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后院王嫣的閨房里。
“嘎吱”一聲,房門緊閉,蘭兒緊靠著房門,大喘著粗氣,只覺得十分慶幸,這一路上不曾碰到府里的其他人,他們小心翼翼、順順利利的從后門那邊又回到了閨房里。
跟著王嫣來的張進也一直是提著心了,生怕被人發現了,直到此時進了這閨房里,他才也是輕吐了一口氣,暫時放下心來。
而相比于他們的緊張忐忑,倒是王嫣一直都是神情輕松淡定的很,拉著張進的手腕,就這么從從容容的回到了閨房里,又是隨口吩咐道:“蘭兒,你去廚房打盆水過來,他流這么多汗,一身這么狼狽,又是風塵滿面的,正好讓他仔細整理梳洗一番!”
“啊?是,知道了,小姐!”蘭兒愣了愣,也沒多想其他就應了下來,又是開了房門出去了。
然后,支走了蘭兒,這閨房里只剩下她和張進兩人,她就放開張進的手腕,轉頭看著好似松了一口氣的張進,眨著眼俏皮的玩笑道:“怕什么?就是被人看見了又如何?我還想著要是真被府里人看見了,去稟告了我爹和我娘,正好,我可以帶你去拜見他們,一切坦白的說了,如此父母知曉了,以后我們倒也不必再偷偷摸摸的見面了!”
剛松了一口氣的張進聽了這話,神情都不由怔了怔,看著王嫣,不知她這話是真是假了?這也太大膽了一些吧,就是他自己此時都沒那個膽子敢上門坦白求親了,就怕被人家爹娘用掃帚趕出來,可王嫣卻是如此大膽,居然是想著主動引自己和她爹娘見面,這,這實在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但想想,依著王嫣一直大膽的行為,好像這又不算什么了,畢竟她之前可是敢自己主動尋上門找他的,更是敢直面他娘張娘子的,如此再引他去見她爹娘,坦白一切,好像她也不是做不出來的,這姑娘有著這樣的勇氣和膽子!
可是,張進此時卻是缺乏了這樣的勇氣和膽子了,他搖頭苦笑道:“嫣兒倒是大膽,雖然我也想早日拜見伯父伯母了,但到底如今時機不對了,我這樣要功名只有一個秀才功名,可要家世沒家世,要錢財沒錢財,就是要前程都看不見前程的,孑然一身的去拜見伯父伯母,嫣兒覺得他們能夠同意我們的事情嗎?”
王嫣卻搖頭不贊同道:“那又如何?我爹娘不同意,但我自己喜歡就行,是我嫁人,又不是他們嫁人,如果他們一直不同意,難道我們的事情就一直不能成不行?”
這話更是大膽露骨了,張進聽了,心里雖然十分動容,但還是搖頭嘆道:“話不能這么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嫣兒,你這話,我聽了自是高興歡喜的,我喜歡你,你歡喜我,這自是兩情相悅的事情,與別人無關,但出于對嫣兒你的責任愛重,我們也萬萬不能做出一些逾矩的事情了,還是該按部就班的來了,不然傳出去我自是聲名狼藉,一個勾搭知府家小姐的名聲是少不了的,可嫣兒你更是免不得許多流言蜚語了,到時候你受到的傷害可比我大多了,畢竟這世道相比于男子,對女子卻是更苛刻一些了!”
想想這話卻是說的十分奇怪了,就好像張進不是那穿越的現代人,大膽的王嫣倒是想著沖破父母之命的封建束縛,追求自由的愛情和婚姻了,想法完全掉了個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張進在這古代生活久了,也被同化了,倒是遵守起這些古代的規矩來。
“噗嗤!相處這么久,怎么不知道你也這么迂腐,食古不化了?”王嫣失笑一聲,笑罵了張進一句,但雖是笑罵,可見王嫣那眼里卻是透著一股笑意,顯然她是沒有怪罪張進的“迂腐”和“食古不化”了,面上也沒有什么惱怒之色,反而更是透出幾分滿意歡喜來。
張進笑道:“這哪里是我迂腐食古不化了,明明是我對嫣兒的愛重才是,我要是如此孑然一身的就隨嫣兒去見伯父伯母,那是明明知道他們不會同意,卻是來為難嫣兒了,我如何能讓嫣兒為難?”
