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在朱友建的話音剛落,還不等他有什么動作,樸初瓏就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哥哥胡說什么呢!什么叫你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們已經承受過一次失去哥哥的痛苦了,難道你還想讓我們再承受第二次?”
看到女孩兒臉上悲傷的表情,甚至連眼眶都有些紅了。朱友建知道自己確實不該這么說,伸手握住她捂在自己嘴上的手,跟著放到自己的胸口,解釋道:“初瓏,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剛剛就是隨口一說,打個比方,真的沒有什么別的意思。再說,我也舍不得離開你們啊,你們幾個是我生命里最珍貴的人,我也不能沒有你們。“
這時候樸初瓏腹中的胎兒估計也是活動的累了,這會兒也不再亂動,應該是睡著了。朱友建又勸慰了好一會兒,才算是把這一篇給揭過。
見到樸初瓏臉上仍然有著一抹淡淡的憂傷,朱友建知道自己剛才打的那個比方實在是有些不恰當,雖然又勸了那么多,但對于一個孕婦來說,不免還是會多想。朱友建有心轉移話題,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看到樸初瓏仍然微蹙著眉頭,朱友建問道:“普美都來了這么久了,還是有些不適應嗎?”
樸初瓏搖了搖頭:“不是不適應,哥哥,普美現在更多的是因為夏榮的事情而自責。”說到這里,她又向朱友建問道:“哥哥,這幾天還沒有夏榮的消息么?都已經過去這么久了,我們對夏榮的下落仍然是一無所知,我們大家都真的很擔心她,怕有什么意外啊!”
“暫時還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看到樸初瓏有些失望的樣子,朱友建又寬慰道:“初瓏,其實沒有消息也是一種好消息,你要相信,夏榮也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兒,她一定能夠保護好自己的。”
稍微停頓了一下,朱友建想了想又道:“其實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消息,昨天王承恩跟我說,派出去的人給他傳回來了一個消息,還算是有用。”
聽到這里,樸初瓏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抓住朱友建的手:“哥哥,是什么消息?難道是夏榮給我們留下了什么記號嗎?”
“那倒不是,只不過是他們仔細辨認了當時在兩軍交戰那個地方遺留的所有朝鮮人的尸體,并沒有發現有跟夏榮的身高樣貌特點一致的女子。這說明什么?”朱友建向樸初瓏問道。
這一瞬間,樸初瓏哪可能反應過來?她只聽到一群尸體的時候,就已經在擔心害怕了,哪里還能夠往深了去想?
看到樸初瓏的樣子,朱友建繼續道:“這說明夏榮當時肯定沒有遇到危險,至少是沒有生命危險,必定是已經安安全全地從那里出來了,至于她究竟去哪了,這個還得再繼續調查。不過這不是說明,這也是一個很好的消息么?不要太過擔心了,初瓏,相信我,夏榮一定會平平安安地回到我們身邊的。”
這句話說的半真半假,朱友建的確是讓錦衣衛和東廠的番子們在義州、鎮江一帶的戰場附近仔細的搜索。那些探子們在一無所獲的情況下,甚至是把已經被掩埋掉的所有尸首全都給重新挖出來,挨個進行確認,確實沒有發現跟吳夏榮的身材樣貌符合的女子。
不過朱友建沒有告訴樸初瓏的是,王承恩已經確實查證了有一個翁主府侍女模樣打扮的人,從戰場中逃了出來,往東邊去了。這個侍女究竟是不是吳夏榮,現在還未可知,但王承恩已經派人前往朝鮮的宣州一帶,尋找這個侍女。
雖說朱友建猜測這個侍女十之八九不是吳夏榮,但說不定能從她那里得到一些關于吳夏榮的消息。不過這都是鏡中花水中月,是沒有準的事,朱友建對此都不抱什么希望。為了不讓女孩兒們失望,朱友建也就暫時沒有把這個消息說出來。
樸初瓏聽到這個消息,心中也安定了不少。盡管戰場上沒有找到吳夏榮的下落,但也確實正如朱友建所言,她并未在戰場上遭遇不測。雖說現在吳夏榮的下落的仍然會讓她們十分擔心,但想來只要她真的從這場戰爭中逃過一劫,那之后應該不會再遇到生命危險了。
“那就好,開始我還真的很害怕夏榮沒能從戰場上脫身,出現什么意外。既然戰場那邊沒有找到她,那應該就像哥哥說的,她沒有出事。這確實算是個好消息,哥哥,普美和恩地她們都還不知道這件事吧?”
