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霉素逐漸流入靜脈,躺在病榻上的婦人又劇烈咳嗽了起來。
黃睿一臉擔憂的給她擦汗,心中忐忑不安。
其他幾位試藥人的病癥沒有婦人那般嚴重,只處在頭暈欲嘔的第一階段,而婦人卻在向著第三階段演變。
考慮到古人從來沒有使用過抗生素,第一次使用很可能會產生不良反應,柳安縮減了藥量。
正常情況,青霉素與水的配比為1:100,但這次柳安換成了0.5:100。
不到半個時辰,一瓶點滴就完全輸進了婦人體內,孫夢蝶帶著她的四位師傅,拔出針頭,用消毒后的白布包裹棉花按壓住傷口。
日薄西山,又到了黃昏之時,柳安讓黃睿將婦人帶回家休養,等到明日再看結果。
青霉素究竟有沒有效果,到明天早上就能見分曉,孫夢蝶等人沒有離開,而是直接住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感覺有些好轉的柳安便帶著眾人來到了黃睿居住的棚屋。
雖然還是清晨,但黃睿卻已經在熬粥了。
婦人身體孱弱,每頓飯吃不進去幾口,只能少量多餐,稀粥也是最好的食物。
“黃睿,你夫人怎么樣了?”
柳安走進棚屋,詢問道。
黃睿一邊煮粥,一邊看向床榻上還在昏睡的婦人,搖了搖頭說道:
“她昨天晚上回來后就睡著了,到現在也沒醒。”
柳安轉頭對張李杜王四位太醫說道:
“四位太醫,請上前問診。”
在沒有科學儀器的古代,望聞問切是最能看出病人狀態的法子。
張李杜王四位太醫自然沒有意見,他們這次來,就是為了測試診斷青霉素的效果。
四人上前,各自拿出了看家絕活,一人診脈,一人觀色,一人詢問,一人翻其口舌,望其舌苔。
許久之后,四人開始探討病情。
“柳太師,這病人的脈象雖然不太平穩,身體也滾燙如火,但...”
張太醫組織了一下語言,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其呼吸時未傳出悶響嘶啞之聲,體內雖有火氣,卻無蔓延之相。”
李太醫也說道:
“不錯,我觀其面色蠟黃,身體虛弱,不宜大補,但其臉上卻無痛苦難耐之色,應是正在好轉。”
“我二人也是這個結論。”
剩下兩位太醫也頷首點頭。
“這么說,我夫人她能夠康復了?”
黃睿驚喜的說道。
“這....”
四位太醫對視一眼:
“現在還不能下定論,但若是繼續這樣下去,痊愈的可能性很高。”
“唉....”
病榻上,婦人忽然嘆了口氣,黃睿急忙湊上去:
“夫人,你怎么樣了。”
“相公...我...感覺好一點了...”
見婦人竟能開口說話,黃睿激動的不能自我:
“夫人你且靜養,我去給你熬粥喝...”
“加點鹽...你熬的粥沒有味道...我前幾天說不出話....沒法告訴你....”
黃睿臉色一僵,也不知道是該高興好還是該郁悶好。
他想起前幾天婦人喝粥時看向自己那幽怨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
“哈哈,光加鹽怎么行!”
柳安見婦人病情好轉,心情大好:
“洪峰,洪峰呢?”
“去拿些肉干來,讓黃睿切了煮粥。”
“是。”
洪峰轉身離去,沒一會兒功夫就提了條臘肉來。
臘肉精貴,不是普通百姓能吃得起的。
見到肉干,黃睿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多謝柳太師!”
“無妨,你喂她吃過粥后,繼續帶她來打針。”
柳安拍了拍黃睿的肩膀,出了棚屋,又接連去拜訪了其他幾位病人。
結果無一例外,那幾位病人的病情都得到了顯著的好轉。
柳安深吸口氣,問道:
“夢蝶,咱們制取的青霉素現在有多少了?”
孫夢蝶心中計算一番,說道:“老師,差不多有兩桶。”
兩桶,那就是差不多十升了。
一升青霉素可以換兩千瓶藥液,十升...那就是兩萬瓶。
兩萬瓶....
不少了。
柳安精神一振,吩咐道:
“楊來,速調城中染病之人名冊,將他們聚集起來。”
“洪峰,你拿老夫令牌,去戶部提活羊兩萬頭,帶到城外宰殺,取出羊腸洗凈,骨肉煮湯,分于難民!”
“夢蝶,你與四位太醫回一趟寒門學府,把青霉素帶來,記得還有蒸餾純凈水的器具,再告訴陸慧霞她們,讓她們加班加點,制作青霉素!”
“是!”
一連三道命令下達,所有人都動了起來。
柳安制藥成功的消息,只用半日時間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一開始,百姓們還半信半疑,不過因為是柳安親口說的,他們也愿意相信,帶著家中染病的人,隨著錦衣衛烏泱烏泱來到了城外。
城外,柳安已經讓人搭起了足夠多的帳篷,孫夢蝶也已經把青霉素和制作蒸餾水的器械帶來了。
看過名冊,柳安這才知道,城中染病的人數已經有一萬七千多人,這還只是明面上的染病者,潛在患病者還不知道有多少。
但...
目前來講,青霉素是足夠應對的了。
張李杜王四位太醫發動了自己的弟子們,糾結城中各大藥房的伙計,一起制作青霉素。
一瓶瓶青霉素溶液在他們的手底下誕生,一根根洗凈的羊腸被送到帳篷內,肉湯的味道飄香十里,百姓們紛紛露出心弛神往的表情。
對他們來說,就算治不好病,能在臨死前喝上碗香噴噴的羊肉湯,也知足了。
一根完整的羊腸,能制作兩條輸液管,不過因為是夏天,羊腸最多使用一天。
也就是說,如果李桯易不能在五日內將橡膠帶回來,那么輸液管就要不夠用了。
不過,如果按照其他人康復的速度來看,用不了五日,大部分的患者都能康復。
打完針的病人可以去領一碗肉湯,光著一點,就吸引了無數百姓前來。
柳安看著帳篷內人來人往的一幕,心情終于放松了許多。
京師這邊沒什么大問題了,但還有一件事,縈繞心頭不散。
京師并不是鼠疫爆發的根源,鼠疫爆發的根源在陜西,也就是熊廷弼帶出去的那二十五萬大軍。
大半個月過去,誰也不知道熊廷弼那邊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