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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 給穰侯的天大好處

  蘇代又一次見到了穰侯魏冉。

  對于這個結果,蘇代一點都不意外。

  別說是見魏冉了,見秦王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情。

  誰讓他是代表著趙國而來呢?

  即便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趙秦之間的戰爭已經是一觸即發,但無論是魏冉還是秦王,都必須要給趙國這個面子。

  大堂之中的火爐燒得很旺,魏冉穿著一身裘皮大衣,整個人微微有些縮著坐在那里,面前的桌案上擺著好些佳肴,大堂中央還有一個熱酒的方形大尊。

  蘇代剛剛進門,魏冉就緊張的揮了揮手讓人把門關上,好隔絕門外的風雪。

  蘇代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想不到堂堂穰侯,竟然如此畏寒嗎?”

  魏冉被這聲諷刺弄得有些不爽,冷笑一聲,道:“本侯聽說使者剛剛冒著大雪從邯鄲而來,居然能夠毫發無損至此,也是讓本侯頗為意外啊。”

  蘇代坐了下來,笑道:“不瞞穰侯說,接下來讓穰侯意外的消息還有更多呢。”

  魏冉的臉上露出了警惕的神情,道:“蘇大夫,你這人口齒伶俐,每一次和你見面都讓本侯勞心費神,實在是沒有什么意思。這樣吧,本侯今日好酒好菜的給你招待一番,你有什么話等到明日后日去面見大王的時候再當庭陳述,如何?”

  蘇代笑道:“但不瞞穰侯說,蘇代接下來說的事情絕對和穰侯息息相關,難道穰侯真的確定不想聽?”

  魏冉滿不在意的揮了揮手,道:“什么樣的事情都不聽!”

  蘇代嘆息一聲,拿起了面前道:“好吧,既然如此,那么這陶郡之事就等到殿上再說。”

  “陶郡?”魏冉聞言臉色頓時一變,不由追問道:“陶郡出了什么事?”

  蘇代雙手一攤,道:“穰侯剛才不是不想聽嗎?”

  魏冉催促道:“蘇大夫,你我乃是知交,些許玩笑話你也當真?陶郡究竟如何了,速速給本侯道來!”

  開玩笑,陶郡可是魏冉的封地,也是魏冉的命根子所在。

  為了盡早的控制陶郡,早在得知高唐之戰勝利的消息之后,魏冉就早早的派出了一大批自己的心腹前往陶郡去,為的就是盡快的掌控這塊地方,將這塊秦國的飛地盡可能的變成自己的獨立王國。

  誰不想當第二個孟嘗君呢?

  所以,也就無關魏冉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后如此失態了。

  蘇代不緊不慢的將口中的小牛肉送入腹中,然后長出了一口氣,笑道:“魏國已經發兵攻打陶郡了,若是沒有什么意外的話,等到河東淪陷之時,也就是陶郡落入魏國手中之日了。”

  當的一聲,魏冉手中的酒杯落在了地上,叮叮當當的翻滾了好幾下之后才停了下來,鮮紅的酒液傾倒在地,空氣中開始出現美酒的芳香。

  “這不可能!”魏冉嘶聲道:“魏國人明明應該發兵固守河東,而不是去攻擊陶郡!”

  蘇代正色道:“事實就是如此,若是君候不相信的話,最多過個天的時間,咸陽這邊應該就能夠收到消息了。”

  魏冉臉色極為難看。

  蘇代看著魏冉的模樣,心中也是若有所思。

  之前認為秦國方面應該得到了消息,但是從剛剛的試探來看,顯然魏冉對魏趙之間的約定還一無所知。

  看來,這秦國人的情報機構似乎并沒有想象之中的那么能干啊。

  一想到這里,蘇代臉上的笑容開始變得越發濃郁了起來。

  魏冉回過神來,緊緊的盯著蘇代,臉上一絲兇光閃過:“蘇代,想來這也是你趙國的算計了吧?”

  魏冉極為罕見的動了殺機。

  蘇代面不改色,十分淡定的說道:“不瞞穰侯說,正是如此,怎么,難道穰侯想要遷怒蘇代這么一個小小使者不成。”

  大堂之中突然變得安靜下來。

  片刻之后,魏冉突然哈哈的笑了起來:“你我認識這么多年,蘇大夫還不知道本侯的為人?方才本侯一時失態,讓蘇大夫見笑了。來來,本侯向蘇大夫賠酒請罪。”

  蘇代笑道:“既然是君候所請,那么蘇代便卻之不恭了。”

  兩人痛飲三杯,氣氛重新變得熱絡了起來。

  魏冉笑著對蘇代道:“蘇大夫啊,你可要和本侯說說,你這一次出使大秦,究竟是何意啊。”

  蘇代笑道:“是這樣的,吾王仰慕穰侯已久,不忍心看見穰侯遭此損失,所以特地跟魏王打了一個招呼。”

  魏冉道:“什么招呼?”