朱友建點了點頭:“嗯,這個也是我昨天才得到的準確消息,之前王承恩雖然跟我說了,但是他自己都不敢確認。等他昨天向我稟告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所以就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們。”
這個倒是真沒說謊,朱友建確實是昨天才收到的消息,駱思恭和王承恩派去的人也是進行各種調查,但除了東廠的番子問出來的那個侍女的情況之外,真的也是一無所獲。凡是在那一帶出現過的人,除了女真人之外,剩下的全部都被錦衣衛和東廠的人問過三四遍,甚至就連那里的一草一木、一蟲一獸都沒放過,真的就差掘地三尺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不知道誰提了一嘴“掘地三尺”這四個字,領頭的人才動了查驗尸體的念頭。雖說這時候距離那次戰事已經過去了將近四個月了,而且天氣也開始 熱了起來。不過好在這里是東北,比關內還是要涼爽許多。再加上發生戰事時天氣還很冷,那些尸首被埋葬時都被凍住了,故而他們挖出來時才剛剛開始腐爛,身材樣貌都還能夠分辨出來。
作為讓人聞之色變的特務機構,東廠和錦衣衛可都有著十分專業的驗尸官。為了確認那些死者的身份,他們也專門抽調了經驗豐富的老手,花費了好幾天的時間,才確定這些尸首的身份。為此甚至還使后金的探子有所察覺,要不是駱思恭派了一個曾經和他一起去過朝鮮偵查日軍動向的老兄弟來負責這件事,說不定他們的動作還真的會被后金給發現。
“哥哥,這消息還是快點告訴普美她們吧,尤其是普美,相信她知道這個消息后心里應該會好受一些。”
樸初瓏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哥哥恐怕不知道,這幾個月來普美一直都很自責,總覺得是自己把夏榮給丟了。可她還不想在我們面前表露出來,怕我們也會跟著難過,所以她每天都在強顏歡笑。可話又說回來了,我們姐妹這么多年了,又哪里能夠看不出來?我讓小敏貼身伺候她,小敏偷偷跟我說,普美經常晚上一個人躲在被窩里哭泣,有時早上起來后,枕頭都是濕的。”
小敏是樸初瓏在信王府時就跟在她身邊的婢女,入宮后也是樸初瓏最親近的幾個侍女之一。她向來細心,十分會照顧人,樸初瓏讓她去伺候尹普美,也是希望尹普美能夠盡快走出陰影。
只聽樸初瓏繼續說道:“我們姐妹六個一起生活,一起奮斗了這么多年,每個人有什么心事其她人又怎么可能完全看不出了?所以我們也都明白普美的心思,也盡量的不去提這件事,就是怕普美傷心。娜恩經常是陪著普美,給她講穿越之后發生的許多趣事。恩地和南珠更是想著法子的和普美出去玩,就是想讓她不要總是沉浸在悲傷之中。”
朱友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誠然,從尹普美和大家團聚之后,自己幾乎都沒有對她有過太多的關注,甚至可以說,最近一段時間她對所有女孩兒們的關注都很少。除了有時間的時候會陪她們在御花園或者西苑等地方轉轉,再偶爾一起吃吃飯、聊聊天以外,他剩下的時間幾乎全都是在做那些國家大事。
陜西的天災,還有遼東的兵禍,以及南方的一些小規模農民起義,再加上朝堂上的爭斗,確實把他搞得有些焦頭爛額,耗費了他太多的精力。
這各種各樣的原因,使得他無法像剛剛大婚后的那段時間一樣,整天都可以與女孩兒們泡在一起,所以那一段時間他們之間的感情,升溫的自然很快。可尹普美出現的這個時間節點,就確實不太好了,朱友建根本無法像以前那樣給予她更多的關注。
“哥哥,普美在我們姐妹里是最勇敢的,也是個和恩地南珠一樣人來瘋的女孩兒,平時就她最喜歡熱鬧、瘋玩,我們姐妹間組織什么好玩的事都少不了她。但自從她回到我們身邊后,現在就跟隱身了一般,別看大家每天都在圍繞著她轉,可我能夠看出來,普美就是在強顏歡笑……”
