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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錦衣總兵、軍漢和流賊

  一個二品的武將,趕路撞見軍堡的軍士在半山坡上收地。這幫殺才看見旗幟不趕緊圍上來行禮,只是瞥了一眼,幾個漢字繼續埋頭收地,好幾個殺才還翻過山頭兒,不知所蹤了。

  好像來的這一百多位,都他娘的是半老的鴇子——沒人兒愛搭理。

  這就讓人來氣,錦衣衛是什么官兒?錦衣衛的官兒比外面的高一級,軍鎮的守備進了錦衣衛,那才攀得上一個千戶。

  京城來的,自然不忿。不忿就得有人說話。

  盧肇慶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個殺才就縱馬奔進莊稼地。

  好笑的是,路邊兒的莊稼地,也就能讓戰馬折個身子的大小;它這一沖,這片地也就不用收了。

  地里割莊稼的漢子手很笨,看樣子不是種地行家。

  割地的漢子姓姜,名瑄,他家老祖宗叫姜漢,歷史上,崇禎九年,姜瑄上任昌平總兵,李九州的到來,讓這位昌平總兵與盧肇慶,提前了八年在榆林相遇。

  姜瑄的調令已經下來了,他從一個千戶官銜,榮升大同參將,要不是今年秋里要給他祖宗姜漢祭祀,現在他就該走了。

  姜家傳統,兒郎們出家門遠走做官的時候,有秋告祖、春告祖,秋天是告訴祖宗這個好消息,春天走的時候,再祭拜一次,求祖宗姜漢保佑。

  這個家族,五世十個總兵,是榆林總兵中最有力量的一家人。

  榆林總兵二百多人,最傳奇之人,姜漢自然是第一。

  姜家祭祖,那是皇上給的特權,姜漢也是個軍二代,承了個榆林衛指揮使的差事。榆林衛指揮使和榆林鎮的總兵,區別基本上是省會區長和省高官的區別。

  為何是區長不是市長,因為他當官時候,榆林還是衛,延綏府的重心還不在榆林。

  這個姜漢實在是將門虎子,一個叫胡希顏的御史當了把伯樂舉薦他當都指揮僉事,也就是指揮使的從官。

  也可以認為是個十分“副”的總兵。大人物就是這樣,他剛火速升職,還沒完,蒙古人趕來寧夏送人頭。

  姜漢故而大大得了軍功,穩住自己新晉的官職。

  明武宗,也就是朱厚照即位后,蒙古人又開始進犯宣府、大同,姜漢又是一把功勞。

  正德三年,姜漢到上任涼州,次年就當上了總兵,鎮守寧夏。

  這功勞和升官兒的速度,一般情況下,必然是要出事的。

  可姜漢,他死了!還是給朱厚照的親戚殺掉的,安化王朱(這倆字兒小仙女實在不認識,獻丑了)謀逆,準備了酒席,叫姜漢還有巡撫安惟學吃飯;大伙兒吃得正上頭,安化王的馬仔何錦領了一隊刀斧手就進來了。

  姜漢徒手殺了幾個,然后成功地成了仁。

  他兒子姜奭趕緊跑掉。

  后來平定叛亂之后,朱厚照詔賜祭葬。這可是天大的尊榮!一個小小的總兵,享受了侯爵待遇。

  其實要不是姜漢死的早,說不準朱厚照就會把妹妹嫁給他,成功走上外戚功臣封爵路線。

  朱厚照是來過榆林的,這位皇帝有個總兵夢,直接命令有司為姜漢立祠,春秋祭祀。

  嘉靖時,還賜額匾上書“憫忠”。

  所以姜瑄他給老祖宗姜漢燒紙,崇禎皇帝也不能輕易“奪情”。

  正統軍N代,就是姜瑄這樣兒的,虎背熊腰,臉盤敦實,姜家是將門,將門跋扈,卻更多的是殘酷!

  生長在榆林這片殺才橫生的土壤上,將門不努力,那自然回家種小米。

  姜瑄自小打熬筋骨,盧肇慶一見面,就知道姜瑄不好相與。

  說一下他的身材,特別敦實,這人是標準的“秦軍”長相,身子和腿一般長,光著的膀子全是肌肉,老大滾圓一個肚皮,上面還能清晰分辨腹肌,那雙手就絕了,全是老繭,虎口發黑,常年兵器磨損導致。

  大腿不長、小腿不短;大腿粗壯、小腿細直,打小兒苦熬出的筋骨,最講究一個下盤。

  人的構造決定了:小腿細的人,更有運動能力。

  其他地方力量都強,小腿就不需要代償,“跟著動”就可以,大腿粗保證了爆發力,屁股大也保證了爆發力,小腿,只需要修長一截筋腱,足矣!

  話說那個騎士竄進二分地里縱馬,嘴上還不干凈:“直娘賊!好叫你們這幫殺才知道,爺爺們是從京城...”

  還沒喊叫完,鮮衣之人就已經栽到了地上,怒馬還沒來得及回頭看一眼主人,騎士就已然倒地。

  開玩笑,姜家門口耍大刀,關二爺都不向著這位“前錦衣衛”。

  姜瑄只是出手一攔、腰腹一勾,整個人上身好似一個套網、下身似扎在地里的釘子,只須臾之間就把人拉下來。

  隨后抱著騎士大腿,一個翻身,左腳踩著騎士一條腿,使勁兒一掰扯。

  李九州就多了一個“假肢”客戶。

  有腿和沒腿,在大明朝的區別是很大的,大明朝...殘疾人和廢物沒有什么區別。這要是囫圇沒了,還好說,看著就知道身體有毛病。

  最煩姜瑄這樣下手的,這么一掰扯,表面上看著腿還在,實際上,已經不中用了。

  痛失一員愛將的盧肇慶很被動,這廝看著自己的旗幟還敢出手,那就實在是扎手的點子。

  可自己手下人也得照顧啊,幾千里跑到這個地方來,起碼腿得換條胳膊,臊氣點...手也行?

  可事與愿違啊,盧肇慶正準備發難,山頭兒上就開始站人了,有兵器的、沒兵器的、束甲的、光膀子的,反正都是人。

  看著這么多人,盧肇慶氣不打一處來!

  怎么了?孩子吃奶咬娘,反了不成?

  只是那個壯實如牛的漢子也一愣,直喊叫:“不是我的人!我兄弟呢?我出來割糧食的兄弟呢?!”

  然后就見那漢子拖著自己屬下,攔住馬匹,而后把自己下屬的千戶像個麻包似的扔在馬上,精赤著上身,旋即御馬像自己奔來。

  盧肇慶干瞪著眼,這一切發生的的確有點兒快,這壯實漢子,鐵定是個軍戶,這一點自不用說。

  一個軍漢避之不及的人,只有...賊!

  王嘉還在北邊兒打轉,哪里來的流賊出現在黃河口岸上?明朝時期,大同走陜北,必然是南下走呂梁,過佳州。

  佳州是榆林南段,所以...南邊兒也有了流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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