著實不咋地的警界傳奇。

  于是下一刻,一道由烈焰覆蓋的赤紅拳鋒,就像打爆安度因的心臟一樣,穿透了跗骨死神的胸膛左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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