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余燼得到允許,進入地上神國,戰斗便已經結束了。
造物主面對內憂外患,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強大韌性,硬生生抗下兩道不朽巔峰的寂滅雷罰,力挫瘋王,令功虧一簣的不是道士,不得不用邪神壁畫帶著重傷瘋王,遁出神國,消失在暗幕深空。
不過,造物主付出的代價,著實慘重。
原本堪稱人間仙境的神國大地,不是滿目瘡痍,便是靈機匱乏。
濃郁到可以誘發植物變異的混沌氣息,如今消散一空,這是因為執法者的突然死亡,令中央電腦無法正常運轉,調動能量抗衡第二道寂滅雷罰,情急之下,造物主只能壓榨未來,保全現在,竭澤而漁式的抽取混沌氣息,強行消解雷罰之威!
雖說,混沌氣息的暫時消失,讓天氣變得好了很多,可對很多適齡強者來說,這代表著資源中斷、潛能空耗,洞天福地退化為普通地域,無形中增加了不知多少倍的資源負擔。
更糟糕的是,瘋王和不是道士抽身而退,不代表亂局就此結束,城市之中,現在都還有反叛者在負隅頑抗。
但造物主完全沒有心思理會這些,將遺留事宜,全都甩給本就焦頭爛額的神國強者,獨自一人站在大戰過后的深坑邊緣,沉默不語。
“父親!”
木偶少女憂心忡忡,急忙來到造物主的身邊。
乘坐混沌燈塔參與爐火之爭的神國部眾,如今已然全數回返,錯過好幾趟順風車的余燼,總算成功搭上了一回,另外一同來到地上神國的,還有校長先生。
“我沒事。”
造物主回過神來,對木偶少女笑了笑。
看起來,造物主的狀態十分不錯,身體面貌正值壯年,精氣神也找不出萎靡之處。
但這才是問題所在,正常情況下,造物主這樣的不朽存在,身形會隱沒于濃霧之中,旁人根本看不到他的真面目,而造物主身前的戰后殘跡,更凸顯出了這一戰的險惡程度。
余燼依稀記得,這里是伊甸園外的一片平原,綠草連綿,生機盎然,可現在卻變成了一望無際的深陷坑洞,滿眼盡是破敗景象,神國之名,不復存在。
“好家伙,不是道士有點狠啊,我一直沒干成的事情,居然讓他給干成了,看把造物主給氣得……”
“余燼!”
造物主的突然發言,把某人嚇得心頭一跳。
余燼急忙上前,點頭應聲:“在!”
“沒想到,我最信任的人,竟然傷我最深,你說,可不可笑?”造物主的話,不帶絲毫情緒,而在出言之時,他已經回過頭去,讓余燼根本摸不準造物主的心態。
這讓我怎么答啊?
甭管說哪個,都有可能觸碰造物主的爆炸神經。
余燼想了想,只能如此回答:“知人知面不知心,尊上不必過分掛懷。”
“過分掛懷?至寶錯付,心血空流……呵,你說得倒是輕巧。”造物主依舊背對余燼。
“咳,尊上如果不嫌棄,可以對我委以重任啊!放心,投資我,絕對穩賺不賠!”
造物主回過頭來,眼神不善的瞥了余燼一眼,意思再清楚不過,你比不是道士,更不值得信任。
不過被余燼搞壞了氣氛,造物主倒是提起了幾分心緒,看向做客的大學校長,淡淡說道:“校長先生,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大學校長微微一笑:“造物主親自迎接,規格已至頂級,自然沒有招待不周的道理,不過某些瞬間,我一度以為,地上神國要換了主人。”
“承蒙校長吉言,竊國之賊,終究上不了臺面。”
“哈哈,末代薪王與邪神壁畫,都已是過去的人物,確實不應該再出現在臺面上。”大學校長故意忽略了造物主的暗藏機鋒,“地上神國可有需求,童話樂園自當鼎力相助。”
造物主頓了頓,一番大戰,讓地上神國元氣大傷,需求不僅有,而且十分巨大。
但大學校長說得輕松,資源卻斷然不會白給,地上神國必須要像明日邊緣一般,付出諸多代價。
如果換做往常,造物主一定嗤之以鼻,但祂現在卻是不得不為現實低頭,當場甩出了一個秘密:“我們可能中了圈套。”
接著,造物主將祂對至高之路的真相猜測,緩緩道出,幾乎和真實狀況沒有出入。
余燼、木偶少女、煉金魔偶、小丑皇等人,面色出現明顯變化,全都驚訝于至高存在竟然是異常項目的事實,唯獨大學校長儀態從容,反問造物主:“不知地上神國,接下來有何打算?”