  蘇代道:“不瞞穰侯說,這一次魏國出兵是得到了大趙許可的,所以穰侯的陶郡這一次必然會被魏軍拿下,絕無幸理。”

  魏冉的心沉到了谷底,好不容易堆起來的笑容再一次的消失了:“所以,這就是蘇大夫特地千里迢迢來到咸陽的原因?為了激怒本侯和大秦,好讓秦趙之間徹底撕破臉皮開戰?”

  蘇代笑了起來:“穰侯,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楚國為何突然出兵莒城公然和大趙對峙,這背后的原因別人不清楚,難道穰侯和秦王還不清楚嗎?還是說穰侯當真覺得我大趙君臣都是一群蠢材,可以隨意讓穰侯玩弄在股掌之中?”

  魏冉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蘇代看著魏冉,說道:“但是,這件事情其實還是有一些轉機的,否則的話,蘇代今日也就不會出現在穰侯的面前了。”

  魏冉心中一動,道:“什么轉機?”

  蘇代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反問了魏冉一個問題:“穰侯覺得如今若是趙秦之間開戰,誰能獲勝?”

  魏冉冷笑道:“尚未打過,又有誰能夠知道結果?”

  蘇代大笑:“穰侯這話就有意思了,由穰侯親自掛帥的上郡之戰就這么被忘記了嗎?”

  魏冉臉色越發難看,干脆再次閉口不言。

  蘇代笑道:“我大趙坐擁十萬鐵騎,五十萬雄師,百萬疆土,千萬國民,反觀秦國僻居西陲,所得巴蜀之地也不過是窮山惡水,更兼刁民輩出叛亂多次,如何能夠和大趙相提并論蘇代在這里也想要提醒一下穰侯,自信固然是好事,但若是盲目的自信,那便是取死之道了。”

  魏冉還是沒有說話。

  蘇代嘆了一口氣,道:“若是穰侯對蘇代一直如此冷淡的話,那么關于穰侯的封地之事,蘇代可就不打算繼續說下去了。”

  “你說。”魏冉的臉龐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他已經看出來了,面前這個該死的趙國使者是打算拿這一點做文章做到底了。

  封地丟了,魏冉大可以找秦王另要一處,可是天底下又去哪找像陶郡這樣富庶的地方來作為封地呢?大梁?還是臨淄?

  所以魏冉還真就拿蘇代這個混賬東西沒有任何辦法。

  蘇代看著魏冉一臉蛋疼卻又無處發作的表情,心中越發的愉悅了。

  趙何曾經在任命蘇代為小行人的時候和蘇代說過一句話:“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作為趙國的使者是一件多么讓人高興的事情。”

  這一刻,蘇代覺得自家大王實在是太有先見之明了。

  以魏冉這般地位,能夠看到他露出這種敢怒而不敢言的表情,可以說是太難得了。

  不過蘇代也清楚,魏冉現在已經處在一個爆發的邊緣,倒是不能夠繼續刺激下去了。

  蘇代笑道:“說實話,穰侯這些年來和大趙之間的合作也算是相當愉快了,所以呢,這一次大趙雖然下定決心要狠狠的懲罰一下秦國,但吾王也決定投桃報李,給穰侯一些好處。”

  魏冉聽得臉色微變,心道誰和你們趙國人合作了?礙于蘇代的后半句話,魏冉終究沒有這么說出口。

  魏冉道:“什么樣的好處能夠比得上陶郡?”

  蘇代道:“陶郡自然是無可代替的,但是大趙將要給穰侯的這個好處,也同樣是無可代替的。”

  魏冉臉色一沉:“本侯不喜歡玩這些文字游戲。”

  蘇代笑道:“這并非文字游戲……罷了,就實話實說吧。穰侯沒了陶郡,那么自然是要另尋封地,而穰侯的這一處封地,吾王已經幫穰侯給想好了。”

  魏冉終于找到一個反擊的機會,出言譏笑道:“什么地方,咸陽嗎,還是櫟陽?”

