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除了原本已經知情的程猛及楊晟,其余人紛紛看向應順天,眼冒異彩。
陳敬之習慣性地鋝了鋝虎須,眉目帶笑一臉欣慰問道“你看出了胡人的詭計?”
說著,思緒不由回到了多年以前,也是一道年輕的身影,所作所為卻是令所有人另眼相看。
像,太像了!
“嗯……”
應順天微微點頭“胡人來得兇猛,退的卻如此干脆,實在是有些蹊蹺!”
“付出這么大的代價,若只是為了襲擾我軍,實在是有些不值得,所以我猜,他們很可能有其他算計!”
眾人俱是將目光投在他身上,雖然說的這般輕松,但能見微知著,且不被紛亂的戰場所擾亂,做出最正確的判斷,這是為將者最基本的準則。
很顯然,應順天已經具備了這一條件,因為他足夠冷靜!
“好了好了,你們都看出來了,就俺老程傻乎乎的沖上去,看樣子這胡人的計策壓根就是針對我設的!”
程猛大大咧咧的說道,語氣中竟有幾分委屈。
眾人聞言,不禁忍俊不禁,在戰場上一向所向披靡的程莽夫竟也有這么扭捏的一面!
“程叔叔乃是真性情的男子漢,一向堂堂正正,自然不懂這些陰謀詭計!”楊婷玉柔聲安慰道。
一聽這話,程猛原本失落的表情瞬間轉晴,轉瞬便又大笑道“哈哈哈,還是小玉兒懂俺老程,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真刀真槍的剛,玩弄陰謀詭計那是小人行為,吾不屑為之!”
說到最后,竟有幾分文人口氣。
“莽夫就是莽夫,哪來那么多借口,智勇雙全才是為將之道!”
一向沉默寡言的楊晟罕見的跟著調笑了一句。
一聽這話,好不容易心情變好的程猛瞬間又起火了。
“哎呀,你以為你是智勇雙全啊,來練練,看俺老程不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楊晟也是冷哼一聲,怡然不懼道“來就來!”
看兩人又一言不合要打起來的架勢,楊婷玉無奈道“程叔叔楊叔叔你們別爭了,有那力氣窩里斗還不如留著殺胡人!”
出乎意料的是,楊婷玉一開口,兩人便偃旗息鼓了……
倒不是楊婷玉這個小丫頭有什么威嚴,而是二人睹物思人,想到了他父親!
不過,楊婷玉的父親可不會這般溫柔的勸說,而是猛地一拍板。
“我看你們兩個是吃飽了撐的,拖下去杖責四十!”
在楊婷玉的父親面前,兩人就沒真正動手過,那位強勢的老城守把二人壓的死死的。
而今,陳敬之雖然能憑借運籌帷幄的才能讓他們以自己馬首是瞻,但自身儒雅性格的他卻無法再小事上鎮住這兩個驕兵悍將。
“果然,還得大小姐,或者說大小姐身上代表著老城守印記,才能說的住這兩頭倔驢!”
陳敬之暗暗想道。
一個人的性情自成年后便已定型,陳敬之亦是如此。
他這個儒將,注定做不到像楊婷玉的父親那樣氣震山河。
收回思緒,他看向應順天“應少俠,可否將玉佩拿出來一觀?”
話題,又回到了之前!
應順天雖然有些不明就里,但還是拿出了玉佩。
這其中,到底隱藏在什么秘辛?
陳敬之并未出來接下玉佩,而是看向楊婷玉,眼底帶著幾分深意。
“大小姐,看一看這玉佩,可是你認識的那塊?”
楊婷玉見一向正直儒雅的陳叔叔都打趣自己,不由得羞赧異常,恨不得逃離這里。
她自然不會不明白,玉佩所代表的含義到底是什么!
正因如此,她才覺得難為情啊!
可是想起這件事的重要性,她又不得不咬著牙,邁著仿佛變得重千斤的長腿,緩緩走向應順天。
見對方眼睛微微瞪大,好像對她這份羞答答的動作十分吃驚的樣子,她又忍不住紅了臉。
“混蛋,臭小子,你知不知道這玉佩到底代表著什么?”楊婷玉心中狠狠咒罵著,但應順天那張略顯稚嫩的英俊臉龐,卻慢慢跟幼時所見的小臉蛋重合……
看著楊婷玉“羞澀”的接過玉佩,應順天忽然想到了某種可能……
不會吧!
應順天如遭雷擊!
這邊,楊婷玉接過玉佩后,看著上面刻著的“天”字,只覺得心亂如麻。
可行性又增加了幾分!
她輕咬紅唇,從懷中取出陳敬之歸還的玉佩,將兩塊拼在了一起……
一聲輕微的脆響,兩塊玉佩毫無縫隙的連在一起,仿佛又組成了一個全新的玉佩。
果然!
周遭幾位老將隔得并不遠,再加上有心觀察,自然不會沒看到這一幕,紛紛欣慰的露出笑容,將目光投向臉色怪異的應順天。
“哈哈哈……”
忽然,眾人異口同聲的大笑起來,哪怕沉穩儒雅的陳敬之,以及沉默寡言的楊晟,此刻俱是不顧形象的開懷大笑著,甚至喜極而泣。
十多年了,終于找到了!
而應順天則呆呆看著楊婷玉跑出去的背影,心中喊道“我的玉佩!”
但其實,玉佩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玉佩是他這一世的父親留給他的唯一東西,也是他追尋殺父仇人的線索所在。
可如今,玉佩似乎已經作用不大了,因為他已經找到了更大的線索。
“你們認識我父親?”
應順天轉頭看向將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的眾人,搶在欲開口的程猛之前問道。
這其中,未嘗沒有逃避的用意。
他在逃避,玉佩到底帶給了他什么樣的因果?
或許,他早已經猜到了!
聞言,幾人對視一眼,陳敬之深深嘆了口氣,點點頭“不錯!”
又看向應順天“你都猜到了?”
應順天搖搖頭“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師傅不愿告訴我他的名字,我只知道玉佩是我們父子之間唯一的聯系!”
聞言,幾位馳騁沙場多年,面對千軍萬馬亦毫無懼色的幾位老將,此刻卻一致的露出羞愧之色。
沒錯,他們很慚愧,有愧于當年那人,亦愧對如今面前之人。
讓一個剛剛有兒子的人因他們而死,又讓剛出世的嬰兒沒有了父親。
這份愧疚,已經伴隨了他們十多年……
如今,終于有了補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