樸初瓏絮絮叨叨地說著,朱友建也是認真地在聽著。尹普美是個什么樣的性格,前世他們初次相遇,在車上一起度過的那幾個小時,朱友建就已經大致看出來了。再加上樸初瓏這會兒說的這么多,朱友建確實能夠想象的出來,這場戰爭再加上吳夏榮的失蹤給這個勇敢開朗的女孩兒造成了多么大的創傷。
這個傷口若是不及時醫治,今后哪怕是愈合了,也會給她留下一輩子的陰影,會如同噩夢一樣伴隨她的一生。這樣的例子在前世的時候,朱友建見得太多了。他有好幾位十分親密的戰友,內心也是十分的強大,在遭遇了類似的變故后,好幾年內都沒有能夠完全恢復過來。甚至有一位因此還不得不黯然退役,讓他們感到十分可惜。
軍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說一個普通的女孩兒了。盡管說這個女孩兒相較她的同齡人,還是要成熟不少,畢竟作為藝人,接觸的人和事物肯定比一般的普通人要多,但這種血腥的場面她又怎么可能經歷過?
朱友建輕輕抱住樸初瓏:“初瓏,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最近這段時間,我也確實忽略了你們,普美的情況也確實是我沒有預料到的。不過我向你保證,從現在開始,你們會是我的頭等大事,我會花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來陪你們。”
樸初瓏將頭靠在朱友建肩頭:“哥哥,國事為重,大明現在是個什么情況,我也比較了解。作為你的賢內助,我也知道不能給你添亂,所以我這里你大可不必擔心。我的意思只是想讓你抽點時間去開導開導普美,相信哥哥一定有辦法,能夠讓那個活潑開朗的尹普美重新回到我們的身邊來。”
任重而道遠啊!這件事情說起來是挺容易的,做起來就沒那么簡單了。不然朱友建的那位戰友為什么會因此不得不退役?
要知道在后世,各種醫療設施可比現在好得多,還有十分專業的心理醫生。他們都沒能夠做到的事情,自己真的能做成功嗎?更何況自己對于這些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甚至連這種病癥的醫學名稱叫什么都說不清楚。僅憑著自己的這張嘴,能不能讓尹普美恢復,朱友建 真的沒有把握。
不過沒有把握硬著頭皮也得上,自從當兵之后,朱友建的字典里就已經沒有了“我不行、我不能”這樣的話,迎難而上方顯軍人本色。更何況尹普美可不光是自己的“小姨子”、“大姨子”,在朱友建這貨的內心中,早已經把她當作了自己的女人。更何況尹普美暫時只是有這種苗頭,未必就會像自己的那位戰友一樣那么嚴重。
“嗯,初瓏,你放心,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想辦法讓普美走出這段陰影,重新做回那個活潑開朗的尹普美的。”朱友建看著樸初瓏,重重的點了點頭,向她承諾道。
“那哥哥就快點去吧,不用在這里陪著我了,我這里有一堆人伺候著呢。恩地她們見到哥哥后,肯定能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說著,樸初瓏就站起來把朱友建往外推。
看到樸初瓏這么著急的樣子,朱友建頓時覺得一陣無語,哪有這樣把自己老公往外推的?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正牌夫人啊!這要是不知道的人看到了,說不定還要以為自己兩個人是怎么了呢!
不過朱友建也只能無奈的笑了笑,捉住樸初瓏的手,又在她的臉上輕輕一吻:“好好,我這就去,你就乖乖呆在屋里,不要亂跑了,孩子剛剛活動了那么一陣兒,這會兒估計又該睡著了。你別再動來動去的把他吵醒了。”
“知道了,哥哥快去吧!”樸初瓏甜甜的說道,跟著就又迫不及待地趕朱友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