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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明爭暗斗

  世上有一種人,不知道他們的底線在哪里,行事與常人大不相同,說是惡貫滿盈也不為過。

  但他們有自己的堅持,不論這個人是魏忠賢還是德清。

  非黑即白這個道理,并不適用于他們。

  柳安也不適合。

  將搖晃不止滿身酒氣的戌掌班送上馬車離去,洪峰在身后一直躊躇著,看樣子好像什么話想說。

  洪峰這個人便是典型的嫉惡如仇,他不管是對于魏忠賢還是錦衣衛都沒有太多的好感,但對于自家的兄弟是義氣的沒話說。

  柳安瞥了他一眼,伸了個懶腰道:“有話就說。”

  “柳先生您為何要跟此人結拜?他哪里能配得上您的身份?您如此豈不是自賤了身份,這要是傳出去,還不知道世人會怎么看您呢....”

  說到這里,洪峰情緒不免有些激動,亦如當初在徐州城柳安收下魏忠賢的禮物一般。

  柳安雖飲了不少酒,但意識還算清醒,聞言拉著洪峰坐下,讓仔麻端了壺香茗上來,親手為他斟了七分滿,推到他的面前:“請”

  洪峰望著那茶水,抓起就一口飲盡,燙的他直咧嘴。

  “燙嗎?”

  “燙。”

  洪峰十分老實的點頭,不明白柳安這么做的意思。

  “茶是好東西,可若飲下剛沖泡好的茶水,也不免感到痛楚。”

  就在這時李守一端著盤吃食從后廚走出,看他那偷偷摸摸的樣子便知道是拿來打牙祭的。

  “反觀那肉食,多吃無益,但有些人偏偏趨之若鶩,這便能說明此人的心性嗎?”

  柳安輕輕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葉,小嘬一口放下。

  “戌掌班此人能坐穩東廠十二掌班之一的位置,便說明此人有幾分實力,老夫和他結拜的事情,他定不會張揚,這是其一。”

  “其二,他自然明白老夫的意思,結拜只不過是個幌子,老夫和他都不會放在心上,老夫向他示好,他應了,便是受了。”

  “他今年三十有五,魏忠賢五十有四,大了他足足十九歲。”

  “不難看出,此人也想再進一步,等到魏忠賢退下去,他如今又是東廠十二掌班之一,就是那提督的位子也可以爭一爭。”

  “但他十二掌班中排行第十一,雖有資格總領東廠,卻希望渺茫,這個時候如果換做你,洪峰你會怎么做?”

  洪峰一愣,想了想說道:“自然是要爭一爭的,那等到新提督上位,肯定會將他們這些老人全都換成自己的心腹.....”

  洪峰忽然沉默了,顯然他已經明白了戌掌班現在的處境。

  柳安點點頭:“不錯,這皇室更迭尚有龍子奪嫡,這東廠自不例外,任何一個坐到十二掌班的太監,都不會眼睜睜看著提督的位子拱手讓人。”

  “而這個戌掌班,他若想跟上面那十位爭一爭,便需要一個足夠堅硬的靠山。”

  “單說那鄭樸,他此次奉旨去往江南,任務完成的十分漂亮,這個功勞自會記在陛下心中,待到將來選東廠提督,他的機會自然最大。”

  “十二掌班無一不是魏忠賢的心腹,魏忠賢在一日,他們便老實一日,當魏忠賢不在了呢?”

  “可以預料,魏忠賢肯定在退下去之前選出自己的即位者,便看太祖朱元璋,他選了長子朱標做太子,后再選太孫朱允炆,其他的幾位皇子怎么辦?”

  “太祖朱元璋幫朱允炆清除了絕大部分困難,可還是沒能阻止靖難的發生。如此淺顯的道理,他魏忠賢自然明白,屆時,恐怕除了他選出那個人之外的其他十一人,一個都活不了。”

  柳安點了點桌子,問道:“誰愿坐以待斃?”

  “可,可您也沒不必非得跟他結拜啊....那德清只不過是個不三不四的閹人,您卻....”

  話還沒說完柳安便打斷了他:“這不是身份上的問題,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西苑豐記忠說的不錯,老夫跟那魏忠賢,遲早都有撕破臉皮的時候,這一點兒,大家都心照不宣。”

  “時機未到,老夫和他依舊是同僚,利益一致,面上都說得過去。”

  “先前老夫說,不必告訴魏忠賢老夫也參與了此事,那戌掌班能不明白老夫的意思嗎?接著他便旁敲側擊說自己羨慕江湖中人快意恩仇,這便是給老夫的暗示,若老夫當時不提出結拜將自己跟他綁到一條船上,那在魏忠賢面前恐怕他就要說道說道了。”

  “至于后面的推脫,只不過是個說辭罷了,你沒看到他連自己的名字都取好了嗎?這便是將來他執掌東廠之后的名號,德清德清,一個德清一個安邦,這是在向老夫表達他的決心。”

  宮中的太監經過陰謀詭計的洗滌,一個個都是人精,柳安其實沒必要跟洪峰解釋這么多,但洪峰是他的心腹,將來他有大用,有些事情必須得讓他知曉其中利害。

  “魏忠賢現在忙著接手東林黨的勢力清除余孽,騰不出手來安排老夫,先前那戌掌班說魏忠賢天天念叨老夫說他掛念老夫的恩情,實際上就是想要穩住老夫,讓咱們以為他不會對老夫動手。”

  “戌掌班都已經在向老夫示好了,老夫也正想在魏忠賢身邊按插個眼線,所以這才一拍即合,你看著吧,此事戌掌班不會向魏忠賢匯報的,他定是偷偷將那兩人調進宮中漸漸安排在魏忠賢身邊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玩弄權謀,柳安并不在行,但他被逼無奈只能接招,若真的什么安排也不做,將來便是那待宰的羔羊任人魚肉,柳安才不會將希望寄托于那不忠不義的魏忠賢身上。

  話到此處,洪峰也終于回過神來,原來自一開始戌掌班坐下,他和柳安之間的對話便充滿了深意,自己明明聽了個一字不落,理解的意思卻天差地別。

  “莫非一開始他問柳先生宴請他所為何事也是在暗示您不成?”

  柳安見洪峰終于悟了,含笑點頭:“不錯,自一開始他便希望老夫是有事找他,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有機會跟老夫更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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