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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閣臣率先看完戰報之后,就交給了一旁的諸位尚書們。至于劉若宰等人,他們自然是要等到最后的。甚至若是比較機密一點的東西,能允許他們旁聽就不錯了,戰報奏折什么的,也就不要想著去看了。
聽到朱友建的話,孫承宗作為統管兵部事宜的武英殿大學士,自然要首先發言了:“皇上,當初針對陜西爆發的民亂,朝中定下的策略是要剿撫并用,擔心的就是若只一味的剿,將會逼得更多的人起了逆反之心,更加堅定與朝廷作對的心思,使得越來越多的人會去鋌而走險,殺官造反。”
眾人對孫承宗的話都是深以為然,只聽他繼續道:“可也需看到,這兩年連續不斷的災荒,已經給陜西造成了極大的災害。不光使許多百姓的衣食無著,而且還給整個陜西帶來許多無法描述的問題。再加上那些已經嘗到甜頭的匪首們的挑唆,百姓們只怕對于朝廷的怨恨會越來越大。這樣下去,即使派再多的兵去剿,只怕也是壓下一波,又要再起一波。依臣之見,若要從根本上解決,還是需要盡快解決這糧食的問題才是。”
中國的百姓都是很有忍耐力的人,但凡有一點活下去的希望,他們都不會想著去造反的。同樣的,他們也是最現實的一群人,誰對他們好,他們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若是朝廷只嘴上吆喝著救災,卻沒一點實際行動。或者還如之前那樣,發給大家一些紅薯種,讓大家去抗災自救,那他們只會如現在這樣,依然會再鬧出事端來。
這樣損害的,是朝廷的公信力。一旦這種公信力完全喪失,那么朝廷再想推行什么政策,只怕是沒有人會相信的。而且若是想要重拾這種公信力,只怕沒有幾年甚至十幾數十年,都是很難做到的。所以正如孫承宗所言,必須盡快解決糧食問題,這樣才能從源頭上解決陜西民眾造反的可能。
朱友建環視了一周,才道:“孫師所言,朕亦深以為然。百姓們大都是淳樸良善之人,若非實在是活不下去,但凡還能有口吃的,又會有幾人愿意去為盜為匪,去殺官造反呢?自古只聽過官逼民反,無事生非的又有幾人?”
話自然是沒錯的,這也適用于絕大部分的百姓。沒事閑的蛋疼,天生就想要造反的,不是沒有,但那也真的是萬中無一。所以在場的眾人,自然也沒有誰去和朱友建辯駁這個的。
“不過在朕看來,陜西如今的問題并不全在于盤剝太重,朕已經免了陜西全年的賦稅。以范景文和孫傳庭的品行,若是有哪個地方官員膽敢頂風違反的,估計已經被范景文拿尚方寶劍給斬了,以儆效尤。但至今為止,朕并沒有聽說哪個官員因此被殺的。所以在朕看來,陜西缺糧的問題,更多的還是源于久旱不雨。”
這當然是朱友建馬后屁一樣的大實話,誰都知道陜西缺糧就是因為干旱導致顆粒無收,但其實朱友建想要表達的并不全是這個。關中三秦之地,自古就是王霸之基,秦漢直至隋唐數代,千余年里,全都是據有關中而成事,席卷天下。
可為什么到了明清乃至近代,關中之地就成了一處亂源,一個包袱。究其原因,朱友建認為更多的還是要歸咎于人類對土地的過渡墾伐之上。關中缺水嗎?不缺,至少在明清之時,關中還不缺水,還有縱橫交錯的無數大小河流。
既然有這么多得河流,為何遇到旱災后就顆粒無收,還引發了如此大規模的暴亂呢?朱友建以一個后世人的眼光來看,認為更多的原因其實更應歸于水土流失上。千年之前隋唐之時,關中各地都還是郁郁蔥蔥,植被繁茂呢!甚至到了明朝前期,榆林一帶都還存在著大片的原始森林。
正是因為水系縱橫,卻又缺乏植被保護,所以才造成了大面積的水土流失,也導致了大量的耕地退化,變成了無法耕種的溝壑縱橫的黃土地。然后人們接著砍伐植被,開墾農田......惡性循環之下,就導致了關中的情況愈發嚴重。
缺地、少地以及各級的盤剝過重,再加上旱災,這才是導致明末陜西農民大起義的主要原因。即使如今朱友建免去了百姓們的賦稅,但他們身上的擔子依然不會減輕太多。畢竟絕大多數人還是要靠租種那些地主富戶們的土地來過生活,他們可不會因為旱災就少收佃戶們的租子,哪怕你今年是顆粒無收呢,也得給老子交租!
