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燼最終還是選擇進入深層泥池,理由是必須拿到活性軟體的神階核心。
愚者先生只是說,亙古淤泥掌握著苦難教皇的重要組織,卻沒有明確點出獲得方法,余燼便只能一點一點自行摸索,再加上,萬池都主此前表現出的絲絲善意,共同促使他做出了這個決定。
主動權掌握在余燼手里,灰袍青年也只能表示理解:“好吧好吧,你愿意冒險那就去深層逛逛,本傳道士也是時候離開這鬼地方了,不過我不能和你走到一塊,被黑袍那個死腦筋看到,會有麻煩的。”
“那時間……”余燼最后的顧慮,便是洗練期限被迫延長。
“嘿,就算沒有本傳道士,你們自己也能構筑法陣了吧?這么長的時間,學個七七八八,應該不成問題,回見,希望到時候你們能機靈一點,別暴露得太明顯。”
灰袍青年瞥了一眼余燼的眉心烙印,剛說完話,便飛身離去,搞得余燼云里霧里。
“他是發現我了。”
隨即出聲的木偶少女,解除了余燼困惑,他恍然大悟,又驚又喜:“你已經學會法陣構筑了?”
“嗯,法陣構筑并不難,難的是看破神血幻境,你離開之后,我練習了好久好久才找到門道,借用現實摹筆和虛數空間,仿制一座流通法陣,不成問題。”木偶少女化作的意志烙印忽而光芒一閃,“這座神血幻境給我的感覺極其特別,有機會的話,我想去永恒林地看一看。”
“這個當然沒問題!”
余燼果斷應下,隨后與同樣突破七成大關的古樹神使、蘑菇巴巴,約定了時間,便下線休息去了。
面對未知風險,三人決定共同進退,而在余燼休息的時候,這座神血幻境則發生了一件大事。
灰袍青年的離開,并不影響流通法陣自動運行,神血幻境繼續維持著勃勃生機,使得這片永恒林地的生長狀態,進入了新的階段,不斷有巨樹新生、老死,并伴有樹人與蘑菇人的出現。
面對這欣欣向榮的景象,古樹神使心中五味雜陳,一方面欣喜于神血幻境真正的“活”了過來,另一方面又不舍得自己辛苦催生的具象子嗣們。
再者,祂也格外擔心自己離開之后,永恒林地因為失去庇護,令樹人與蘑菇人們遭到毒手,于是古樹神使決定忍痛重置神血幻境,令這里的一切回到原點。
而與此同時,木偶少女依舊在全神貫注的研究著神血幻境,她憑借超然意志,可以看到肉眼難以辨別的能量流通、神血波動乃至幻境構成。
視野每增大一分,視界每深刻一點,她便感到自己的精神與身體,不斷獲得滋養,轉而助力她繼續擴大意志領域,直至遍布神血幻境的每個角落,直到自身仿佛與這片永恒林地合二為一。
這一刻,發生在林地中的所有事物,都逃不過木偶少女的眼睛,她甚至能憑借意志,改變流通法陣的運行規則,改變神血幻境的構筑基礎。
木偶少女起初并不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只是放空思緒與林地同在,但當古樹神使經過數個小時的努力,令樹人數量達到重置條件,并正式啟動重置程序后,她才隨即發現,自己的特殊體質,居然和幻境林地產生了共鳴。
“看來我真的應該去永恒林地看一看了……”
一條思緒閃過木偶少女的腦海,她隨即收回意志領域,而跟著擴散意志,一并回歸腦海的,竟然還有這座幻境林地!
嗡……
一聲低沉嗡鳴,忽而自幻境傳出,于中層泥池飄散開來,驚動了占據著周遭幾座神血幻境的強者,更是讓淤泥血首與萬池都主同時放下手頭事務,齊齊將目光投注到永恒林地之中。
“是狂醫余燼?不對,是進入余燼眉心的神秘女孩!”
淤泥血首的淡紅膚色,由于此次變故突然加深,面龐頓時涌現興奮之色:“施加在尊神身上的封印,居然被提前解開了一道!尊神果然高瞻遠矚,我等無法看到的未來,在祂眼里無所遁形!”
