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獄囚徒突然打破瓶頸,重歸不朽,讓在場之人紛紛變了臉色。
意外因素的出現,實際上并未出乎眾人意料,因為涉及到整個樂園世界的大規模行動,想要瞞過至高存在的眼睛,完全是癡心妄想,煉金魔偶甚至都做好了五雷轟頂的應對,然而,誰也沒有想到,至高存在居然只憑借一道不朽初段的寂滅雷罰,便以四兩撥千斤的方式,左右了局勢。
“我……”
木偶少女面露愧色,她根本料不到,自己不過是隨手拿出三眼面具,卻無意中促成囚徒·畸變絕境逆轉。
“這不怨你。”
余燼等人并未怪罪她節外生枝,只是深感至高存在老謀深算。
論及對世界規則的掌握,誰也無法媲美至高存在,連造物主都不清楚流落在外的三眼面具,能讓囚徒·畸變自我圓滿,而就在木偶少女拿出三眼面具的第一時間,寂滅雷罰便從天而降,恐怕至高存在時刻關注著戰局動向。
木偶少女主動拿出三眼面具還好,萬一讓至高存在動手,強迫她被動交出三眼面具,后果可能不堪設想。
“打擊樂園,暗助畸變,至高存在的如意算盤,打得真是響亮!”西裝老人沉聲說道。
此次事件,看似是童話樂園單方面的守株待兔,然而真實情況卻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三方亂戰。
童話樂園的動作,規模達到全無可能瞞過至高存在的程度,但至高存在卻保持沉默,放任瘋王落入陷阱,就是存著驅虎吞狼的心思,用最小的代價,辦最大的事。
這一點,樂園三巨頭與瘋王,實則一清二楚。
瘋王不是沒想過,進攻明日邊緣或者地上神國,但就算祂想,也無能為力,因為寂滅雷罰已經對兩家陣營,造成過嚴重影響,而樂園世界如今蒸蒸日上,必須要重壓。
于是乎,瘋王以強硬姿態,挑戰了不可能的對手。
樂園三巨頭更是深知遲早有此一劫,便以不是道士浪子回頭為引,在有所準備的情況下,提前誘使至高存在出手干預。
可以說,這一切的一切,都被基金會的中央電腦算到了,但失誤的地方在于,至高存在比造物主還要重視囚徒·畸變。
歷代至高存在,都證實不朽便是終點,永恒只是虛幻,但每一代至高存在,都鍥而不舍的追求永恒,為了讓生命迎來三度蛻變,堪稱無所不用其極。
囚徒·畸變的出現,實際上就是某代至高存在故意促成的,大半個古神世界,都成為畸變古神的基因片段,可結果,永恒仍然虛無縹緲,至高存在卻給自己制造了一個,和初代至高一樣棘手的對手。
本代至高的統治,已經迎來尾聲,然而祂依舊不愿放棄一絲一毫的突破可能。
所以,對愚者牽頭的虛無探索,對學者主導的存在研究,祂不僅沒有制止,反而樂見其成暗中助力,可能達到生命極致的越獄囚徒,也因此得到了至高存在的優待。
“不朽……”
“不朽……”
“不朽……”
嘈雜呢喃,猶如蚊蠅,于耳邊環繞,令人煩躁不已。
一張張瞳孔無神的三眼面具,用詭異方式,慶祝自身圓滿無缺。
隨著三眼面具重新歸位,囚徒·畸變出現劇烈形變,那一張經過多番強化的三眼面具,成為主體,與吸附面具的吸盤觸手一起,迅速增大,其余面具則以眾星捧月,環繞在它的周圍,讓囚徒·畸變的外形,從魷魚和海葵的結合體,變為頗為另類的向日葵。
但這只是表面變化,內部發生的無形變動,才更加需要重視。
在此期間,囚徒·畸變的氣息,出現翻天覆地的轉變,所有的三眼面具從面無表情,改為了一臉怨怒,待得外形徹底固化,竟是產生了怨念橫空的異狀。
畸變之神的面色變了又變,額上獨眼充斥疑色:“不應該啊,畸變到這個地步,情緒早已消失不見,那這怒氣是從哪里來的?”
