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行情理清了:西北,將會是三足鼎立。
同濟城現在選擇和榆林衛站在一條線上;
北邊有個剛來的林丹汗;南邊也是剛創業的闖軍。
大地上風聲鵲嚦。
對于同濟城,其他人都是忌憚:
闖軍自然是害怕的,同濟城的力量,闖軍自己人就蠻清楚。
林丹汗也很頭疼,要不是那個武夫貝子,硬是支使滿清的使者,拉著一幫人去送人頭。
那第一個摸同濟城城墻的,估計就是林丹汗了!
不論如何,只要同濟城存在,就不符合人家林丹汗的利益。
同濟城是和蒙古人做生意的。
生意帶動經濟,經濟自然是帶動民心。
這片土地上如果說同濟城是上下齊心。
大明是表面齊心。
那蒙古諸部,那是聚沙成塔,得虧了蒙古沒有海浪啊!
自貼木爾死了之后,蒙古再也不可能齊心。
各個部族與其說是同盟,不如說,是扯著大旗互相利用。
距離同濟城最近的俺答部,非常喜歡同濟城。
據鐸勒的情報來看,俺答部隨著與同濟城的貿易,實力每天都在變強。本身要消失的俺答部,現在竟然開始聚攏!只是沒有頭領罷了。
與此同時,同濟城更在變強!
現在,礦城已經實際上建設了起來:
礦城的主要勞力就是俺答部的牧民。
伴隨著大明的衰落,俺答部其實也在衰落。
雖然俺答部經常不老實,總想著南下,不過他們也吃不起飯。
他們與大明,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
只要大明衰敗,俺答部的戰馬牛羊就賣不出去。
牛羊戰馬都是金貴東西,這事兒的前提,就是有買家。
沒有買家的牛羊跑在草原上,那是懷璧其罪。
習慣了養馬牧羊的俺答部,在他們自己人的隊伍里,他們也是矮矬子。
林丹汗兵鋒一指,俺答部徹底樹倒猢猻散。
俺答部一散,同濟城原地就獲得了人口。
不遠處的包頭,正在變化,白云寶格達,正在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寶疙瘩!
牧民有多好哄,李九州自己本人都沒有想到!
僅僅是去礦區造了一片磚房,牧民就拜李九州為首領了。
李九州清點了人數,募集來的牧民,竟然有三千眾之巨!
三千人放在明國,哪怕是在地廣人稀的西北,也不算什么。
可這三千人放在草原上。就是一個蠻強的部落。
草原人對于人口的認識,不像明國那樣理性;他們很感性:人總會從各個角落匯聚到大汗帳下!
這種思維,有一個潛臺詞:人是長出來的,猶如地里的草皮,而不是人命,更不是什么需要呵護的東西。
李九州只允諾了一條:磚房給他們住,但是他們得干活兒,得來的鐵礦必須全部上繳同濟城,牛羊也必須全部賣給同濟城。
相應的,同濟城保障他們的安全,也保障他們后代的安全。
李九州是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想在漢地建立起一個百姓的天下,明國的百姓雖然也喜歡,可還是有些躊躇。
明國的官員死命的反對,這幾天吳總兵和張巡撫喝罵共濟會是賊人的檄文,已經傳遍榆林大地。
可北邊的蒙古人,剛剛被打穿的俺答部、鄂爾多斯部落的普通牧民。
他們真的愛死了這個主意!
雖然李九州實在是不太想接受這個現實,可現實仍然不允許他多想半步:
韃子,是真的愛他。
韃子,分為武士和牧民,這是最基本的兩個階級;猶如中原的士和百姓,很像春秋時期的中原,士可以做官,他們是人上人。
可牧民,就凄慘了。
牧民的孩子,大概率是活不下去的。
散光安達本人,就是一個“士”,他特殊的階層使得他自己內心經常很矛盾:
他的確是統治階級,卻沒有實權;他知道太多的草原歷史,想要挽救草原,那必須挽救草原人民的生活。
可惜,各個王帳里的大汗們,他們更愿意相信人會和草一樣,從地里長出來!
人命在草原狗屁都不是,越是落后的地方,越是如此。
別說平等!
要是娘生下來是個膽大的壯漢,有機會習得一些功夫,再能有幸跟上一個好頭人,這就是人上人。
若是生出來就身子骨弱,除了死沒什么好事兒可做:
冬天來了,這些人是第一個死的。
雖然話是這么說,不過李九州還是發現這事兒不是長久之計:
這幫人沒有紀律性。
明國的漢人,非常有紀律性,只要能吃飽,只要給一個差不多的公平,他們就肯死命的干活兒!
同濟城奇跡一般地建立就說明了這一點。
僅僅幾十個人,就能齊心協力地,平地起堅城。
但是牧民們不一樣,他們干活兒頭幾天還行,稍微過上幾天就疲態盡顯。
早上起不來、晚上睡不著,白天想喝酒、夜里想唱歌。
干活兒的時候苦著一張圓潤的臉盤子,眼巴巴地盯著共濟會的長官看,吃飯的時候你爭我搶,彼此之間為此打架也不新鮮。
李九州管了一段時間,發現仁義不行,只能上重手!
可他卻不能選擇叫共濟會的士兵去管理這群牧人。
實在是怕共濟會的人自己按捺不住,一槍崩了這幫牧人!
這幫子牧民,說句實話...殺了他們,就是軍功。
他們,其實就是會走路的銀子。
而且不論是在林丹汗那里,還是吳總兵那里都是如此。
李九州醒悟這個道理之后,舉辦了一場比武大會;韃靼人崇尚武勇,弱者該死強者全拿;李九州看來殘酷的道理,他們自己人倒是喜歡的緊。
最終,還是選出了一個韃靼頭人。
李九州摸著他的頭,幾千人齊齊跪在下首,那頭人喚作阿木爾,他半跪在李九州身前。
李九州問他:“賜你這片富饒的土地,你可愿與我平安?”
阿木爾回話:“愿意。”
李九州又問:“這群可憐的牧人,你可愿帶給他們安逸?”
阿木爾回話:“愿意。”
李九州遞給阿木爾一把刀,刀鋒三尺六寸,刀柄用麻木裹著,鋒刃的盡頭,正面刻著兩個字:同濟。
反面刻著:平安。
阿木爾和他新得的族人在那一刻俯首拜謝。
只是李九州尋思,自己給這人起名叫阿木爾,這人到底能不能給自己帶來太平和安逸!?
自己想了許久的百姓之國、天下太平;在草原實驗了第一次,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