泥池中的每一道界面水口、每一座神血幻境,實際上都是各大古神,用來限制亙古淤泥的手段,前者不斷消耗亙古淤泥的血脈,后者則封印了亙古淤泥的力量,令亙古淤泥體內的泥池界,完全淪為各大勢力用來培養強者的后花園。
這使得淤泥教會被迫承受,與實力完全無法匹配的待遇。
萬池都主之所以會對余燼釋放善意,原因便是苦難教皇的最終考驗,涉及到亙古淤泥的力量解封。
但苦難教皇第一次進入泥池的時候,實際上并沒有能力,解除任何一座神血幻境,可是余燼本身與苦難教皇存在諸多不同,所以令劇情走向了新的道路,木偶少女提前解除了亙古淤泥的一座幻境封印,而這座神血幻境則將助力木偶少女,正式形成精神世界!
位于眉心的意志烙印散發光芒,在吸收神血幻境的同時,于余燼腦后形成了一棵若隱若現的巨木影像——
這便是永恒林地的無上神靈!
小小影像,完全無法表現出這位信仰古神的偉岸身姿,僅能看到流動云團之上,是一眼望不到頂的巨大樹干,以及浮現著猙獰人面的樹皮紋路……
等到這片永恒林地,完全納入木偶少女的意志領域,形成精神世界,巨木影像也將永久定格,日后每當木偶少女將之激活,便能產生類似神性的外在表現。
但同化了尼娜意志的木偶少女,不太喜歡巨木樹皮上,過于猙獰的人面紋路,便打算動用現實摹筆,小小的修改一番。
然而,此次變故,不出意外的驚動了“命運”劇本!
受到數十道封印的亙古淤泥,重要性絲毫不弱于首位初代薪王,木偶少女提前將最難解封的林地幻境破除掉,使得代替至高存在監察世界,猶如天道的“命運”劇本,產生響應,進而在泥池內外,引出兩道寂風天災!
籠罩于萬池上空的厚重雨云,突然被無形刀刃割裂開來,若是在雨云下方抬頭仰望,便能發現雨云裂痕與天幕縫隙,完全重合!
淤泥血首和萬池都主只是感到一股寒意透體而過,便緊跟著駭然發現,終日得到雨水浸潤的寬闊泥池,竟是突兀地現出一道蜿蜒黑痕,而隨著云團開始緩緩閉合,蜿蜒黑痕則在眨眼間湮滅崩塌,令泥池中顯現出一道細長深淵,久久無法愈合。
“尊神受傷了!”
淤泥教會的兩位首腦,不禁對視,均看到對方眼中的驚駭情緒。
亙古淤泥固然遭到重重封印,但想要在泥池神體上留下如此傷勢,就算是六眼邪靈親至也做不到……
這一刻,兩人意識到出手之人,是凌駕于眾神頭頂的那位存在,原本因提前解封充斥心田的喜悅,突然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無力感。
即便亙古淤泥不做出講解,兩位教會高層也能猜到,寂風留下的毀滅傷勢,短時間內難以化解,并且正好能抵消掉封印解除恢復的部分力量!
“我們的敵人,比想象得還要強大……”淤泥血首聲音苦澀,不再用氣力阻止雨幕,任由血衣被雨水打濕。
迅速重整思緒的萬池都主,凝視著本應迅速恢復的一線深淵,面色漠然,沉聲說道:“所以更要聯合更多的力量!”
兩人同時想到了木偶少女,立刻設法向中層泥池投去目光,結果便看到余燼的永生之體,遭到了嚴重破壞,整個人僅剩眉心部位還勉強保持完整。
產生于神血幻境的寂風天災,威力要遠遠弱于誕生自天幕裂縫的那一道,但在無法動用信仰超燃的情況下,余燼根本抵擋不了神階巔峰的寂風之威!
當林地幻境縮至余燼身前,藏在其中的最后一道林間微風,卻是突然變化席卷而來,永生之體便于瞬息之間被毀壞大半,若不是木偶少女的反應還算及時,催動剛剛成型的精神世界竭力抵擋,就是這一點眉心,也休想留下!