“當然是謀求自救!”
造物主哼了一聲,不管別人如何計劃,祂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至高如意。
心高氣傲的造物主,斷然不會接受至高之路的既定結局。
大學校長點了點頭,悵然嘆道:“局勢真是越來越混亂了……除開已有的四大陣營與至高存在,居然還冒出了前代至高,呵呵,說不定什么時候,又會來一個至高入局。”
“實際上,據我推斷,至高存在的數量超過四位!”造物主語出驚人,令在場眾人紛紛眼露異色,“在我與末代薪王大戰之際,本代至高其實有意醞釀第三道寂滅雷罰,覆滅地上神國,最后被我用一件至寶擋了回去。”
見余燼和木偶少女望來,造物主便將真相和盤托出:“反正已經被至高奪走,我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了,那件至寶,便是得自靈筆稱號的化石種子,如果我猜得沒錯,它其實是某位至高存在的本命物!”
“什么?”
余燼眼睛瞪大,斷然想不到這般真相,當初他以為自己拿到枯竭薪火,已經是大賺特賺了,沒想到老謀深算的造物主,非但賺得更多,而且多到超乎想象。
“其實至高之路的真相,我近來已有察覺,可直到方才變故突生,才得以確認,如果早有防備,地上神國也不至于如此狼狽。”
造物主搖頭輕嘆,見眾人都被歷代至高的數量驚到,隨即淡淡說道:“哪怕至高存在的數量,多到無法想象,能對當今時局造成影響的,也不過三五位而已,并且越久遠的至高存在,力量流失越多,只能成為棋子,不能成為棋手!”
造物主隨手一揮,身邊出現了四道影像,分別是化石種子、邪神壁畫、封號榜,以及重點觀察者名單。
“統合過往發現,可以斷定,封號榜應當是上代至高的本命物,本代至高本命,則是一件名為“重點觀察者”名單的異常項目。”
造物主依次指過四道影像:“發現了么?至高本命的表現形式,存在明顯斷層,化石種子深度沉眠,你說它是一塊石頭,也不為過,邪神壁畫最開始就是一件工具,連異常項目都算不上,只有封號榜和重點觀察者名單,能夠正常運作,且功用非凡,所以更為久遠的至高存在,完全可以當做不存在。”
“原來如此!”
眾人恍然大悟,在造物主的講解下,意識到局勢并未惡化至極點。
“再者,通過本命物的功用,反推至高存在的實力,可以明顯發現,至高存在一代不如一代!”造物主繼續語出驚人。
“何以見得?”大學校長當起了捧哏。
“化石種子,擁有衍化萬物的能力,只可惜我來不及將之喚醒;邪神壁畫則能包容萬物,將之作為兩界之門,完全是大材小用;封號榜以及稱號碑林固然龐大,卻也存在數量極限;至于那最后的重點觀察者名單,容量上限只有一萬左右!”
造物主給出了答案:“本命物的強弱,應該影響著至高存在對整個世界的掌控力度!顯然,化石種子和重點觀察者名單,差距明顯,一萬之數看似龐大,可放眼整個矩陣世界,完全不夠用。”
“這是為什么?”余燼糊涂了,“異常項目不應該是固定的么?系統法則、重要數據以及現實部分,達到標準,才能成為異常項目吧,這么一來,至高存在的實力應該是恒定的才對啊!”
“問題出在至高存在本身!”