“不!”木偶少女突然出聲,嗓音中滿是懊悔,“是她,她在面具里!”
“誰啊?”
在場眾人疑惑不解,余燼卻隨即想到了一個可能,登時問道:“你不會把怨念體,一直放在三眼面具里吧?”
“嗯……”
木偶少女低聲應道,令余燼很是哭笑不得。
他早先拜托閑懶人士,從孤島捕獲的尼娜怨念體,在交貨時刻,正好被木偶少女抓了個現行,余燼自知理虧,只能交給對方處置,誰曾想,木偶少女既沒有將之除掉,也并未吸收融合,只是將怨念體蘊養在三眼面具中,只打算冷處理。
如果不出現這檔子事,尼娜怨念體的結局,應該是擇機放生。
偏偏因為木偶少女一時不忍,反倒是讓怨念體迎來獨特際遇。
尼娜怨念體的成因,本就是受到邪神殘魂的蠱惑,從雪校樓頂一躍而落,自此成為地縛靈一般的存在,當她跟隨三眼面具,融入囚徒·畸變后,竟是觸發更深層次的特殊反應,讓成為不朽的越獄囚徒,變為了怨念畸變體!
“恨!”
“恨!”
“恨!”
怒音乍起。
三眼面具怨念匯聚,竟是令天海與之感應,翻涌云團與起伏浪花,變為一張張哀怨面孔,與三眼面具一起,注視向余燼眉心的木偶少女。
這樣的滔天恨意,自然是源自尼娜怨念體,在寄宿于三眼面具期間,她見識到了木偶少女的美好生活,不僅沒有感恩木偶少女的仁慈,反而嫉妒到了極點。
她嫉妒木偶少女,奪走了她屬于她的生活。
父親的關懷備至,家庭的和諧美好,理應全都屬于她。
在她看來,木偶少女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偷,搶走了她的一切,萬千寵愛集于一身的分明是她,萬萬不應該是木偶少女。
因此,尼娜怨念體深深地嫉妒起了木偶少女,當成為怨念畸變體后,她便忽略了煉金魔偶與畸變之神的存在,直接向木偶少女全力釋放不朽層次的怨念洪流!
剎那間,余燼眼前出現幻覺,視野中飛起無數尼娜怨念體的蒼白面孔,憎恨眼神令人心驚膽戰。
不好!
余燼神情驟變,不朽強者的意志沖擊,非同小可,自從獲得木偶少女的守護,他已經忘記上一次經受意志考驗是什么時候,但現在形勢全然不同,怨念洪流沖擊之下,木偶少女甚至都有可能抵擋不住。
果不其然,木偶少女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而以她現在的意志強度,輔以造物主給予的保命底牌,本來完全可以應對怨念洪流。
但意外,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了!
余燼能夠用身軀,為木偶少女彌補體魄不足的弱點,但精神層面的缺陷,卻是連造物主都無法填補的。
是的,擁有超然意念的木偶少女,也是存在精神缺陷的,而這缺陷源頭,便是“意志同化”無法做到完美無瑕。
剛剛誕生的木偶少女,是一個用連篇謊話自我保護的謊話精,在同化了沉睡于懷特之家的尼娜意志后,才轉變為了現在的樣子。
正常來講,造物主專門以蘋果樹干打造的身軀,能夠最大限度的做到意志同化,將隱患降低到忽略不計,木偶少女也確實一度忘記了,自己本來的樣子,后來產生的“故態復萌”,也只是實力提高煥發天性,屬于正常變化。
但期間發生的三件事,將微小隱患逐步擴大了。
首先是泥池洗練,木偶少女吸收神血幻境,形成精神世界,便開始對自我認知,產生動搖。
其次是壁畫臨摹,動用現實摹筆臨摹邪神壁畫,讓木偶少女的意志分身,心力憔悴,一定程度上被邪神壁畫趁虛而入,最終在回歸本體后,加深了動搖現象。
最后則是爐火之爭,杰西·平克曼斷尾求生,拋出的一大團血藤氣血,被木偶少女主動向余燼討要吸收,用于恢復虛弱力量,而血藤從來都是負面情緒的放大鏡,使得木偶少女的自我懷疑,日漸加深,也令隱患擴大到難以挽回的地步。
這些,是余燼和造物主都沒能察覺的事情,木偶少女的謊言本能,讓她完美掩飾了自身變化。
余燼為了拐走自己,隔三差五搞出的小動作,早就被木偶少女一眼看穿,她也漸漸明白,自己不是真正的“尼娜”,只是一個意志同化的替代品,但她樂于成為尼娜,去回報造物主的關愛。
可是,怨念洪流的強勁沖擊,滿含對木偶少女的身份質疑,徑直命中了木偶少女的唯一命門,讓她全無反抗之力。
倘若疫醫分身在此,有苦難教皇的松果體提供庇護,情況能夠好轉許多,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嘶啦!