王嫣失笑道:“你還有你的道理了!唉!可我卻也有我的道理了,鵬舉,我們相處交往了這么久,我并不想再這么偷偷摸摸的下去了,總有一日我們該向我爹娘坦白才是,這樣拖延下去,何時才是對的時機呢?”
“這,這”
面對王嫣的直視詢問,張進猶豫遲疑著,皺著眉頭,不知該如何作答了,他想說今年鄉試之后要是他中了舉,一定上門拜訪求親,可又想著要是今年落榜不中呢,又該如何?說到底,他是沒法給王嫣一個確定的承諾和保證的。
王嫣好似明白他的心思一般,又是輕嘆一聲道:“唉!你是明白我的心意的,我今日臨時起意請你來我閨房里,可也不只是想著你又累又渴,真的只讓你來閨房里喝杯涼茶解暑消渴了,我只是想由此告訴鵬舉你,我這閨房為你而開了,不管你今年鄉試中不中,都不要輕言放棄,如何?我是女子,都不愿輕言放棄,你是男子,難道還不如我這般能堅持嗎?難道你我之間的情意就是那么容易說放下就能放下的嗎?”
頓時,張進心中大動,神情頗為動容,可看著王嫣執著堅定的眼神,他遲疑一瞬,卻是苦笑道:“嫣兒,你如此說這話,倒真是讓我有些無地自容了!你我之間的情意自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只是堅持下去卻沒有個結果,我是男子還罷了,就是一直堅持下去也無妨,可你是女子,最后耽擱的只是你了,畢竟女子花期就這么幾年,耽擱了可真就耽擱了,一輩子都耽擱了!”
“我愿意!”王嫣卻是毫不猶豫地道,隨即轉了轉眼珠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是伸手牽著張進的手,把玩著他的手指,笑道,“或許耽擱了才好呢,到時候再過幾年,我年紀大了,嫁不出去了,我爹娘就該著急了,或許他們就能同意我們之間的事情呢?到時候你不會嫌棄要娶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吧?”
張進怔然,忽的心里就是暖融融的,他張開雙手就把王嫣輕柔的抱在了懷里,輕聲笑道:“你真是個傻姑娘!可真的值得嗎?我倒是不怕將來要娶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就是怕將來你嫁了我,又后悔了!”
張進是真不怕娶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的,這古代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其實都年紀也不大了,二十歲沒嫁出去就是名副其實的老姑娘了,婚姻就很難找門當戶對的了,大多都是做填房,可這對于張進來說,那真不是什么問題,二十歲可還是個鮮嫩的小姑娘呢,娶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他哪里還有什么不喜嫌棄的?
王嫣聽了他這話,面上也是欣喜滿意,依偎在張進的胸懷里,笑道:“那如此就說好了,不管你今年鄉試中還是不中了,我們都找機會和我爹娘坦白一切,他們答應自然好,要是不答應,我等你,等到在家里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了,你再上門來求親娶我,如何?”
“嗯!好!聽你的!”張進失笑著答應了,這一刻面對王嫣的這份深情厚意,張進也不想辜負了,能遇見一個這樣對他一腔情意的姑娘,這是他的幸運和福氣,怎能就輕易辜負了呢?
這時,張進心里更是暗自下了決心,今年鄉試定要全力以赴了,中了舉,有了舉人功名,一個小小的舉人,或許人家爹娘還是看不上眼,但到底是一個資本了,十六七歲的舉人說起來那也是比較稀罕的了,前途也是光明的!
這少女香閨里,兩人緊緊依偎著在一起,一時無話,卻又顯的如此柔情蜜意,恩愛非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