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駭然地看著朱由校,屬實摸不透他的路數,先賜酒又賞菜,性情大變,可偏偏魏忠賢又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如何應對。
但不敢忤逆朱由校的命令,魏忠賢夾起一粒花生放到嘴中,嚼了兩口就囫圇吞下。
朱由校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魏伴伴你跟宮母,近來關系可還和睦?”
一聽宮氏,魏忠賢眼珠子轉了兩下,點頭道:“托陛下的洪福,還算和睦。”
“朕啊,有些時候就在想,宮母她一個人呆在深宮里,會不會時常感到寂寞,朕平時政務繁忙,沒有多少時間陪她,而魏伴伴你也是一樣,況且宮母她還有子嗣在宮外,母子相隔,見面的機會不多,以前尚不覺得什么,但宮母她畢竟還是一天天老了,照顧朕這么多年,也該享受享受天倫之樂了。”
“所以,朕想下旨讓宮母出宮,令她們母子團聚,從內帑中賞賜她們些銀兩,供奉養老,也盡一盡朕的孝心,魏伴伴你看怎么樣?”
魏忠賢終于明白朱由校今天如此反常的原因了,先是賜酒又是賞菜,全都是為了安撫自己,畢竟自己跟宮氏是對食,算是宮里的一種配偶形式,就好像兩個寂寞的人結伴過日子一樣,如果朱由校要讓宮氏出宮,那就相當于自己沒有了對食,以后能見面的機會也就不多了,所以朱由校才會出言安慰,畢竟這事兒跟自己也有關系。
正中下懷啊!
魏忠賢正愁著怎么跟朱由校開口說這事兒呢,朱由校反倒自己開口了!這可真是踏破鐵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魏忠賢怎么會不答應呢?這就是他想跟朱由校說的事情。
“全聽陛下的就是,臣無礙的。”
“就是這么做的話,朕感覺有些對不起魏伴伴啊....”
朱由校嘆了口氣。
魏忠賢笑道:“陛下多慮了,陛下此舉,也是為了盡孝心,自古至今孝為大,陛下能夠做出這個決策,莫不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臣自當舉雙手贊成,相比起陛下的胸襟,臣倒是無足輕重了,更何況臣還不止一次的聽宮氏她說起兒子,向來也是思子心切,陛下也應當成全她。”
“這樣啊....”朱由校松了口氣,將宮氏逐出宮,對他來說無非是一道圣旨的問題,但這其中牽扯到了魏忠賢,朱由校就要稍微考慮一下了,畢竟他拿魏忠賢還有大用。
“那魏伴伴就替朕去擬一道圣旨,賜宮氏三千兩白銀,綢緞百匹,東珠十顆,于她回歸故里,頤享天年。”
“是,臣這就去。”
魏忠賢領了旨意,腿腳麻溜地就回了司禮監,略作沉吟提筆便些,別提有多高興了,朱由校這次和他的想法不約而同,實在是令人歡喜的緊。
此時宮氏還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在三言兩語間就已經被定下了。
當圣旨遞到她手上的那一刻,宮氏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朱由校將她逐出宮去了?
這怎么可能?自己可是看著他長大的啊!
瞧著宮氏那不敢置信的神情,魏忠賢冷笑道:“你不必懷疑,咱家還沒有這么大膽子敢偽造圣旨,這圣旨上的每一句話都是陛下親口陳述,陛下賞賜你的那些金銀細軟咱家都幫你收拾好了,馬車就在外面侯著,天色不早,你還是盡快啟程吧。”
“不可能!你騙我!陛下怎么會主動將我逐出宮去!”
宮氏撕心裂肺的叫喊著:“我要去見陛下,我要去見陛下!”
魏忠賢掏了掏耳朵,泰然自若地說道:“想什么呢,我跟你也算相熟一場,最后再給你句忠告,有些話,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別說,你只是一屆民婦,幸得入宮做陛下的乳母,已經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可你不思感恩,反而想更進一步,這本就是大逆不道之舉,今日落得如此下場,倒是你罪有應得了,至于想見陛下嘛....陛下政務繁忙,怕是走不脫身,特叫我來送你一程,宮乳母,請吧。”
“魏忠賢!!!你敢害我!我要將你當年那些腌臜事全都告訴陛下,叫你身敗名裂!!不得好死!!!”
宮氏狀若癲狂,神志都有些不清不楚了起來。
魏忠賢搖了搖頭,陰笑道:“宮氏啊宮氏,怎么你活了大半輩子,越活越回去了呢?你就算是知道咱家當年的一些事情,但你又怎么告訴陛下呢?現在好了,你我反目為仇,對你又有什么好處呢?不過咱家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寬宏大量不與你這等民婦計較,還是趕緊啟程吧,走之前別忘了再看一眼宮里,這是你最后一次待在這間宮殿里咯。”
“來人吶,宮乳母年邁,不方便走動,你們幫她一幫,手腳記得輕便,可莫要弄疼了她。”
殿外聞聲走進三四個小內監,架起叫嚷不止的宮氏就押上了馬車,還貼心地捂住了她的嘴,馬車一路無甚阻礙,徑直出了皇宮,一路向著東城行去。
宮氏走后,鄭掌班在魏忠賢身后說道:“魏大人,宮氏此人陰險毒辣,又知道咱們不少秘辛,就這么讓她出了宮,如果在外面大肆宣揚,咱們的一些事情可能就瞞不住了....”
魏忠賢斜睨了他一眼,笑道:“這個嘛,咱家自然是知道的,早就安排下去了。唉,如果宮氏能夠老老實實地呆在宮里,不攪風攪雨,咱家也不是不能容她,只可惜....天底下聰明人很多,但能夠不被聰明誤的卻是很少啊....”
話說宮氏的馬車出了皇宮之后沒有過多停留,一路將宮氏送到了她兒子平安伯的宅邸中,平安伯宮喬春看到他娘親來了,有些詫異地迎了出來,問道:“娘,您怎么回來了,不是在宮里嗎?兒子還想改日去給您請安呢。”
宮氏臉色極為陰沉地說道:“那魏忠賢陷害我!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叫陛下降了旨意,讓我搬出了宮,既然他不仁,就休怪我不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