更為嚴峻的是,寂風天災對數據身軀的毀壞極其徹底,無限自愈壓根就發揮不出應有的作用,如果不對身軀進行修復,那么一定時間內,余燼的本體,就只剩這眉心一點……
古樹神使和蘑菇巴巴察覺不妙,立刻到來,不過這兩位并沒有辦法復原永生之體,卻是可以聯手擋下,聞訊而來的諸多強者。
神血幻境莫名消失,寂風天災一閃而逝,讓飛身而至的數位侍者、神使,十分在意。
來人之中,便有貪婪侍者,長著一張巨大裂口的祂,對余燼殘軀很感興趣,垂涎長舌舔動嘴唇,旋即不顧場合的提出交易:“古樹神使,我要買下那顆肉球,開個價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焦點,便集中于余燼殘軀,反而沒有過多在意幻境解封。
事實上,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神血幻境存在封印之用,在場的幾位洗練者,包括古樹神使、蘑菇巴巴,則完全把泥池,作為淤泥教會主動提供的試煉場所,便也沒有過多在意幻境消失有何影響,反而更多關注,余燼殘軀是否為幻境異寶?
永生之體夾雜著木偶少女的特殊氣息,幾乎完美契合林地幻境,這便導致各方強者,下意識的以為,這是神血幻境凝結而成的特殊寶物。
霎時間,氣氛突然火熱起來!
眾人進入泥池這么些年,還從沒有聽說過,幻境消失會有寶物誕生,便立刻起了爭奪之心。
泥池世界不允許死戰發生,換言之,只要不下死手,負責維持秩序的淤泥神子們,也不能拿祂們怎么著,因而眾人都對余燼殘軀動了念頭。
古樹神使這邊還在疑惑,為何啟動重置會把神血幻境也一并瓦解掉,但祂非常確定,那顆肉球是余燼殘軀,便與雙拳緊握戰意勃發的蘑菇巴巴,背靠背的將一點眉心護在身后。
“不允許你們傷害蘑菇巴巴的朋友!”
面對一個灰袍傳道士,面龐呆滯的蘑菇人選擇挺身而出,面對一群實力強大的侍者神使,蘑菇巴巴更是毫不猶豫。
拳鋒緊握時,再度迸發璀璨電光,照亮了漆黑一片的淤泥世界,也讓諸多強者明白,蘑菇巴巴的拳頭,輕易挨不得。
“朋友?”
貪婪侍者嗤笑一聲:“我也拿全天下的寶貝當朋友!但如果叫一聲,你這朋友沒有答應,那就不好意思了。”
聞言,很是實誠的蘑菇巴巴,當即對著眉心喊道:“你還好嗎?”
“還好。”
木偶少女的回答,略顯有氣無力,卻聽得貪婪侍者險些咬了舌頭。
不過驚訝歸驚訝,幾位侍者神使卻沒有打算因此放手,反而將一點眉心當做有靈異寶,更加堅定了爭奪之心,登時便有一位幾乎看不到人類輪廓的恐怖強者,沉聲喝道:
“廢這么多話干什么?一起上吧!”
在淤泥教會的地盤,眾人不敢拖延,萬一九位淤泥神子聯袂駕到,那么這顆肉球異寶,就要便宜了淤泥教會,于是幾位強者作勢就要發動圍攻。
然而這場一觸即發的大戰,最終還是沒能正式開打,因為亙古淤泥,被見勢不妙的淤泥血首請了出來,直接通過界面共鳴,將余燼等人扯入了深層泥池,令幾位強者撲了個空。
“該死的,我就說早點動手吧,廢那么多話干什么?”
貪婪侍者知道這句埋怨是在針對自己,但祂卻毫不在意的笑著說道:“只要錢給夠,你愿意罵幾句就罵幾句。”
“哼,懶得搭理你這個見錢眼開的瘋子。”
這聲冷哼過后,幾位侍者神使便散了伙,沒能拿到有靈異寶固然可惜,但在祂們漫長的生命中,早就習慣了錯失寶物,紛紛埋怨了幾句淤泥教會“店大欺客”,便回到各自的神血幻境中,繼續鉆研神靈異體。
至此,這場發生在余燼下線期間的重大變故,算是落下了帷幕,而就結果來看,哪怕他同意了灰袍青年的方案,也注定會“按部就班”的進入深層泥池,并在恢復數據身軀期間,得到亙古淤泥的意志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