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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五章 風口浪尖

  紅瓦朱閣,瓊樓玉宇,天空一貧如洗,信王大婚后不久,京城就下了一場大雨,雨過天晴后,一切如舊。

  中秋剛過,百姓們就開始動手拆除燈架了,那些耍把式的賣藝人也見不到了,茶樓又熱鬧了起來,牌子上不斷換著曲目,吸引路人的目光,目前京里最熱門的曲目便是天狼下凡,柳太師普濟眾生。

  諾大的燈架占據了不少地方,讓街道都顯得擁擠起來,拆除之后,立刻感覺街道寬闊了一倍有余。

  朱由校的旨意到了柳府,柳安打算入宮謝恩,不過這次他沒有像往常一樣乘坐馬車,而是騎馬前行。

  朱由校的旨意是提醒,但同時也警醒了他,不得不說,他最近的步子邁的有些大了,太過于倉促,這一年半來發生了太多事情,自從他入了京,他就沒有了選擇,只能拼荊斬棘,硬著頭皮前行,這也導致他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

  人無完人,所謂秦皇漢武,也不可能做到事事如意,可他卻一個接一個的解決了許多麻煩,而恰好,這些麻煩都是極為棘手和讓人頭痛的。

  單論搬到東林一事來說,朱由校已經給了自己十分豐厚的賞賜,這是理所應當,朱由校絕對沒有刻意縮減柳安的功勞,相反,他給了柳安足夠多的信任。

  再往后的旱災,自己發明的綠僵菌,抑制了蝗災的發生,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今年本就沒有蝗災的緣故,不管怎么樣,這個功勞朱由校沒說,柳安也不稀罕要。

  后來宋應星入京,柳安借他之手創造出了三硝基苯酚,在這期間,柳安奉旨練兵,十萬新軍即成,不僅解決了大批難民人口無處安放的難題,還順帶為朝廷增添了將士,可謂一舉兩得。

  再到后來,朱由校打算削藩,一改大明弊政,但正常情況來說,削藩是需要正兒八經理由的,你不可能今天一時興起,就下旨剝奪某個藩王的爵位領地。所以柳安獻計,逼的藩王造反,雖然中間多了些小插曲,但結果是好的,三硝基苯酚在這一戰中成功亮世,打出了赫赫威名,原本還躍躍欲試的后金一下子老實了,這都幾個月過去了,連小規模的侵擾都少了許多。

  這份功勞,柳安讓給了宋應星,他不能受。但朱由校和魏忠賢等人都很清楚,宋應星不過是個代勞者,真正發明出三硝基苯酚的人是柳安。

  此事大家心照不宣,三緘其口。

  而在這段時間內,柳安提倡鼓勵種植紅薯土豆,當時他沒有多想什么,只是想著讓百姓們過上好日子,食不果腹,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人能少一點。

  可結果,紅薯和土豆確實展現了自己的力量,最高十倍的畝產,震驚大明。柳安再一次被推倒了風口浪尖上。

  柳安依稀記得,當初他在上任前,校長曾對他說過一句話,做人要中庸,做官更是要如此。校長辦公室就掛著中庸二字,時刻提醒自己。

  以前柳安不明白,現在他懂了。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天下有能力的人很多,可有大能力的人很少,如果你不能一騎絕塵,讓后來者望而興嘆心服口服的話,就需要中庸。

  總有些人,見不得你好。

  柳安本以為他足夠低調了,可當他回頭看看的時候,發現自己一點都不低調。就宛若羊群中的你身上捆滿了熒光棒,嗷嗷叫著沖來沖去,牧羊犬怎么會注意不到你呢?

  黑羊,他就是羊群中那只不老實的黑山羊。

  他能夠做到今天這個位置上,少不了朱由校的青睞,如果有一天朱由校覺得厭煩了,或者說認為這只黑山羊他管不了了,那就到了柳安危機的時刻。

  柳安騎著自己心愛的小紅馬進了內城,這匹馬是大宛駒,筋肉分明,耐力強,跑得快,老實又聽話,俗稱汗血寶馬。

  在宋代司馬光的《天馬歌》中有它的記載:“大宛馬,汗血古共知,青海龍種骨更奇,網絲舊畫昔嘗見,不意人間今見之。”

  這是當初自己成立新軍的時候大老爺楊鈞送給他的,一大一小,爹帶兒子,小的那匹送給了丫丫,大的這匹就歸了柳安。

  一匹乖巧的馬兒能夠讓初學者很快上手,學會騎馬也不是難事。關于汗血寶馬,柳安也略有耳聞,實際上在大明汗血寶馬已經很稀少了,一匹動輒幾百上千兩銀子,還是有價無市。

  楊來曾經隱晦的向柳安索要過這匹馬,說拿自己那匹來換,反正都是馬,沒什么區別。柳安直接讓他滾蛋。要是沒區別,那你跟我要什么。

  沒有快馬加鞭,亦沒有焦急趕路,柳安悠哉悠哉地到了皇宮前。

  柳安剛到宮門口,內門中便閃出一道人影,是一名藍衣內監,只是個傳話的,職位猶在紅衣太監之下。

  “恭喜柳太師,賀喜柳太師,陛下賜您紫禁城騎馬呢。”

  望著對方諂媚的笑容,柳安不禁皺眉:“陛下知道老夫會騎馬來?”

  “呃...這個...咱也不知道,但陛下說了,如果柳太師是騎著馬來的,就賜您紫禁城騎馬。”

  藍衣太監笑了起來:“自太祖開朝以來,可沒有哪個臣子能由此恩榮,柳太師,陛下對您可是關切的緊吶。”

  柳安面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翻身下馬。

  “哎!柳太師您這是何故?”藍衣太監疑惑問道。

  “皇宮禁地,豈能打馬而入?老夫擔待不起啊。”

  柳安搖了搖頭,把韁繩扔給洪峰,自己則從偏門進了宮。

  正如這藍衣太監所說一般,明朝沒有賜紫禁城騎馬的習慣,趕在皇宮里騎馬的,除了太子,那就只剩反賊了。

  當年成祖朱棣入京,就是騎的高頭大馬,朱由校此舉未嘗不是在試探他。

  若自己一時腦熱,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明目張膽的騎著馬進皇宮,朱由校嘴上肯定不說啥,但過幾天就不好說了。

  做人要中庸,而中庸之道中,最關鍵的一點便是謙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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