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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楚狂歌

  兩股力量相撞,齊誠明巍然不動。

  那尺子卻飛了出去,顯得有些名不副實。

  見此場景,顏丹青收起戒尺,有些稍稍驚訝。

  “師弟你果然是天縱奇才,連老師的戒尺都不能近你的身,師兄我是自愧不如。”

  “如果你沒有叛出師門,肯定是儒教下一位圣人,將來也是位列文廟,享受香火的存在。”

  “真是可惜了。”

  說罷,似是有些傷感,竟搖頭嘆息。

  少頃,收斂情緒,說道。

  “請師弟看看,師兄這一手如何。”

  說罷,拿出一只毛筆,凌空作畫。

  隨著毛筆寫意靈動,那筆墨也隨意潑灑,勾勒出一副山水畫。

  那山是五岳之首的泰山,那水是奔騰不息的黃河。

  黃河之上有著一葉扁舟,其上站著一個撐船的艄公。

  頭戴斗笠,身穿蓑衣。

  泰山之頂有著一處懸崖,其上站著一個抱著劍的男人,似在遠眺。

  披頭散發,袒胸露乳。

  這兩個人的臉上,仿佛都被一層迷霧籠罩,讓人看不清面容。

  “當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許久不見,師兄的畫術,真的是近乎與于道了。”

  “竟然能畫出這兩位人物的一絲神韻,了不起。”

  如果有其他的江湖人士在場的話,就一定會發現。

  那個艄公,自稱舟老人,是上一代的隱士高人,境界極高。

  那個豪放的帶劍男人,江湖人稱狂劍。

  劍狂,人更狂。

  顏丹青哈哈大笑。

  “師弟,接招吧。”

  話音未落,只見那撐船的艄公,剎那間從船上消失不見,仿佛從來就不曾存在一般。

  只有一點寒芒閃過,那劍狂站在原地,仰天大笑,當真是狂傲不羈。

  他一直抱在懷里的劍,出鞘了。

  那劍光好似驕陽般刺目,令人不敢直視。

  劍氣縱橫,仿佛烈日當空,灼人其心。

  雖后發,卻先到。

  齊誠明的眼中閃過一縷光。

  那縷光的名字叫認同。

  他輕輕開口。

  “我認可你了,你有資格做我的師兄。”

  “天下至誠。”

  隨著這句話出口。

  那道灼人的劍氣就飄散在了風中,一絲不剩,了無痕跡。

  就在這時,一根竹蒿毫無預兆的出現在離齊誠明心臟不到一寸的距離。

  而握著竹蒿的那雙手,滄桑無比。

  不知道見證了怎樣的一段崢嶸歲月。

  頭戴斗笠,身穿蓑衣,正是舟老人。

  先前一點寒芒,竹蒿斷爾陰陽。

  若問何人擺渡,只有一葉孤舟。

  齊誠明伸出一根手指迎上那根竹蒿。

  那是一根潔白如玉的手指。

  文能提筆,武能殺人。

  輕輕一點,那竹蒿寸寸碎裂。

  一個竹節都不剩。

  就連握著竹蒿的人,都不剩下,隨風而去。

  奔騰咆哮的黃河上也只剩下了一葉扁舟。

  形單影只,話別離。

  而那劍狂,臉上籠罩的迷霧竟然漸漸散去,露出一張中年男子的臉。

  任誰見到這樣的男子,大抵也會豎著大拇指說一聲。

  “大丈夫不外如是。”

  他的表情變幻莫測,似乎有些掙扎。

  片刻后,終究是開口了。

  “今日之我,終歸是一道幻影,不過是那鏡中花,水中月。”

  “若能再會,必斬你于我劍下。”

  說罷,又出一劍,劍氣縱橫,旭日東升。

  “劍狂,是我小瞧你了,沒想到以丹青之道畫出你的一個幻影,竟然會被你感應到。”

  原來,這一道劍氣斬向的是顏丹青。

  眨眼之間劍氣臨身,他大喝一聲:“水墨丹青。”

  一副盧山圖擋在了那道劍氣面前。

  那劍氣如泥牛如海般,了無痕跡。

  劍狂哈哈大笑,氣吞萬里山河。

  “世人愚昧,皆言北境雪山之巔歐陽青鋒,為劍道絕頂。”

  “但卻不知,楚國滄瀾江北楚狂歌,可斷三尺青鋒。”

  “明日劍道誰為頂,當為滄瀾楚狂歌。”

  說罷,便消散在這天地之間。

  這聲音說不出的狂傲,仿佛一切理應如此。

  如有其他江湖人士聽到楚狂歌的這番話,明日必定成為江湖報的頭版頭條,驚掉一地眼球。

  那可是歐陽青鋒啊。

  一人一劍,將這個江湖捅了個通透。

  天下事,對于他來說不過就是一劍之事而已。

  手持三尺青鋒,定當橫行無忌。

  三尺之內,天下無敵。

  他的事跡,不知道影響多少熱血男兒,一人一劍,行走江湖。

  就算是迫于生計,無緣行走江湖的漢子。

  問及他的夢想時,多半也會說,仗劍走天涯。

  “國事,家事,天下事,不過我一劍之事爾。”

  這是歐陽青鋒對這個天下的交待。

  也是整個江湖的認知,沒有一個人懷疑。

  天下第一,歐陽青鋒。

  天下第一的分量,到底有多重,想來用銅衡桿子也是稱不出來的。

  “有意思,天下竟然出來一個這樣的人物。”

  “看來真的要變天了。”

  齊誠明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師弟,今天是師兄技不如人,后會有期。”

  說罷,顏丹青消失不見。

  這方天地再一次恢復靜寂,恍如隔世。

  齊誠明站在原地沒有動作,眼睜睜看著他離開。

  片刻之后,回過神來,喃喃自語道。

  “是時候離開了,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

  “趨吉避兇是人之本能,可這天下呢?”

  “怕是想躲,也躲不得。”

  說罷,一張畫兒,從天空中飛到他的手中。

  轉身,推開門,走進學堂。

  而小鎮上的人們依舊在奔波勞碌,從來不曾改變。

  “咳,咳,咳。”

  在一陣咳嗽聲中,孟不器悠悠轉醒。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間簡陋的房子。

  墻壁斑駁,露出里面的青磚。

  只有一張缺了一角的桌子,兩把破舊不堪的椅子。

  可以稱得上是家徒四壁了。

  他忽然想起了點什么,伸手摸向自己的懷里。

  “壞了,齊先生的印章讓我弄丟了。”

  “我還答應他,把這印章親手交給一位姑娘呢。”

  “先生教我,承人一諾,必守一生。”

  “這下可怎么辦?”

  正在孟不器冥思苦想的時候,一個聲音傳入他的耳朵。

  “孟不器,你大爺的,你究竟要睡到什么時候?”

  “好啊,明明都醒了,卻還在裝睡,你到底打的什么心思,是不是還想讓我接著伺候你小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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