所以很多人到最后,甚至把官府發放的賑災糧以及生產自救的種子都當成租金交了,結果還是無法還清債務。萬般無奈之下,再加上先前已經起事的那些人挑唆,他們就也成為了義軍的一份子。
“在朕看來,除了要組織百姓生產自救,抓緊開挖溝渠,引水灌溉之外。更多的還要引導那些田多地廣的富戶們,減免一些租戶們的租子。讓他們不要逼迫過甚,逼反了百姓,朝廷自然會頭疼,可他們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就算那些起事的百姓一時無法拿他們怎樣,但朕手里的刀也是會要見血的!”
這話就有些嚴厲了,在場的眾人雖說都是經過十年寒窗苦讀,才得以金榜題名。又經過宦海沉浮數十年,才坐到了今天的高位上。但真要說起來,他們自幼家貧的還真不多,真要算起來,大部分都是家境殷實的。朱友建這一刀若是真的砍下去,早晚未必便不會砍到他們的身上。
“皇上息怒!”眾人見到朱友建變了臉色,立刻紛紛跪下,心中也是有些惶恐,生怕朱友建真的會這么做。
看到齊齊跪下的眾人,朱友建也很清楚他們都在擔心什么。他內心中雖然對這些盤剝壓榨百姓的“黃世仁”們痛恨無比,但身處這樣一個時代,他本身就又是最大的地主頭子,這種階級矛盾是很難調和的。總不能讓他帶頭去造自己的反吧?更何況現在的大明也不具備這樣的群眾基礎啊!君不見直到滿清滅亡后的近代,北洋政府時期,鼓吹帝制的都還大有人在,十分有市場。
所以他現在能對這些人做的其實真不多,沒有這些地主富戶們的擁護,他想穩固大明的統治,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而沒有百姓們的支持,那他早晚也會走上常凱申的老路。這就像是一道選擇題,同時也是一枚硬幣的正反兩面,哪一面都不可或缺。
“都起來吧。朕也知道你們的意思,也明白大家的難處。可如今國事艱難至此,非是某一人或一家之責。卿等當與朕一道,勠力同心,共克時艱。何況朕也不是要求那些人如同朝廷一般,完全免除了租戶們的賦稅,只是要他們減免一些,不要逼迫太甚,要給百姓們一條活路,不然只會是得不償失啊!”朱友建語重心長地道。
“皇上圣明!”朱友建這番話雖然沒有承諾什么,但作為一群心眼比藕眼還多的老狐貍們,又怎么可能聽不出朱友建話里的意思?眾人心中都緩了口氣,齊齊的向朱友建拍了個馬屁。
朱友建擺了擺手道:“朕繼位之前,也經常會到各地去體察民情。對于百姓們的疾苦也是有所了解的,百姓們過得是什么日子,那些富戶們過得又是什么日子,朕心里也是很清楚的。雖不敢說完全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景象,但富戶們每日大魚大肉,百姓們半年米糧半年糠還是很普遍的。”
頓了一頓后,朱友建繼續道:“諸卿,朕是親自在濟南賑過災的,對這其中的關竅也是很清楚的。山東也好,陜西也罷,所處位置雖然不同,民風民俗也有差別。但關于賑災這種事,就算有些差別,那也不大。”
這是自然,總不可能因為一些風俗的差異,你這邊的百姓一頓要吃一斤,那邊就會一頓吃兩斤吧?關于這點是沒人會去反駁的。
“而要組織百姓自救,那也得先讓他們吃上飯。有了力氣,才能夠去干活。所以說,沒有糧食,想做什么都是空談。朕看了范景文的奏折,陜南那邊的情況相對要好一些,受災的情況也不是那么重,再加上紅薯的推廣種植,陜南的百姓基本上都能吃飽,還算安定。可陜北這邊旱情十分嚴重,百姓們吃不上飯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說到這里,朱友建向眾人環視了一圈,加重了語氣:“再加上部分地方官尸位素餐,不把推廣種植紅薯當回事,賑災不力,眼看著百姓將當作種子的紅薯還給那些富戶,充作租金而沒任何反應。就算百姓偶有留下的紅薯,很多也都被他們當做充饑的口糧給吃了,根本沒能按照朝廷的要求將紅薯種下去。朕看這也是陜北災情越發嚴重的一個原因。故而朕以為,還是要從朝中選派一些官員過去,親自督導,以保證陜北的百姓們能夠安心從事生產,并且按要求種植紅薯,不知諸卿以為如何?”