恍惚間,余燼聽到腦海傳來撕裂聲響,與木偶少女的一聲痛哼。
可是同樣受到洪流沖擊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境況猶如遭遇萬神低語的苦難教皇。
好在,他并非孤軍奮戰,情急之下,煉金魔偶悍然出手,竭力抵擋怨念洪流,并對西裝老人高聲喊道:“地上神國愿意放棄一切利益,只求救下公主!”
囚徒·畸變的研究價值,無法用數字評估,但煉金魔偶非常確信,造物主更加看重木偶少女,所以,她主動放棄了有關囚徒·畸變的一切利益,只為換來木偶少女安然無恙。
而西裝老人對余燼的擔憂,其實一點也不少過煉金魔偶之于木偶少女。
早在意外發生之時,他就與六眼先知取得了聯系,只不過,姜還是老的辣,西裝老人并未將內心焦急,呈現于面部表情,這使得童話樂園白撿了一個不小的便宜。
童話樂園和地上神國達成的一項秘密合作中,造物主點名拿到囚徒·畸變,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連番意外,讓地上神國被迫放棄所有利益。
看到六眼先知的回復,西裝老人立刻感到無比安心。
在議長先生抗擊瘋王,大學校長追蹤邪神壁畫之際,坐鎮清道夫的那一位,便是樂園強者的定心丸。
不管發生多少意外,西裝老人都有底氣應對變故,正是因為清道夫中,還有位有能力一錘定音的強大存在。
很多人,包括議長先生和大學校長,都是以“神階清道夫”,或者“那一位”,來稱呼清道夫的絕對領袖,很少有人知道,這位實力威望,甚至要超過前面兩位巨頭,卻不經常拋頭露面的強者,曾經代號為老槍,后來由于一次變故,代號棄用,稱呼才顯得比較隨便。
然而,沒有人真的敢隨意對待。
蓋因真理核彈掌握在祂的手中。
這是清道夫的尖端武器,樂園世界的戰爭精華,射程之內,真理盡握,從來不是一句空話!
此時此刻,在樂園世界的某個秘密基地中,一個粗獷有力的拳頭,狠狠砸下猩紅按鈕。
緊接著,早已抵達戰場附近的一艘核潛艇,打開了內置核彈發射井。
一枚黑紅相見的修長核導,悄然升空,將目標鎖定為興風作浪的怨念畸變體,后者莫名感到危機加身,便強制中斷意志洪流,將無數面具收縮合攏,急忙潛入海洋底部。
但是,在完成虛擬化工程的樂園世界,祂根本逃不了真理核彈的鎖定,海底又哪里會是容身之地?
關鍵時刻,至高存在決定出手,給怨念畸變體提供庇護,但樂園意志隨即彰顯了自己的存在,整個世界位面倏爾輕輕一晃,竟是暫時將樂園世界,獨立于矩陣世界之外。
至高存在必須耗費大把能量,才能強行干涉過程,但這有悖于驅虎吞狼的初衷。
于是,被煉金魔偶帶離現場的余燼,于恍惚間看到白光撲面,他并不知道是真理核彈轟中了逃遁不及的怨念畸變體,只是疑惑,為什么世界只剩下了光和熱?
相比之下,木偶少女能夠感應到更多狀況,她強忍刺痛,用意志深探爆炸中心,看到怨念畸變體在與海水一起蒸發之前,那張原本屬于她的三眼面具,竟然遁出一縷怨念,被至高存在引入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