  這兩個地方是如今秦國之中最大的兩座城池,也是秦國的上一任國都和現任國都。

  蘇代搖頭笑道:“當然不是。這個新封地嘛……其實就是河東。”

  魏冉聞言大笑。

  蘇代不急不忙的給自己斟了一爵美酒,笑瞇瞇的一飲而盡。

  魏冉不無嘲諷的看向蘇代:“怎么,難道趙國當真要坐視大秦拿下河東?”

  雖然在這之前,秦國高層內部對于出兵中原或者河東有所爭執,但在有一點事無論是秦王還是魏冉都有著同樣的看法——趙國絕對不可能對秦國的出兵無動于衷。

  現在,這個趙國使者蘇代居然跑來說,要把河東郡送給魏冉當成新封地?

  “真是笑話!”魏冉毫不猶豫的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蘇代將空了的酒爵放下,十分滿意的吐出一口氣:“蘇代還可以再告訴穰侯一個消息,就在蘇代從邯鄲出發之前,魏王剛剛和吾王簽訂了協定,將整座河東郡都盡數割讓給了大趙。”

  魏冉笑得更加大聲了,就算是連連咳嗽都不愿意停止下來,好像要笑到斷氣去了。

  蘇代繼續含笑飲酒。

  不知何時,大堂之中的笑聲消失了。

  魏冉冷冷的看著蘇代:“此事當真?”

  蘇代伸手一指自己:“我,大趙使者。”

  魏冉呸了一聲,道:“所謂縱橫家,皆是滿嘴謊言之徒!”

  蘇代哈哈一笑,伸手拿起了一條小羊腿,有滋有味的啃了起來。

  他可是好久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了。

  魏冉臉上的表情越發的冰冷:“魏國憑什么割讓河東郡給趙國?”

  蘇代露齒一笑,嘴唇油得發亮:“因為魏國守不住河東郡,所以只能拿陶郡作為交換,但是又不甘心把河東郡白白讓給秦國,干脆就割讓給了大趙。”

  魏冉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理由,又問道:“那么趙國又為何要將河東郡……”

  魏冉猶豫了一下,還是蘇代補充了下半句話:“贈送給穰侯作為封地。”

  魏冉道:“趙王真就這么好心?”

  蘇代道:“河東雖好,但眼下大趙無暇顧及。若是送給穰侯,想必穰侯也會就此在秦王面前美言兩句,讓秦趙之間重歸于好。”

  “好讓你們趙國安安心心的吞并齊地?”魏冉冷笑道:“趙王就不擔心丟了自己的面子嗎?”

  蘇代道:“面子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打出來的,只要大趙的拳頭還在,就沒有任何人不敢給大趙面子。”

  魏冉拉回了話題:“所以,趙國當真要把河東郡割讓給大秦?”

  蘇代將已經被啃得干干凈凈的小羊腿拍在了桌子上,正色道:“不是割讓給秦國,是贈送給穰侯作為封地。”

  魏冉細細的品味著這里面的說法,突然臉色一變,目光重新變得凌厲起來:“趙王這是想要離間大王和本侯之間的關系?”

  蘇代聳了聳肩膀,道:“如果穰侯這么認為的話。”

  魏冉冷笑道:“本侯完全可以不接受,反正河東也不是打不下來。”

  蘇代道:“即便是穰侯不接受,那還有新城君、涇陽君和高陵君。”

  魏冉道:“本侯一句話,他們也不會接受。”

  蘇代道:“那大趙還可以把河東送給太后作為養邑,不知穰侯能否用一句話說動太后呢?”

  魏冉啞口無言,半晌之后咬牙道:“那本侯還可以直接進宮面見大王,將你們趙國人的陰謀如數說明!”

  蘇代突然大笑:“這么做的確是對秦國有好處,但是蘇代在這里想要請問一句,穰侯這般忠心為國,又能得到什么呢?秦王的無比信賴嗎?”

  又是一個酒爵被扔在了地上,兩個酒爵當的一下碰在一起,都飛出去很遠。

  大堂中央的火爐里火焰很盛,此刻的魏冉也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火爐。

  蘇代伸頭看了看,從鼎中撈出了一個魚頭放在餐盤上,熱氣騰騰的。

  魏冉死死的盯著蘇代,看著這個家伙把一個大約成年人拳頭大小的魚頭啃得干干凈凈。

  “說吧,趙王究竟想要什么?”魏冉最終還是選擇了屈服。

  蘇代抬起頭,笑道:“二十萬河東軍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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