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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賊老天

  如果說生活在一個大城市的底層讓人失望或是壓抑的話,那么被丟棄在一片荒灘必然是更大的絕望。

  雖然是個人都明白被丟在當中肯定是九死一生。

  但是真正去感受,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李九州這會兒算是扎扎實實明白了這一點。

  這賊老天真的就不給活路,已經在這荒地里走了一天了,別說水,鳥都沒見飛過去幾個。

  說來也是邪性,他本來是早上起來洗涮之后,就郁悶地準備上班。

  在一家私企干活兒,說白了就是當社畜。

  賬面上一個月七千塊錢的收入在西北地區并不算低。可是東扣西扣這個那個下來,一個月別說攢點小錢。

  連抽一盒25元的香煙都得細發考慮。

  住的地方也差強人意,那棟樓除了擠還是擠。

  說白了就是安了電梯和衛浴的新時代筒子樓罷了,不到二十平米的單間兒。

  回想起自己當年腦子一抽,不愿意回到家鄉,去自家小廠接老爹的班。

  反而帶上自己最后的倔強留在這座大城市。

  就覺得自己腦子有泡!

  今兒又是個周一。

  周一嘛,萬物寂滅,陽氣耗盡,黑暗方始。

  李九州混沌著下了電梯,走了一段兒,要不是手機忽然卡住沒有了信號,他都沒發現腳下的路已然由侵染油漬的花磚變成了黃土地。

  托運動鞋的福,這區別還真不大。

  不過這都是早上的事兒了,實話說他當時不知怎么地還挺興奮的來著。

  看著一望無際的黃土地還有那藍得幾乎沒有一絲雜質的天空,他早上還挺高興。

  日日循規蹈矩的生活,真是缺少這樣的時光呢。

  比起庸碌地生存,荒野更能讓一個男人釋放野心吧!

  可惜,就算是再沒腦子的傻膽大,在荒野里走上一天,也™該頹了。

  現在,他頹得很徹底,很絕望,心中除了罵娘還是罵娘。

  肚子已經餓到沒有力氣叫,臉上干巴的鹽漬說明了今兒的太陽也很是盡心盡力。

  托運動鞋的福,這荒原走起來還不算難受。

  抽煙是個不錯的解壓習慣,可惜中午時間因為發愁與疲憊早就抽完一整包,導致口渴。

  但這一望無際的荒原哪里來的一口水給他喝?

  “我不會淪落到喝自己的尿吧?”李九州對著落日便溺的時候心驚膽戰地想到。

  隨著一陣涼風而來的尿戰卻讓他清醒了很多:

  連個瓶子都沒有,人脖頸的長度也不允許人能夠得著喝自己的尿液啊。

  看著地上那一小攤陷入泥土的尿液,再看著西方那一輪堪稱巨大的落日。

  李九州下意識地給夕陽比了個中指,罵道:“謝謝你啊老天,讓我死的有尊嚴。”

  李九州的都市白領生活是充實的,體現在繁忙的工作,需要學習的業務技能,也體現在各種人情關系的處理。

  抗壓能力主要是對于某些賤人而言的。

  可惜寄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李九州在第好幾百次忍住了心頭的怒火之后走進了健身房。

  寄希望于借助運動來發泄自己心中的憤懣。

  很可惜,參加過一次半馬的他,面對荒原,幾乎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要不是手上那塊光動手表里有個指南針,他就只能用內褲勒死自己,從而早早結束這種絕望了。

  荒原里其實也不安靜,卻多是一些細碎的聲音。

  在李九州耳朵里,都是自己省吃儉用買的運動鞋踩在黃土上的聲音。

  挺好,沙軟沙軟的,很好聽,平日里都聽不到。

  他甚至都開始有點沉迷于踩在黃土上的感覺了。

  人不能老干一件事兒,容易呆傻,也容易變成死腦筋。

  李九州正努力讓自己想一點其他的事情,開心的或者是生氣的事情都行。

  其實主要是因為天快黑了,荒原里的夜,讓人脊背發毛。

  一顆枯樹給他帶來了新的希望。

  坐在篝火旁邊的時候,他甚至都有點感激公司的那個賤人,要不是戶外團建的時候這人逼著他干活兒,這堆救命的火饒是他有打火機可能也是搞不定的。

  更何況他現在有伴兒了。

  不遠處有三對綠油油的眼睛,不稀多說,這種餓的發綠的眼睛一般不是什么好東西。

  可惜他渾身上下的金屬物件除了褲腰帶,就剩下兜兒里的果子手機。

  撫摸著來自蘋果手機杰出的工業設計,他甚至饒有惡趣味地點開了手電筒。

  “對面的野狼朋友們你們好啊~臥槽還真是狼!”李九州趕緊滅掉手電,雖然光力很弱,但是也照應出了綠眼睛主人的輪廓,是狼無疑!

  手電一閃而過的光芒讓三條狼也是狼心一戰,登時一陣陣低沉地啊嗚響了起來。

  三匹狼開會呢,不過不用害怕的是,這幾只狼不怎么大。

  也算是老天給他的優惠了吧,派來和他作對的是幾只不大的野狼。

  不過李九州可以肯定,要不是這堆火,這幾只野狼估摸著早就把自己拿下了。

  他看著干柴中的火焰,尋思著自己怎么才能擺脫狼群,自己這點兒體能估計是跑不過。

  守著火堆會餓死,離開火堆又會被吃掉。

  “溫水煮青蛙啊!”李九州無奈地自言自語道。

  忽而又想起公司里那個賤人常說地一句話:“現在不努力拿下訂單,公司養你們有什么用?只會拿著死工資慢慢等死!溫水煮青蛙!不知道跳出舒適圈的廢物!”

  “可惜啊,什么時候才能不溫水煮青蛙呢我的趙總?”李九州恨恨地說道。

  抬起眼皮看著篝火照應出的一圈光明,可能這就是他人生最后的舒適圈了吧!

  自己這一百六七十斤,也夠這三頭蠢狼活小半個月了吧。

  說起這三頭狼,也不是什么硬漢,其實起初他剛遇見狼的時候非常害怕,這種傳說中的生物他只在電視里見到過。

  他的腦海中登時浮現出狼嚎、撕咬、兇殘,上翻的鼻頭兒,滿臉的血,還有那只可憐的小鹿絕望的眼神;無不在提醒李九州自己的下場。

  但是通過一段時間的對峙,李九州發現這幾只狼其實蠻菜的,它們非常怕火。

  只是遠遠看著篝火,不敢過來,就跟三個盯梢的賊一樣。

  這會兒主人在家,不敢行動,就貓在門外坐等主人離開。

  心里尋思到這,李九州解鎖了手機,竟點開一部小電影觀摩了起來。

  “賊不敢進家,作為主人,怎么也得自在點兒不是?”李九州自嘲地想。

  荒原,三頭狼低沉的嗚嗚聲混合著一些人類交配的聲音,那座挺大的篝火下,一個男人睡著了。

  天上的那輪巨月冷冷地照著大地,可能這魔幻的場景絲毫不能勾起月亮奶奶的興趣吧。

  只是在篝火的不遠處,一個獵裝身影倒是木楞楞地看著這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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