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氏袞代,沙濟部落人,建州右衛名酋莽色督珠乎的小女兒,生于女真建州部,地位之尊崇,不下努爾哈赤。
而他作為努爾哈赤的大妃,是莽古爾泰的生母,要說她的上位之路,可算是頗為傳奇。
在女真社會,有兄死弟妻的風俗,萬歷十三年,袞代的丈夫戚準病逝,并且前不久努爾哈赤的妻子哈哈納扎青也病逝了,所以富察氏袞代便嫁給了努爾哈赤為妻。
在嫁給努爾哈赤的前二十年中,富察氏袞代深受努爾哈赤喜愛,接連為他生下莽古爾泰、德格類兩位皇子,還生有一位公主莽古濟。
后金之初努爾哈赤家里的大事小情、后宮內務、乃至財政收支無不經由袞代之手處置料理。1593年海西四部糾合東蒙古及其他部落組成九部聯軍共同征討建州,陪伴努爾哈赤身邊的正是袞代。
可當富察氏袞代年老色衰之后,努爾哈赤對她便逐漸失去了興趣,彼此之間的關系逐漸疏遠,甚至有些反目成仇。
面對富察氏袞代,努爾哈赤當然沒有好臉色。
“誰允許你到前線來的?胡鬧!”
“趕緊給我回去!”
富察氏袞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刻薄的嘴角帶起一抹笑意,長袖一揚,氣勢逼人。
“怎么,我兒莽古爾泰為你征戰受了重傷,生死垂危,你不去慰問也就罷了,還在此阻攔我?”
“我是汗王!每天受傷的將士不知何幾,豈能因其是我兒子就特殊對待?”
“好啊,汗王,那不知我這個母親,想去探望一番自己的兒子,你同意是不同意?”
富察氏袞代挺了挺腰,直視著努爾哈赤的眼睛。
自己的兒子受了重傷,努爾哈赤怎么能不傷心,但他卻不能因為對方的地位而拋下一切。
富察氏袞代反而沒有這些禁忌,她身為富察氏的女兒,平日里根本沒人敢招惹她,如今她又成為了努爾哈赤的大妃,帳中將士紛紛低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去吧!帶著你的寶貝兒子莽古爾泰,回到遼京!”
努爾哈赤實在是不想再跟富察氏袞代多言了,他也正好接著這個機會將受傷的莽古爾泰送回去。
“你不僅是汗王,也是莽古爾泰的父親!”
富察氏袞代顯然沒打算就這么簡單放過努爾哈赤,她咄咄逼人,打蛇上棍,如影隨形。
努爾哈赤嘴角抽搐兩下,默默攥緊了拳頭,眼中滿是怒火,“你到底想怎么樣!”
“不怎么樣,隨我一起去看望莽古爾泰。”
富察氏袞代淡然的提出了要求。
欺人太甚!
努爾哈赤牙齒要的嘎吱作響,幾乎忍不住自己的憤怒,帳中其他將領一言不發,眼觀鼻鼻觀心,如同老僧入定,仿佛一切都是過眼云煙,看破紅塵。
“好!我隨你去!”
沒有多少猶豫,努爾哈赤就決定跟富察氏袞代走一趟。
無他,他本來就打算去探望一番莽古爾泰,問問當時的情況。
明軍究竟是如何的陣容,竟能大破后金鐵騎。
努爾哈赤與富察氏袞代一起來到了營帳之中,莽古爾泰腰腹部纏著繃帶,臉色蒼白,躺在褥子上氣若游絲,身旁一名漢人郎中正在為他診脈。
這名郎中是努爾哈赤攻占遼東時擄掠來的,在醫術上,漢人不知領先他們游牧民族幾百年。
“付大夫,犬子的病怎么樣了?”
富察氏袞代跪倒,臉上的冰冷之色全然不見,望著病榻上的莽古爾泰露出擔憂、忐忑不安的神情。
付良星見是富察氏袞代,臉色微微一變,趕忙說道:“原來是大妃,下官有失遠迎,還望大妃恕罪。”
“何必拘禮,若不是付大夫妙手回春,我兒莽古爾泰早就命喪黃泉了,還請付大夫不吝告知,莽古爾泰究竟怎么樣了.....”
付良星躊躇半晌,醞釀了一下語言,嘆了口氣道:“恕下官直言....五貝勒他的狀況...不容樂觀啊.....”
“不容樂觀?!”
富察氏袞代心里咯噔一聲,一下子沒了底,緊張的抓住付良星的胳膊,問道:“莽古爾泰他....是不是兇多吉少了....”
看了眼富察氏袞代抓著自己胳膊的手,付良星擦了把冷汗,悄無聲息的將胳膊抽了出來,瞥了眼努爾哈赤的臉色,見他冷靜從容,沒有異色,才松了口氣。
“實不相瞞,五貝勒他中的是鉛丸,雖沒有傷及肺腑,但其毒素已經進入身體,幸運的是救治的較早,尚有回天之力,不過....”
“能不能扛得住今晚,就看五貝勒自己的造化了。”
“啊!”
富察氏袞代大驚失色,眼睛一紅,留下兩行淚來,哭哭啼啼個不止。
努爾哈赤聽得心煩,但又不好阻攔,只能說道:“付大夫,請問犬子他現在能否開口說話?”
“說話?”付良星有些為難的點了點頭:“雖然五貝勒現在身體虛弱,不宜開口,但若是下官佐以銀針,刺激其大穴,可讓他恢復片刻清醒,不過...此法只能使用一次,若是有第二次,恐傷及五貝勒性命....”
“這樣啊...那就麻煩付大夫了,本王有話必須詢問莽古爾泰。”
不待付良星說話,富察氏袞代就叫了起來:“你怎么能如此狠心!莽古爾泰可是你的親生兒子!”
“你竟然要用刺激之法,來讓他變得更加危險?”
“當初若不是他以命相救,你早就死在高句麗了!”
努爾哈赤沉默了一下,看向付良星:“用銀針的話,會不會對莽古爾泰的狀況產生影響?”
“回汗王,影響肯定是有,但微乎其微,可以不計,只是此法不能多用罷了。”付良星急忙說道。
“那好,就請你施診吧。”
聽到付良星說沒有什么傷害,富察氏袞代也松了口氣,不再抗議。
付良星拿出針灸袋,攤開,喚人取了盞油燈來,講銀針放在油燈上一過,掀開莽古爾泰的衣衫,對準穴位,重重一刺!
“啊!”
病榻上的莽古爾泰發出一聲痛呼,頓時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