造物主沉聲說道:“我猜,第一代至高存在于老死之際,為圖重登至高,便埋下捷徑,修改了一些核心法則,導致繼任至高權限收縮!首位初代薪王,都能在命運劇本上新增規則,至高存在自己沒有道理,無法對自身做出改變。同樣的,繼任至高當然也會給自己方便,結果代代如此,便一代不如一代。”
“至高存在的境界,雖然全都是不朽極限,可對整個世界的掌控力度,卻愈發薄弱。用現在的眼光來看,很多可以被稱為至高弱點的事物,以不太合理的方式,暴露在世人面前,我想,應該是受到歷代至高的影響所致。”
“譬如說本代至高吧,封號榜的威脅,無疑是最大的,所以祂動用了忠心耿耿的六眼邪靈以及六眼教會,將封號榜鎮壓在上古世界,試圖永絕后患!化石種子威脅較低,就直接被寄存于稱號碑林。”
“反觀邪神壁畫的封印地點,卻是廢土世界的太陽禁區,最容易與世人接觸,且與六眼先知直接關聯,并且和末代薪王交情不淺。按說邪神壁畫的威脅程度,依舊居高不下,本代至高理應將其封死才是,但現實卻并非如此,我們之前認為,這是本代至高有意而為,難道就不能是不得不為?”
造物主笑了笑,話鋒一轉:“當所有人潛在競爭者,都踏上了至高之路,歷代至高便急沖沖的冒了出來,原先對我們趕盡殺絕的本代至高,也不再急于除掉我們,而是老神在在的坐山觀虎斗,為自己的未來鋪路!”
聞言,在場眾人隨即想到,至高存在的蘇醒,確實是雷聲大雨點小,本來都做好死亡準備的莫格爾,現在還好端端的,差點以為至高存在是不是把它給忘了……
當然,作為整個世界的牧羊人,至高存在還是會揮鞭驅趕祂的羊群,余燼已經接到了版本更新的提示,馬上就要強制下線,估計更新過后,世界時局又會出現新的變化。
“不知我這些情報,能換來多少資源?”
造物主忽的看向大學校長,后者微微一笑:“相關磋商,會盡快展開,不過在我離去之前,想帶一些人回去。”
聞言,造物主眉眼一沉,場景氣氛頓時凝重。
校長先生指的,自然是已經暴露的樂園間諜,反叛者大舉出動,勢必會把相關探子牽扯出來,校長先生冒險進入地上神國,為的就是帶人回返。
“好。”
小不忍則亂大謀,造物主重重點頭,吩咐小丑皇:“你去和校長先生走一趟吧!”
“是!”小丑皇領命告退。
“你們也歸位吧,盡快平息神都亂局,恢復秩序,魔偶,這段時間,由你來坐鎮異常警衛部,直到選出新任部長。”
“遵命。”
得到命令的神國部眾,紛紛告退,最后場間只留下了余燼和木偶少女。
余燼知道,造物主有話要對他說。
“杰西·平克曼算你抓回來的,我會按照約定,告訴你完美成神的方法。”造物主目光淡漠。
“呃嗯……尊上,情況有點變化,苦難之路沒有斷,但想要繼續走,我必須到永恒林地完成永生儀式。”余燼硬著頭皮道出真相。
果然,造物主目光一沉:“出了不是道士那件事,你覺得我會同意么?在神國境內,我還能牽制一二,離開神國,豈不是隨你天高任鳥飛?”
“父親……”木偶少女急忙出聲。
造物主抬手制止女兒出言,對余燼沉聲說道:“你我從來不是主仆關系,自打你拒絕了第八仆從之位,便注定我們之間,只能是利用。你想去永恒林地,可以,條件是成神之后,替我去明日邊緣走一趟,事到如今,我要和愚者好好談談,接下來的路,應該怎么走……”
“明白。”
余燼感受到造物主的壓力,旋即應下了造物主的任務。
而當他被木偶少女送入血肉蘋果樹,展開成神儀式前的必要準備,版本更新隨即道來,宣告這漫長的一天,終于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