這是要從朝堂上派督導組了,這并不是對范景文有什么不信任。他的能力是沒任何問題的,不然陜南也肯定會跟陜北一樣,早就出亂子了。能把陜南治理安撫好,這足以說明范景文還是很不錯的。可他終究只有一個人,分身乏術,再加上陜北那邊的情況又很復雜。而孫傳庭的重心又是放在平亂上,也根本分不開身去撫慰地方。
若是從朝中選派幾個人手過去,進行督查指導,這也可以說是一個不錯的辦法。對此眾人自然也是沒什么意見的,大家又齊齊地向朱友建躬身說道:“伏惟皇上圣裁!”
“好,既然都沒什么意見,那吏部就與戶部工部外加都察院一起,擬定一個名單,從各部之中選派八九個人,這些人要熟悉民情,對農事也要了解,不要過去后瞎指揮,不懂裝懂。對了,這個巡查督導的隊伍還得有個主導的人。唔——朕看左僉都御史倪元璐還不錯,上次朕在濟南賑災的時候,他就干得挺好。嗯,就他吧。由他做這個主使,宣撫地方,要盡快把陜北的情況給安定下來。”朱友建根本沒給眾人反應的時間,三下五除二就把事情給安排好了。
什么都是您說了算,那今天還叫我們大家都來做什么?只是為了讓我們看看皇上您這是有多圣明嗎?從眾臣進來伊始,除了孫承宗還發了幾句言之外,剩下的幾乎全都是朱友建一個人在唱獨角戲。大臣們除了應幾聲以外,似乎全程都在看戲。所以有些人這時候心里已經開始在默默地吐槽了。
不過朱友建這會兒可沒管大臣們心里怎么想的,現在他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要盡快把陜西的情況處理好,不能再鬧出什么亂子了。更何況他知道這些事大臣們肯定不會反對,更不會跟自己扯皮,所以才會出現這種一言堂的情況。
不過很快,就有人打破了這份沉默——戶部尚書郭允厚見朱友建不再安排,出列奏道:“皇上,臣以為如今有關陜西的災情,最重要的一環還在于糧食。不僅是賑災需要糧食,自救亦需要大量的糧食。”
對于郭允厚的話,在場眾人都想吐槽:你這說的不是廢話嗎?我們誰不知道陜西的問題就是糧食的問題?現在的關鍵是從哪弄出來糧食?你身為戶部尚書,不得趕快想辦法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反而在這里繼續重復這個問題,又有什么用?
不過郭允厚似乎沒有感受到同僚們的目(吐)光(槽),依然很淡定地說:道“可遍觀整個陜西,卻是一粒存糧也無,現今全靠朝廷撥糧救濟。但國庫現在也拿不出這么多的糧食,臣與戶部諸臣工這幾日殫精竭慮,也只堪堪湊出了十萬石糧食,真的是杯水車薪,實在解不了陜西之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